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车放好行李,便匆匆来到HELIHIKE的报名处。似乎我来到FRANZ JOSEF的唯一目的,就是这半日的HELIHIKE——顾名思义,就是坐直升飞机上到冰川,然后在冰上徒步2个小时,再给载回来。有专业的冰川导游带着,会发专门的鞋子、袜子和衣服,在一望无际的晶蓝色冰地里行走,听起来都酷死了。排队到我的时候,我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明天天气如何,答案却是,明天后天都会下雨。我一听就傻眼了,没有飞行的天气,那干嘛卖票出来,对方却回答,只能等,下午停了可以去。那要是没停呢,那就换到下一天。
我这才明白,天气的好坏和能不能去HILIHIKE有着直接的关系。大部分的人,都有心理准备慢慢等,但我全程时间有限,经不得买了票一天天耗着,于是决定第二天起床再说。可是我这个不长记性的脑袋啊,第二天早晨6点不到就起来了,收拾妥当兴高采烈打算去HELIHIKE,不知道我是不记得自己没有买票的原因,还是在这个全是男生的宿舍里睡得局促,等我收拾妥当打开门走出去,望着屋檐下连成线的雨丝,我才终于意识到,今天天气不好啊。
在厨房里磨磨蹭蹭,吃了有史以来最久的一次早餐,便坐在大门口啃着这天早上的第3个苹果望着漏雨的屋顶发呆。我是多么多么想坐直升飞机,多么多么想去冰上踩踩摸摸,可这不争气的天气让我不知该走还是留,正郁闷着,头晚同屋的美国小伙JERRY走了进来。我觉得老天爷有时候是真能听到我祈祷的,因为在遇到他之前,我一直祈祷老天爷赶紧赐给我一个美国人,无论男女,因为我听腻了法国、德国口音,更是对新西兰口音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而他,就是在我和同屋3个法国男孩比手画脚舞得正欢的时候,像天使般降临的。所以头一天傍晚,和有共同语言的JERRY相聊甚欢。
既然不能HELIHIKE,于是便和JERRY相约,去冰川口徒步。行经Franz Josef镇子口的小桥时,我不禁惊呆了。只见桥下的小溪被一层厚厚的浓雾给笼罩着,像是在半空中架起了一座云桥,细细的雨丝飘进浓雾里便不见了踪影,云桥随着小溪延伸至远方,直到消失在一片阴霾里。原本我只是想下车拍几张,JERRY却执意说要帮我拍照,好吧,等我回车去取小相机吧。刚一走到车边,雨突然就大了起来,像是端着盆子从天空往下倒,只是那几秒,我就被淋得不成样子。我钻进车里,朝窗外一看,那个穿着绿色衣服的傻傻的小伙子,站在小溪边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淋傻了不知道该跑回车里,还是留在原地等我拿相机过去。我朝已经看不清楚人影的雨幕中叫着,赶快回车里来,不拍了不拍了。他走近两步,你确定?我哭笑不得地朝他喊,你是打算在雨里洗个澡再回来么?
这场雨,下了不知道有多久,雨滴噼里啪啦狠狠敲打着车顶和窗户,却下不了车,于是只能把窗户留出几毫米的小缝靠在车里闲聊,等到周围的窗户都被雾气遮得严严实实以至于我感到有些缺氧,打开窗户才发现,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小了下来。
从Franz Josef走冰川口的徒步有很多条路线,其中最容易达到的非ABC三条线莫属。从停车场走A线到冰川口来回需要1个多小时的时间,C大约40分钟,而B的环线只需要25分钟左右。因为出发时间太晚,一路上竟然大部分遇到的是回程的游客,等走到宽阔无比的碎石滩上,竟然空旷的只剩下我们两人。因为之前的雨太大,很多原本很容易行走的地方,也变得步步艰难,走几步就是一条刚刚汇成的小河沟,或者小水坑,刚开始我还能打着伞慢慢跟在后面,越靠近冰川口,越是有些跟不上JERRY的脚步了,风常常吹得伞翼折向后方,我这小个子,偶尔还能被伞给拖着往后退两步,更别说跟在蹦蹦跳跳的专挑困难路线的JERRY后面。他伸出一只手来,拉着我吧,至少不会边走边退。我摇摇头,可别小瞧我。
尽管被我拒绝,走到艰难的时候,他仍然会主动来拉我一把,扶我一下,甚至最后还扛了我一次。刚刚从大学毕业的他,和我聊起他的梦想,聊起对未来的憧憬,见我兴趣满满,便像是找到了知己般停不下来。我时常爱听年轻人聊梦想,因为他们的梦想简单,纯粹,没有受到现实的压迫和社会的污染,就像是颗剔透的水晶球,虽然易碎,却是那么的透彻美好,极易感染到我。
