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和这个世界,正面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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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意大利,美丽连着哀愁(1)

不小心混进上流社会

“你穿多少码的鞋子?”

“36。”

他从背后拿出一支白色的边角有些褶皱的鞋盒子,递到我面前,今晚,穿上它吧。

我不知道是接住,还是回绝这陌生的盛情。

他把盒子朝我递了递,示意我接住,我伸出了手。

他指了指我身后的石桩,要我坐下,我退了几步靠在石桩边,他揭开盒盖。

一双白色的高跟鞋若隐若现地躺在盒子的深处,被一层半透明的珍珠棉覆盖着,他掀开那层白色,躺在里面的,一片华丽,它有着圆润的鞋头和流畅的镶边线条。

他伸出手,拿起一只放在手里,“让我们试试,你能不能穿上”。他抬起了我的脚。

刚刚好,那鞋,一分不差包裹着我的脚尖和脚跟,甚至没有压到我高耸的脚背,就像是为我那双瘦骨嶙峋的脚量身定做的一样,不紧也不松,遮住了瑕疵和丑陋。只是,有些太高跟了。

他示意我站起来走几步,我站起来,感觉到鞋和脚的契合,突然有些庆幸,幸好我脚瘦。

他说,太好了,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没想到这么完美,今晚,穿着它,我们去PARTY。

他不是个老朋友。

他是我在威尼斯碰巧认识的“大叔”,ALEX。

他37岁,可是,那张有些过分沧桑的脸,总让我产生他已经48的错觉,以至于对他来说我是同代人,对我来说,却有像面对父辈的距离。

他是意大利石油分销商,这是他的主业,他也是舞会承办人,这是副业。他从他的主业赚钱买房买车享受生活,从他的副业积累人脉发挥余热。

这一天,他从米兰开车回威尼斯,连续30个小时没睡觉,差一点,在威尼斯撞到我。

我拖着箱子看着眼前没有斜坡的桥,站在街沿边一筹莫展,正打算迈开步子过马路,他的车突然急刹到了我脚下,车前灯扫过了我垂在膝盖的围巾。他在车里朝我摆手道歉,他刚刚差一点闯了红灯撞上我,车的轮胎贴着路沿石,离我的脚尖不到5厘米。我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笑,示意他没什么,然后收起箱子的拉手过马路。他在车里收起安全带,打开车门,朝我走了过来。“需要我帮忙吗?”他一脸的歉意,我笑笑,把箱子递给他,“谢谢”。

他帮我把行李提过街,示意我等等,再转身跑回车里,把车停在了几米外的停车线上,然后跳下车跑了回来。“刚刚真是对不起,我走神了。”我嘴角轻轻一扬,没什么,反正没撞到。“你一定要让我为你做点什么!我送你去目的地吧,你要去哪里?”我掏出地图,指给他我HOSTEL的位置,他专注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看向我,我送你去。

在走到HOSTEL之前,我已经知道今晚他将在离威尼斯几十公里外的郊区做一场豪华的晚宴PARTY,他说,“你必须来参加,这对你太难得了,是几个月才会举行一次的豪华私人宴会”。是的,他说的是必须,不是可以,不是应该,是必须,没有商量的余地。我朝他甩甩头,伴随着从后脑勺蔓延到眼睛的眩晕,“不,我太累了,我去不了,我已经快两天没睡了”。他辩驳道,“我也三十多个小时没睡,不也从米兰开车回来了吗?今晚还要继续工作到凌晨!来吧,这样的PARTY,你真的必须来参加,一生也许只有一次”。经不住他的劝说,我终于点了头,他笑得皱纹满脸,“太好了,两个小时后,我来接你”。

两个小时后,他送来了一双鞋。

他看着我的脚,一只手抱在胸前,一只手撑着下巴,食指贴着嘴唇,两眼放光,像是满意自己的作品,左右端详。

我穿着对我来说像高跷一样的鞋,高一脚低一脚踩着威尼斯崎岖不平的青石路边,好不容易走到了车旁,钻进车里,系上了安全带。车朝郊外驶去,出了市区,过了限速的跨海大桥,上了高速公路。一辆疾驰的卡车拖着身后延伸了几米远的丝带从旁边超车过去,他一踩油门跟了上去,越来越靠近那卡车的尾部,快,抓住那丝带,快,他说着就打开了车窗。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说真的吗?在高速公路上,要我伸出半个身子去车窗外抓那根脏兮兮的该死的塑料丝带?他继续自顾自说着,快,我快要追尾了,快伸手去抓住那丝带,我仍然看着他,头发被灌进车窗的风吹得没有章法,拍打着脸颊一阵生疼。他一巴掌拍到我肩上,看来,你不是个疯狂的姑娘。

