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雄,相传因庄蹻入滇后怀念故国而得名,又名鹿城。这里是彝族先民世居之地,也是人类远祖元谋人的发祥地。在楚雄东南3千米处的龙川江支流青龙河西岸,1975年发掘出土了西周至春秋时候的古墓葬79座,出土文物1200件。其中大量的青铜农具,证明当时此地农业耕种已占相当的地位。在第23号墓的棺椁下,出土了并列排放的4面铜鼓,这是迄今我国出土的最早的铜鼓。铜鼓在西南有多个民族在祭祀仪式中使用,在古滇国发展成为权力的象征。万家寨出土的这些铜鼓有明显的烟火熏烤的痕迹,显然曾作为炊具使用过,这为学者铜鼓起于炊乐并用的说法提供了依据。 楚雄古道很多,类型有驿道、盐运道、铜道、民间道种种。古道不仅把处于高原腹地的楚雄变成了沟通中原与西南夷及东南亚各国陆路交通的要地,也给当地经济文化的发展带来了契机。 在南方丝绸之路上运送的货物中,盐是重要的一项,也是历代政府重要的税收来源。楚雄是滇盐的主要产地,其中最著名的是禄丰黑井盐和姚安的白井盐。
黑井位于楚雄州禄丰县境内,走进它,是沿一条古时运盐的官道。古道与绿波粼粼的龙川江和蜿蜒山间的成昆铁路为邻。不离不弃,一路结伴而行,营造出或柔美或苍凉的许多景致。
站在五马桥头,绿色的江流在红色的巨石中跳跃着流淌,河水的喧腾与岸边集市的拥挤十分和谐,正是街子天。想象中的古镇总是清冷的。石条铺砌的小巷,衰草迷离的老宅,紧闭的木门,破损的瓦檐……却没想到这一切的融合会是一个热闹甚至有些浮躁的印象。
街头摆摊的老伯细心地裹着旱烟,临街而居的大妈插着敬神的花烛,歌舞厅门口坐着颇有风度的过来人,古老的小镇总有各不相同的老者,而小镇的风月也总会留在他们平静的生活往事中。撇开闹腾腾的市声,我们就在一位位老人的指点下,贴近了黑井。 黑井产盐历史悠久,早在唐贞元十一年,唐使袁滋就在《云南记》中记载:黑井之盐,洁白味美。“黑盐”是朝廷控制的物资,从元代开始,黑井成了朝廷的直辖镇。明清时代,黑井的盐税占到云南盐税的一半以上。黑井因此而繁华,成了富甲一方的盐都。兴旺时期,每天运盐的马匹有好几百,密密麻麻的骡马,遮严了龙川江边的红石滩。黑井有名的盐井据说有4个,拥有盐井股份,能够汲卤制盐的人家,被称为“灶户”。一条盐灶可放好几十只大锅和筒子锅,大灶户一般有好几条灶,最多的甚至达十几条。锅盐一大块称一品,按16两一斤的老秤算有250斤。每家灶户产的盐要用朱笔批号,然后入库。半锅盐值60个大头,120个半开。盐利丰厚,便有人贩运私盐,官家设立了盐警队,把守出入黑井的隘口。历朝历代,山间隘口都曾演出过血腥故事,民国时期盐警队的堡楼,至今仍在山脊上挺立着。
当年的黑井镇比现在大出许多。盐业和商贸,使这里有了很长一段富足兴盛的岁月。那时,小小的黑井有56处寺庙,6个戏台,还有几十家富户的深宅大院。红色砂岩和满山古树是唾手可得的建筑材料。于是,小镇的桥是红石桥,路是红石路,家家户户的院墙都用红石垒成,就连高耸的楼房,也是用红石铺砌的。
我们沿红石阶上行,爬到莲峰山腰的香山古寺,这里可以看到黑井全貌。破旧的钟楼上,暮鼓晨钟照样鸣响,可鳞次栉比的屋檐下,小镇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盐厂替代了一家一户的盐灶,盐价低廉,黑盐早已默默无名。如今的黑井,大多数时间属于寂寥属于冷清。我们想找当年的盐灶,这个努力最终徒劳。所幸在周胤康老人的家中,见到了一口装卤水的筒子锅,这才使我们对古老盐都的认识不再虚幻。
询问大灶户武维扬兄弟的宅子,给我们指路的人只说:“那个高高的石门楼”,似乎应该是无人不晓的地方。石门楼颇有些洋气,这是武维扬兄长的。选择这样的造型,据说与他在外做事有关。与之为邻的木结构三层楼的大院,就是武维扬的豪宅,这是位养得起护盐队的富商。宅门紧闭,门楼上钉着的一块门牌,讲述的却是黑井因盐兴盛,曾设盐兴县的往事。
虽说见过许许多多的老宅,武家老宅的精巧设计仍让人惊奇。别致的楼宇结构,曲折的回栏楼梯,让人的心情也曲折幽暗起来。总想猜测主人当年的意图,总想感受往日的气息,可惜的是,老屋的残破实在严重,就连柱基的红砂岩础石,都已风化得摇摇欲坠了。置身其间,我们甚至不敢重重地放下脚步,生怕这一来会造成整座老屋的坍塌。只有雕刻精美的门板、龙翔凤舞的门楣、绘有纹饰的瓦面,于破败衰朽之中,显出往昔流金岁月的点点余晖。
五马桥头,有光绪皇帝钦赐的一座贞节总牌坊。以所谓“霜筠、雪操、维坤、柱地”,盛赞小镇当年的几十位烈女节妇。一个富庶商镇竟有如此多的女人得到朝廷的表彰,除了朝廷的道德标榜外,更多的只怕是黑井人自我的约束吧。都说因盐而兴的黑井人曾营造了独具特色的盐文化,我们所见到的,却是这样的现实:豪宅和庙堂,所余甚少且残破不堪;煌煌文庙,传来孩子的笑声;繁忙的官道,湮没于绿草丛中;神圣的盐井,只留下黑黑的洞壁;还有不再有人把守的关隘,因烧饭用柴而砍秃的群山……
与所有的无奈和颓败对应的,是镇东头的那堵红石大堤,这就是为防御水患而修的庆安堤。据说清光绪年间修建这座大堤时,朝廷出资达百万两白银。建堤所用的红石,均是四人才抬得起的大石。石与石的截面,用桐油拌糯米面连接。大堤表面的银锭榫头,浇灌有烧熔的铁水。繁华如过眼云烟,大堤却至今不朽,似乎倒显示了小镇的另一种精神,宠辱不惊,兴衰不废,生生不息。
离开黑井,成昆线上内燃机车的汽笛声,响彻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