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围不住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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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学姐

学姐这样独特的群体,带着一股成熟知性的风韵。

她曾是万千青涩少女中的一名,有着情窦初开的过往,为了看一眼心里的白马王子,会在上课时不经意转过头,会在擦肩而过时不小心撒落了捧在手间的书,会在雨幕下撑着小花伞静静走在前方。

在时间与炎凉世态的洗礼后,她的青涩也隐在面霜眼影之下。在你妄图用一个段子打开她的心扉前,她早已用一串内涵笑话惊得你哑口无言。

当你和她逐渐熟悉后,你会不由自主地依赖起她,在生活上,在学习上,在方方面面遇到问题时,你不再求助于师长,而是率先想到了她。你会乐意倾听她与某位学长的罗曼史,也会情愿与她分享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一村侧门到沈怡婷口中的“开心杯”不过十几米距离。元燕逐四人恍惚间已跟着她走进了店铺。这家店主打如汉堡、可乐、奶茶等小吃,装潢奇差,门口的吧台让本就拥挤的过道显得密不透风。厅内却灵活地摆了几张桌椅,还有三列书架摆放着各类书籍。

陈旧泛黄的墙面、昏沉的灯光、零散的客人,让人想起影视节目中上个世纪落魄知识分子的聚会,往往伟大的变革都在那些聚会中萌芽。此刻见不出伟大的影子,只在燕逐四人的眼神中透露出淡淡的畏缩与猥琐。

沈怡婷在一张长条大方桌旁停下脚步,这桌已有四人入座。

徐航自来熟地向前迈出一步:“这几位……都是学姐吧?”

沈怡婷答道:“对啊,我的室友和朋友。”

燕逐等忙说:“学姐。”

那四位学姐风格各不相同,原本各自喝着奶茶无趣地看着手机,看模样也是这里的常客。此刻见小学弟光临,也有些许激动,纷纷笑道:“你们别搞得这么尴尬,快坐吧。”

燕逐等讪讪一笑,欣然入座,纷纷做起了自我介绍。胡勇华报上大名的那一刻,燕逐仿佛看到夜空中闪耀着七彩祥云,云中唯有三个大字:胡——勇——华。

沈怡婷也一一介绍了另外四位学姐,都属上一级的汉语言文学专业,和09级一样,汉语言人才凋零,都只设立了一个班级。汉语、日语、英语三大专业合体为风流倜傥的文学院。

谈起学校,学姐对学问之事似乎并不热衷,天南地北说起了大学至今的趣闻与八卦。尤其对所谓“科院四大杀手”进行了深刻全面的人物品藻。

那四大杀手是各学院出类拔萃的老师,在他们手中挥泪挂科的学生不胜枚举。

胡勇华和张池格外庆幸列于杀手榜首位的文学院导师“白面郎君”吴风在汉语言专业授业。两人由于考场失利而被强行调剂到日语专业忿忿不平的心情仿佛忽然得到了宣泄。

坐一旁高挑骨感、长发飘飘的林燕学姐泼冷水:“你们也别得意,几乎每个班都有挂科的人呢,不好好准备考试还是会很惨的。”这警告与教诲的语气本应是语重心长,但林燕天生一股娃娃音,一席话让人忍俊不禁。

徐航问:“那学姐,这吴风教什么课的?”

林燕笑了笑:“学姐学姐的,真别扭。吴风教现当代文学鉴赏,挂他科的人虽然多,可是他上课很有趣的。”

沈怡婷说:“老吴很帅的,中文系系草,人又好,就算挂他科的人也没有恨他的,绝对的万人迷。”

燕逐惊讶道:“老吴人格魅力这么凶残?一定要好好听他的课。”

相谈甚欢间,胡勇华和张池纷纷接到了来自日语班班主任助理的电话。原来班主任要到寝室看望新生,班助召集同学回窝。老师关心学生,两位日小伙自然不能辜负一番好意,于是略表遗憾先行告退。

这时沈怡婷去前台借了两副扑克,七人围着大桌玩起了“抓乌龟”的游戏。扑克游戏本身并无多大乐趣,无非是枯燥的数字拼拼凑凑,但趣味因人而异。此刻学姐与学弟的组合让这无聊的游戏其乐融融。其间徐航更是要来了所有学姐的电话,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不久林燕起身接了一通电话,回来时面色不悦,徐航忙关心地问:“学姐怎么了?”

沈怡婷追问:“又是那个变态?”

林燕无奈点点头,四位学姐顿时都是一脸愤怒的神色。

元燕逐和徐航大惊:“变态?”