A线和C线都是碎石摊,而B线,却是需要爬坡的,可怜我走平路什么的不怕,最怕的就是爬山,走到最后,只能任由JERRY拖着走。他总是模仿我的腔调,有时候还会调侃地问我哪来的那股子腔,有时候比他这个美国人还美国,有时候又不知道拐到哪个国家去了,最后被他笑得我都不再敢开口说话,一开口他就模仿,等走到山顶,连和他斗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因为全球变暖,冰川一退再退,从19世纪至今,加快融化的冰川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窄,从山川里奔腾出来的大河沟夹杂着巨大的冰块,裹着碎石往下游咆哮而去。
冰凉的空气钻入鼻孔,涌入肺腑,沁入心脾,纯净的氧气包裹着身体里每一个细胞,呼吸也变得贪婪起来。把手伸出伞外,雨滴纷纷洒洒地落在指尖,像晨露般攀着手指不愿离去。这个阴霾的早晨,这场湿漉漉的徒步,因为有可爱的JERRY陪伴,因为最终出现在眼帘的冰川奇观,因为滚滚河水中奔腾起伏的巨大冰块,因为那一颗颗的晶莹剔透,变得美好而令人无比难忘。
回到BBH,已经是下午3点,雨一直在下,HELIHIKE早已没了希望,而JERRY犹豫不决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到哪里。短短的16天,我已经无所事事的在阴雨绵绵的Franz Josef浪费了2天,索性决定去到39公里外的下一站FOX GLACIER碰碰运气。非常自然的,在没有和JERRY告别的情况下,我便上了去FOX的路,走到早晨经过的绕满雾气的小桥,突然想起来居然没有正式和JERRY告别,他甚至可能还在等我把他载到下一个要住的BBH去,我却已经悄声无息地离开了。天气变得越来越糟,犹豫着要不要再开回去,转念一想,那么大个男孩子了,应该会照顾好自己的,一踩油门,从小桥上开了过去。
小宇宙,赐我一个好天气
从Franz Josef到FOX的这段路,我并不陌生,因为头一天到Franz Josef的时候,为了打发时间,我已经在大雨磅礴中冒险开过一次,仅仅为了去FOX先找找落脚的地方。FOX是个比Franz Josef还要更小的镇,如果说Franz Josef至少有条稍显繁华的主干道,那么FOX,连这样的主干道都没有。凑巧的是,我入住的这间BBH,正是JERRY之前住过并推荐给我的,叫IVOY TOWER BBH。
马西森湖,是FOX除了冰川外,最出名的一个地方。运气好的话,在这里,你可以捕捉到就算在梦里也未曾出现过的仙境色彩。曾经在网络上看过很多的马西森湖的照片,有的拍于黄昏,有的摄于清晨,有如镜面般的湖水中倒映着远处的山峦和两侧的杉树,薄雾轻轻地罩在远处的湖面,几只鸭子远远地在镜面上浮动拉出一条条直线,清晨的墨蓝色,黄昏的橙金色,在一幅幅完美的画面里安静地存在着,这样的美景,值得花去多少时间来守候。
到FOX的时候才4点出头,为了第二天早晨的奇幻美景,我决定先行踩点。从FOX镇子到马西森湖有6公里的路,而绕湖徒步一周,需要一个多小时。每每看到门口牌子上的时间预估,我都信心满满,但每次以双倍的时间走回来的时候,都是一副打了败仗的模样,头重得眼皮也不想抬,更别说拖着那双沉重的双脚了。
这天下午,我几乎又是一个人霸占了整个马西森湖,走了1个小时都没见着人影。走着走着就会有一个观察点,可却频频失望,一个黑乎乎的连颜色都谈不上的湖,我一直纳闷,怎么会那么出名呢。终于,当最终走到“REFLECTION POINT”的时候,一站上露台,这才发现,原来,这才是马西森湖的精髓所在。
被倒影惊艳了一把,却失了第二天早晨再来一次的兴致。我到底还是个怕苦怕累的家伙,扛着三脚架和3个镜头走了2个多小时还没见着终点,我那追求美景的欲望也消失殆尽,只求赶紧让我看到小红,赶紧让我坐进去,赶紧开回去,找肉吃。
而马西森湖,并不时时刻刻都能美得震撼人心,而拍出来的照片,更不是张张都会让人叫绝,时间的把握,天气的把握,角度的把握,都不是我一个外行的小小姑娘能有的能耐,看过了,惊讶过了,记住了,我便满足了。扛着那一堆重重的器械往回走的时候,我不断安慰自己,我不是发烧友,我不是发烧友,我要的,只是存在于心里的惊鸿,照片于我,浮云,浮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连续两日的阴霾天气,这天FOX的夕阳,美得令人叫绝。我和BBH里的一群人,站在二楼看日落,来自不同国家的看客,把能形容这片绝美的词都用光了,只听到一声声的赞美不绝于耳,此时此刻,就算是用中文,我也感到词穷,只求这片耀眼的红,能在天边停留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晚上天气预报说,明天的FOX,仍然有雨。看来,直升飞机,彻底无望。
没有继续在FOX等下去是明智的,第二天一早起来,老天爷仍然是一副欲哭不哭的表情,阴得不行,还是赶紧开车往下个地方去吧。
原本打算开200多公里到HASST加油,可却没料到HASST镇里没有加油站,这可如何是好,我急得团团转,死命掐了掐油表,兴许开到下一个镇还有希望。不敢在HASST多做停留又直奔下一个不知名的小镇而去。我不知道的是,HASST的加油站,其实是在快要进入HASST的游客信息中心,而不是在小镇上。
