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酒劲儿,他心头涌上了许多话语,可刚想开口,她却站起来问道:“屋后老羊倌大叔的房子空着,没锁门,我去给你收拾收拾去。”
她刚要离去,他一把抓住了她。
但他很快又松开了,因为他清楚,今天他还是个报丧的角色,一切不能太过分了。
让他这么一抓,她竟又坐下了。
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对她说:“高丽,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瘦里吧唧的,没人家赵营长那一身英气,可我……我会真心实意的……好了,不说了,不说了。”
他又痛苦地垂下头,晃了晃:“我应该知道自己吃了几碗干饭。这样吧,明天,我就回老家去。反正不远。朝北,出了沂蒙山就是。”
瞧他这个样子,她侧过脸去,泪水止不住流开了。过了老一阵子,她才用手绢擦了擦眼睛,喃喃地说道:“要说从前,我还能挑三捡四的,可如今,如今……”
“如今怎么了……?如今你还是你!”他仰起头来,语气异常坚定。
她没有吱声,依旧在暗暗流泪。看样子心里很苦。
“你到底咋了?”他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关切地问道。
“我——我实在……实在……”说着说着,她竟“哇”地痛哭起来……
轮奸军官太太的伤兵
风雨夜,高丽跟葫芦刚刚吃了晚饭,正想熄灯睡觉。“咣当”一声,房门被挑开了。门外,站着几个披着雨衣,牵着大马的陌生人。
她吓得浑身颤抖,无力地瘫倒在了堂屋的椅子上。见此情景,葫芦惊恐地呼叫着,扑进了母亲怀里。一种保护孩子的本能意识,使她坚强地撑起了身体。她握起了桌子上的一把剪子,怒目对视着这群陌生人。
这伙不速之客总共7个人,他们将马匹留在了院子里,除了一个放哨的,其余的统统进来了。
摘掉了雨衣帽子,她才看清了来人模样。他们都穿着褪了色的旧军装,有黄的、有绿的,但都没佩戴领章帽徽。领头的是个精瘦干练的眼镜,鼻尖上有块红肿。这让她想起了附近野狼山上的土匪“七匹狼”。回到了丈夫的老家,别人曾跟她说过,野狼山上有一股土匪,总共7个人,号称“七匹狼”,司令就叫红鼻子。她估计这伙人就是“七匹狼”。
红鼻子无须邀请,径直坐到了八仙桌的另一旁,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母子俩,然后沉下心来说道:“早就听说了,杨家寨来了个军官太太,想不到还是个美人啊。”
站在屋门两边的那五个土匪也用色迷迷的眼睛盯着她。
“知道我们是谁吗?”红鼻子又问。
自从战争爆发以来,高丽毕竟跟随丈夫的部队征战几年,经历了许多事情,所以,她在一阵惊慌过后,也逐渐镇定了。
“猜出来了,野狼山的。”她一边回答,一边紧搂着怀里的孩子。
“好眼力!”红鼻子喊了一声,又问道。“知道我们为哈而来吗?”
“借钱!”他自问自答道。“野狼山实在揭不开锅了,来找你们这些官太太化缘。你不愿意,可以吵,可以闹,也可以喊,但,必须出血,拿钱!”
面对这些流氓语言,她很无奈。只好说:“我家那口子,只不过是个小营长,军饷多少,你们应当清楚的。我回来带回了50块大洋,收拾家花了一大半,这里还有几块,我这就给你们拿去。”
说着,她拉着孩子,上了里屋,从席底下摸出了五块大洋。然后对葫芦说:“你在这里好好呆着,别乱动。这几位好汉一会就走。”
但,当她把五块银元放到了桌子上,红鼻子却轻蔑地笑了:“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哪?”
“那,我实在没有了。”她哭丧着脸说。
“没有?”红鼻子瞅着她,一脸坏笑地说道。“没有,好啊。”
他朝一个络腮胡的黑脸大汉说道:“老二,这个官太太咋样呀?”
黑脸老二心领神会,一步抄上前,扯起了她的衣领,这时,屋里的葫芦听出了不妙,哭着要往外冲,却被另一个光头土匪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子给顶住了脑门。葫芦吓得不敢哭了,小脸蜡黄,哽咽着退回了屋里。
高丽对着光头喊道:“好汉,你可别跟孩子犯劲,有哈子事找我。”
急了,她东北话都出来了。
红鼻子一听,笑了:“还是老乡呢。”
高丽故意跟他套开了近乎:“您也是东北的?”
