书城历史旧念莫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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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昙阳观里的寂寞

昙阳子羽化的第二年,王世贞写出了《昙阳大师传》,收在《弇州山人续稿》78卷。据《直塘史志》载:明万历八年建昙阳恬澹观于徐景韶墓之东老鸦浜,万历十一年建旌表贞节坊两座,一在太仓,一在直塘。昙阳子的墓在太仓直塘东南部七浦塘南岸,小地名谓臧家浜、戴家小桥南堍。1966年时被平整掉。棺木为独幅雕成,棺的前方仅有方砖一块,无文字。据记载,早先墓前有甬道,有石人、石狮、石马、石羊等,正前方还有华表柱一根,墓四周植有松柏、冬青等。清代时,建昙阳观于南园内,香火甚众,在抗战时被废。

如今,昙阳子仙逝已420多年了,回过头来看,王焘贞实在是封建礼教的牺牲品,是爱情悲剧的主演者,或者说是爱情的殉道者。至于后来有些关于她的传记,写她从小就有得道成仙想法,不想与徐景韶成婚,实在是经不起推敲的一面之辞。当然,不能否认,昙阳子后期已带有某种宗教色彩,她不自觉地想融佛、道、儒为一家,或者说以释、道化儒,即王世贞在《昙阳大师传》中说的“超一涵三,唯吾大师。”其核心就是返朴归真,少私寡欲,恬静养性,淡泊养真。也许,王焘贞这个人物是个有争议的对象,但作为一个封建时代的年轻女性,能造成如此影响,也确值得探讨。

其实,王焘贞是个既不美丽,也无才名,甚至不被宠爱的女子,曾经被寂寞虚无的生活险些埋葬,她以一种别致得近乎惨烈的方式,证明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哪怕是毫无意义的“白日飞升”,这是她自己选定的命运,还是失控后的无可奈何呢?中国古代的女人想要青史留名,大抵只有两条路,一个是长得好,一个是有才艺会写诗。她是少数例外人士之一。当然,娄东王家是很厉害的,父亲王锡爵后来官至首辅,弟弟王衡也是个大才子,清代画坛四王中的王时敏是王衡的儿子,王祁原是王时敏的孙子,这家人百年间人才辈出,仕途还是其次。

作为王家的姑娘,王焘贞也不会太差。但是我们也看到她确实不好读书,并且没有受过很在意的栽培。因为体弱多病而面貌不美,不受宠爱,愈发内向,继而更不爱诗书女红,竟然转向了虚无的修仙。徐景韶她见也没见过吧,却执意为其守节,是真心笃信礼教,还是幻想破灭心灰意冷,还是要寻找一个逃避现实的契机呢?《牡丹亭》故事里,千金小姐因为压抑和寂寞,葬送了生命,当然杜丽娘是掌上明珠大美女,王焘贞在家族中的地位还要更寂寞些。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园花园里的牡丹正如《牡丹亭》中唱的姹紫嫣红般的开遍整个花园,登上玲珑塔,俯看牡丹仙子,一位少女微笑着横卧在牡丹花丛中,恬然如王家的次女王焘贞,正享受着热闹中的寂寞,她在美丽中飘然而去,如天上缓缓而过的云彩。原来,你是从这里而来,是飘落凡尘的一朵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