因为几近油干,我几乎是匀速80MILE开着车,不敢超车,看到好看的地方竟然连刹车也不敢踩,生怕浪费哪怕一滴油,边开边祈祷。而从HASST到WANAKA这段路,甚至可以说是南岛最美的一段之一,特别是HASST PASS,开过的时候惊鸿一瞥,小溪竟然是奶绿色的,奶绿色的!真是要人命,好看成那样,我却不能停车。就这样急得扯头发开到MAKARORA的简易加油站,油表指针也几乎到底。可这简易的油站没有该死的95号油,我这个老实巴交的姑娘,只能进便利店找伙计问我是否能加91号。要说新西兰人,热情起来也是不像话的,柜台里的所有人,在听完我哀怨的讲述油表快要归0却加不到95号时,纷纷走到车前去看油表,最后竟然一致要我直接把车开到55公里外的WANAKA,还拍着胸口说绝对没问题。我倒是想强行加个10升91号,能多撑一点是一点,谁知道,竟然被拒绝,如果这车喝惯了95,你不能加91号。这个世界啊,奇妙啊,加油被拒绝啊,我给钱啊,多给也行啊,还是被拒绝啊,这个世界能不能不要这么奇妙啊。
看到这几个老头子信心满满地围在车旁,我这个黄毛小丫头也不再好执拗,只能上车离开。还没走几步,又被人拦了下来,原来是一对爱尔兰夫妇来想搭车。我真是极度极度地想要拒绝他们,原本油就吃紧,在加两个人和几件行李,油耗更大,说不定撑不到WANAKA半路就得熄火,但看着年轻女人一脸的期望,实在不忍心拒绝,索性想想,要真熄火,总有两个人一起想办法,于是从MAKARORA到WANAKA的路上,便多了两个旅伴。
爱尔兰夫妇,一个叫MACY,一个叫GROG,在路边拦了两个小时的车,因为天气差,这天从HASST到WANAKA的车少得可怜,如果我没载上他们,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到WANAKA,感激之余MACY掏出硬币说要付我车费。虽然新西兰的硬币面值不小,一个小小的5块钱也相当于RMB27了,几个凑下来能加不少油了,我却不想接下,我不喜欢把帮忙变成有偿,只要能撑到下一个加油站,再坐上来两个人问题也是不大的。
开了没两分钟,油灯亮了起来,中央电脑这才显示,离油耗尽,还有88公里。我松了一口气,到WANAKA,绰绰有余。于是一路上一看到美景便停下来拍,而当视野里突然出现了WANAKA湖那片至今还时常出现在梦里的宝蓝色时,我几乎快要窒息。这是肉眼所能看到的真真正正不加修饰的天堂蓝色,陷在绿色的山野中,安静平和,像是一块巨大的蓝宝石,从任何角度看去,都美得让人不敢相信这是真实世界的景色。
就在这开开走走停停拍拍的过程中,等把爱尔兰夫妇放到主干道而我终于开到加油站的时候,电脑屏显示,离油耗尽还有最后5公里!真是有惊无险。
行万里路,向寂寞宣战
一个人旅行,是除了蜜月旅行外,最大的旅行乐趣之所在。倘若你认为一个人旅行就代表了孤独地行走,向寂寞宣战,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实际上,一个人旅行,要比一群人旅行、一团人旅行,更热闹、更丰富、更难忘。
2009年的第一次独行,是因为长达一个多月的行程身边约不到伴,出发前的惶恐和不安让我至今记忆犹新,谁知道,一旦踏出去了那一步,便再也收不回,像是上瘾般的疯狂的爱上了独行。
从出门的那一瞬间开始,你便是对这个世界张开了怀抱,从踏上飞机的那一刻起,你便不再孤独。自己与自己作伴,行程可以随心而欲的变化,也许因为心情,也许因为路上遇到的不同人,也许,因为对某处的景某地的人特别地留恋。在那许多的陌生地,不断地和来自不同国家的人结伴,不断地改变着计划,和成长于各种文化的人聊天、交流,享受着大脑细胞的碰撞,每天都像是新的一天。
时光荏苒,回忆越攒越多,对这世界的知晓越来越丰富,对未知事物的了解,与日俱增。
而像我这样的人,要全程一个人确是不容易的,话匣子一打开,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关得住,特别是如果遇到对方也很健谈。虽然,我似乎已经不太记得过去几年旅行中遇见的每张面孔,和他们聊过些什么,变得有些模糊,与他们大部分人,也都失了联系,但旅行中共度的时光,和这些年纪不同、性别不同、国籍不同的人们,在生命的某个时间段从平行线变成了交叉线,在这交叉点驻足、凝神、倾听、述说,哪怕相遇后的别离可能意味着永远,但他们为这份回忆造就的经典却是令我终身难忘的。
因为一个人旅行的关系,会有更多接触其他文化的机会,不再沉浸于自己的小圈子,也不得不把眼界放开了去,行万里路,除了眼见,耳听,心灵的感受和文化的交汇,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