林燕叹了口气:“有个大三学长……”

一头妩媚棕发的学姐郑颖打断道:“什么学长,就是个变态,想追我们林妞,林妞看不上他。我们不是住二村的么,那变态居然三天两头二村门口堵着,还扬言不接受就自杀,神经病。”

燕逐一拍桌子:“垃圾,让他去死,看他敢死不。”

林燕说:“他今天找我吃饭,我没理他。刚打电话问我在哪,我让他别管,他说在二村门口等我回去。”

徐航仿佛短短几秒间到梁山走了一遭,一脸见义勇为、李逵附体的神色,卷起袖子就吼道:“走,二村门口,我让他明白,”走出了几步,又被吴用夺了舍,“这样吧,我们找个人假装林姐的男友,让那个变态死心,不就好了。”

正喝着珍珠奶茶的燕逐囫囵吞了几粒“珍珠”,刚想说这么狗血的典型港台呕像剧情,亏你想得出来。几位学姐竟连连赞叹:“嗯,好办法!林妞,打电话回去,让学弟接。”

徐航义不容辞地回到座位,对林燕说:“林姐,放心,我保证让他绝望。”

电话拨通了,徐航润了润嗓子:“喂,听说你找我们家林燕,什么事?”

四周一片哄笑,徐航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继续道:“我是谁?我是她男朋友,你是谁?嗯,哦,不认识。啊?你不信?她有没男朋友还要你相信?好,嗯,不用你操心,我会送她回去。嗯,也祝您愉快。”

徐航带着眼镜,个子不高,人又精瘦,此刻一脸严肃的神情再加一头写意的卷发,活像爱岗敬业、邻里和睦的居家小男人。

周围几人都已笑趴下,林燕毕竟是当事人,面有担忧地问:“怎么了?好了不?”

徐航道:“他说他在寝室阳台,要亲眼看着你和男友一起走进二村……看到了他就放手了,以后不会再打电话。”

燕逐说:“阳台,他是看一眼然后跳下来的节奏么?”

“呸,他这种死不死活不活的话说了快半年了,他要看,就给他看看,让他死也瞑目。”郑颖厌恶地说。

“嗯,让他死心。那谁跟林妞去……”沈怡婷打量了一下徐航和元燕逐。徐航自然而然地昂首,嘴角扬起了莫名的笑容;燕逐则刻意避开了沈怡婷的目光。

郑颖指了指元燕逐:“我看,让他去吧。”

徐航的笑容僵了一僵,努力使自己完成笑的动作,而且是技术难度较高的温柔一笑,然后赞同道:“对,这事得让燕逐去,看,又高又帅,绝对的不二人选。”

燕逐尴尬地说:“我哪里高了,我也没这经验……”

沈怡婷摆摆手:“没事没事,你们就牵着手一起走进去,假装送她回寝室就行了。”

听了这话,林燕面色一红:“不用这么麻烦了吧……”

郑颖雷厉风行,一口干了奶茶,起身道:“好了好了,就这样,你想不想摆脱那个变态了?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就走。”

“行!走着!”其他人不等当事人答应,纷纷起身,神色间隐隐透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林燕轻声道:“那好吧……”

学姐都答应了,燕逐也不再扭捏,况且跟这高挑可爱的学姐假扮一回情侣,怎么看都是燕逐天降桃花。

走走聊聊,转眼到了学生二村门口。

一行人有意无意地放慢了脚步,沈怡婷下令:“快,你们俩,样子摆出来,我们跟在后面。”

元燕逐一边心底告诫自己这不过是个玩笑,来日方长,一边却伴着一丝窃喜挨了过去。置于牵手的事宜,被两个刚认识个把小时的人自动忽略了。

学姐的宿舍在二村外围,门口到宿舍楼下,几步之遥。这几步里,却充满了异样的气氛,两人心知肚明只是一场戏,但对续集都有了隐隐的展望。

此刻,或许那个变态学长正在阳台上怒火中烧;此刻,或许后方的几人都在哈哈大笑;此刻,或许路过的人们都误把两人当做了情侣。理论上,送到楼下,要有一场拥抱甚至吻戏;实际上,这位假冒的男友走到楼下已是双腿发软,仓皇后撤。

于是,今天与学姐的会面结束。道完别,各回各家,各洗各袜。回一村的路上,徐航屡屡叹气,燕逐的心绪则是一团乱麻。无论如何,今天已在夜的怀抱中终场,此时,每一个新生都有一个期待,那就是明天的重头戏——开学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