他大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就是个典型的意大利人,有时候,没有大脑的疯。

车越开越偏僻,渐渐地来到了真正的郊外,夜幕下没有人烟,方圆几里没有一个人一间屋的郊外,终于,车停在了一座远看像是被荒芜的小屋边上,这时候,只是傍晚8点。

我踩着小碎石子路,跟着他走了进去,经过了几片灌木屏障,和屏障后隐隐约约的巨大游泳池,终于,实实在在踩在了木地板上。他跟每个屋里的人说着CIAO(意大利语“你好”),亲着脸颊,我跟在他身后和人打着招呼,直到上了二楼,才发现,原来是间可以容纳好几百人的餐厅。他打完招呼,便自顾自地忙开了,协调灯光,视频,音效,在场地中间跑来跑去,我坐在火炉旁,渐渐地依靠着沙发睡去。等我再次睁开眼睛,屋里已经被温温的暖色调笼罩,每台桌面上都放着一篮子切片硬面包,和一只点燃的白色蜡烛,板凳大多被罩上了白色的椅衣,忙碌的工作人员正在往每张桌上传递小菜,但宾客仍然一个人也没有,这时候,已经夜里10点。意大利人的晚餐,也真是对得起这个晚字,10点了,竟然还没开始晚宴入场。

这是一场邀请了200人的私人宴会,所有到场的人士,几乎都是意大利或是欧洲的知名人物,有歌星,影星,设计师,电台主持人,有兰博基尼的搜集狂,有航空公司的CEO,有奢侈品牌的创始人,有拥有无数海岛和游艇的瘾君子,还有世界前100首富之一。以上提到的人,我一个人也不认识,无从查证,尽是从互相对互相的介绍中听来。

慢慢地,零零散散开始有盛装的人出现在我的视野里,男士几乎都西装领带加亮铮铮的皮鞋,女士几乎不是毛皮就是露背,不是希腊女神就是性感低胸,大多是穿着褐色或黑色,少有鲜艳。到10点半时,几乎每张桌都坐满了宾客。他们兴许对缩在火炉边的这个昏昏欲睡的亚洲面孔有些好奇,在这样的场合,既不高雅又不性感的着装,一脸疲惫,所以,每个入场的人眼角扫过我时,都会停留两秒,我如何不知道,在看到他们的盛装之后,我就开始后悔,穿着牛仔裤跟着大叔来参加这和我八竿子打不到的PARTY。

语言不通是意大利人和外国人交流的最大屏障,就算有人来邀请我同桌,也是用了无数的肢体语言才让我明白意思。我是大叔带来的跟屁虫,加上这毫不合时宜的着装,我自是不好加入到语言不通的其他桌里,于是,告诉来人,我在等我的朋友。大叔忙完已经是11点,他拉我到隔壁厅的圆桌上,然后开始搜刮桌上的各种意大利小食,放在我的盘子里。同桌的,有威利斯商人,有意大利某航空公司的CEO,有知名的饰品设计师,他一一为我介绍,我一一地一路亲过来,走回自己座位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天哪,这些男人,他们刚用香水洗了澡吗?

圆桌所在位置,最靠近DJ台,所以大叔不时地跑回台上帮着打碟。我慢慢地才知道,他37的年纪却有48的面孔,和他年轻时候夜夜PARTY脱不了关系,他纯粹就是只PARTY ANIMAL(派对动物)。他不在的时候,桌上的人互相传递食物,有时候用生涩的英文和我攀谈几句,却因为语言实在不同完全没办法继续话题,我开始感到无比的无聊。这时候,大叔拉着一个带着佛珠的光头男人,拍了拍我,为我介绍,他就是这次晚宴的发起人兼赞助人,这是一场私人宴会,只有受到邀请的人才可以来,而且是他请客。光头男人的英文,仅仅能触及你从哪里来这样的话题,所以,不超过3个回合的问答,我便尴尬起来。

光头男子很快被几个金发妞簇拥着拖着,大叔又拍拍我,你看,隔壁桌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他手上的海岛和海域,多到你无法想象,可是,我不喜欢他。我瞄了一眼,转回头看他,为什么?他是瘾君子。你看那个把手放在他老婆肩膀上的没,他是XX奢侈品的创始人。我不懂奢侈品,他重复了两次,我也是没听懂到底是什么牌,于是,问他,和香奈儿比呢?一个档次,在我们意大利,更多人买XX,可是,听说他是双性恋。你再看对面,那个衬衣很紧的男人。我在一大片男人女人们中,悄悄搜索着他说的白衬衣,然后,便看到了那一身衬衣遮不住的好身材。他,是豪车搜集狂,单兰博基尼他就有三十多辆。听他这么一路一一介绍下来,我更是有些坐不住了,我这条鱼,穿着牛仔裤的鱼,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宴会之后,高潮才开始。请来的舞女们换了一批又一批,最后,意大利的某个知名摇滚歌星出现了。他染着白色的头发,远看已不年轻,画着黑色的眼线和烟熏眼影,穿着一件牛仔马甲,壮硕的胳膊上布满纹身的图案。宾客们慢慢起身站到中间跳舞,而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