“奉天人。东北军的。”红鼻子冷冷地说。
“哎呀,我那一口子,也是东北军的呀。”她想拉近乎。
“别提东北军,也别提西北军,更不要提中央军。”红鼻子扭着嘴巴,恨恨地说道。“我们兄弟七个,有东北军的、有西北军的,也有中央军的。台儿庄会战前,那些当官的说得比他妈唱的还好听,可我们弟兄们伤的伤,残的残,一个人几块大洋,就打发了。我们到哪里去?老家都是日本人占着,找他们要抚恤啊?让我们自谋生路,生路在哪里?一帮子残疾军人哪!所以,我们只有上山,当土匪!我们杀富济贫,首先杀的,就是你们这些军官太太!少罗嗦,拿钱!”
见她依然不动,红鼻子一使眼色,黑脸老二又扯起了她的衣领,但这次,他并没有狠扯,而是另一只手伸向了她柔滑的臀部。
她尖叫了起来。屋里的葫芦也哭喊开了。
也就在一只毛茸茸大手伸进了她的裤腰时,她屈从了,哭求道:“别呀,别呀!大洋都在那里,你们拿去吧。”
按照她的指点,光头土匪掀开了过门石条,并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布袋。当光头喜不自禁地打开这个鼓囊囊的布袋子,却只从里面取出了十几块银元。
红鼻子很失望,很恼丧。
他瞥着胸峰坚挺、姿色迷人的高丽,对她说:“你这点意思,可打发不了我们啊。”
她一脸苦相:“好汉,我就这么多了,真的呀!”
红鼻子一边摞着银元,一边不怀好意地对她说:“你呀,还没理解我的意思啊。我这几个弟兄,天天蹲在野狼山上,怪寂寞的,你怎么也得慰劳慰劳吧?”
听他这么一说,她先是一哆嗦,然后又哭求道:“各位好汉,我可是良家妇女啊。如果弟兄们实在闷了,我就把这房子给典了,让弟兄们上城里去好好玩玩,行吗?”
红鼻子依然不温不火,用眼角瞥着她说:“良家妇女有良家妇女的味道,城里的窑姐有窑姐的味道。再说,我们不吃你的肉,不喝你的血,你怕啥?”
她知道今天是在劫难逃了,于是又做出了退让一步的打算。她先是给了红鼻子一眼,然后故意垂下头去,像是羞羞涩涩地说道:“老大,噢,司令,这男女之间的事情,两情相悦才有意思呀。我看司令文绉绉的,一表人才,也怪惹人喜欢的,你要是实在喜欢,我也愿意伺候你。我那男人,天天泡在战场上,说不定啥时候有个三长两短的,要是司令您愿意,咱就先搭拉个关系,将来,您要是看上了我,我就给你当个压寨夫人。”
一番话,说得很实在,很动人,但红鼻子却“哈哈”笑了:“你这小娘子,还挺会玩儿心眼的。光伺候我一个呀?门都没有!我红鼻子之所以能立住脚跟,靠的就是义气,有了好事,先让着弟兄们。老二,你还傻等什么!”
黑脸老二领了这令,呲得满嘴呼呼地喘粗气。他扑过来,一下子就抱起了她。
她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喊道:“你们这些狗东西,我男人在战场奋勇杀敌,你们却要糟蹋他的女人,你们还算个中国人吗!”
她这一喊,那屋里的葫芦也哭了。
红鼻子依旧那么不紧不慢地说道:“老二,好好干你的,别听她瞎咋呼。光头,你手里家伙是干啥的?让那小家伙闭嘴!”
被黑脸老二揽在怀里的高丽一听要动她的孩子,赶紧屈从了:“司令,别难为我的孩子,我好好伺候你们还不行吗,司令!”
红鼻子阴阴地笑了。
……
黑脸老二刚从东厢房里出来,光头土匪就对红鼻子说:“司令,轮我了吧?”
红鼻子在手里玩着银元,冲他说道:“瞧你那派吧,连个孩子都唬不住,弄得这么吵闹。”
然后,他才对光头说:“进去吧,快点。你小子,少玩花样,还有别人呢。”
赤身裸体躺在炕上的高丽,现在清醒多了,当光头进来,她第一句就问:“我的孩子咋一个劲的哭呀?”
光头边脱衣服,边说道:“没事,他就是想见你。”
她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祈求道:“兄弟,你只要保证他们不伤我的孩子,我就好好配合你,让你满足。”
光头流着口水,连连点头:“好说,好说,快点吧你。”
……
轮到了第五个土匪,早已精疲力谒的高丽,四肢软软地平摊在炕上,却拼命嘶喊了一声:“快来,你们这些王八蛋,还有两个!”
坐在八仙桌旁边的红鼻子让她这么一喊,双手竟然颤抖了起来。他朝着屋外的哨兵说道:“老七,今天哥对不起你了。这心情突然不好,得走。老二,招呼人,撤!”
临走,他收起了桌子上的一些银元,对着躺在屋里已经不能动弹的高丽喊道:“女主人,我——我红鼻子从来不会把事做绝。给你留了五块大洋,我们撤了。”
说完,他起身喊道:“回山!”
……
听了高丽的痛说,花舌头并没有表现得那么怒火中烧,义愤填膺。相反,他平静地拿起那条宽大的束腰的布袋,将桌上的银元一枚一枚塞了进去,剩下两枚时,他对她说:“多的你收起来,这两枚,明天我进趟城。”
“进城?”她仰望着他,满脸疑狐之色。
他没直接解释,而是摸起那把勃朗宁手枪,说道:“他一共给我留下了5发子弹,我至少需要七发吧?我猜想,城里一定有卖的。”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告诫道:“你千千万万别冲动,那可是一群亡命之徒。再说,人家是7个人啊!”
“动枪动刀的,不在人多人少。”他满不在乎。
“你何必呢?”
“何必?”他用衣袖擦着手枪,反问道。“于情于理,于天于地,我都得这样做!”
“我不想让你冒险啊!”说着,她抓住了他的手。
“我可是站着撒尿的男人!”他咬牙切齿。
她被感动了。含着泪水说道:“柳子,我不值得你这样呀!”
可他坚定地说:“高丽,就是再怎么着,你在我的心里也永远是那个样的。你知道吗?你就像一幅画,早就印在了我的心里。我宁愿为你上刀山、下火海!”
这些发自肺腑的话,在感染了她的情绪之后,也使得她逐渐冷静了下来:“柳子,从你一来,我就在端详你、掂量你,起先,你抢着干这干那,哄孩子、让饭菜,我都没往心里去,因为好多的男人,为了得到一个女人,上来屁颠屁颠的,好话说尽、好事不断,可是,一旦女人搞到了手,就反过来了,两个样了。这回,我看出来了,你是真心的。敢于拿着命为我去赌,这样的男人,我信服!葫芦他爸,有眼力!”
然后,她站了起来,走到了他跟前。他也惊惊惶惶地站了起来。
“柳子,你真的不嫌弃我吗?”她望着他,真诚地问道。
他的甜嘴巴这回说得很动人:“我肖柳子算啥?除了一个瞎眼爹和二亩薄地,一无所有啊。而你呢?城里的洋学生啊,我能娶上你,是上辈子烧的高香啊!”
她热泪盈眶,深情地望着他,却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突然,她脸色一阵羞红,对他说:“我给你铺炕去。你就在东房屋里吧。”
“你呢?”他激动地问。
她扭头时剜了他一眼:“你喊我时再说。”
她转身走了。
他在燃烧。一个崭新而又疯狂的世界即将向他敞开通道。哦,那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呢?
拂晓,羞答答的月光穿过了窗纸,悄悄地散落在了东厢房的炕头上。花舌头侧卧在高丽身旁,迷瞪瞪地望着她胸上那美轮美奂的峰峦,忍不住又伸出了手。她朦朦胧胧地抚着他坚硬的身条,感叹道:“快睡吧,都折腾一晚上了。日子还长着呢。”
“你别说话,一开口,我就……”他又来了骚动。
可就在他全力以赴,抢占那片美丽的高地时,窗外传来了“嗷嗷——”的吆喝声,她一把推开了他:“快,鬼子来了。老羊倌的信号。”
他翻身而起,赶紧去提裤子。她一边提裤子,一边吩咐道:“我抱着孩子下地洞。你拾掇银元跟上。”
俩人刚刚冲到了堂屋,他一下子醒悟了:“不行啊,我还有那匹东洋马呢!”
由于遇到这事多了,她很镇静:“那你赶紧骑马,跟着上山的乡亲们往南走。鬼子一般都是从北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