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粼闻言,怜惜地看了她一眼,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这才道:“是地契!”
“地契?”玫娘惊讶地拿过地契,颠来倒去看了一通,还是看不明白。
胡粼伸手揽住她的腰,温柔地说:“我把咱家对面南河和北河中间的西沙洲买了下来,东沙洲主人说已经卖掉了,要不然我就把沙洲全买下来了!”
玫娘有点发愣。
她家门前这条小河其实是有名字的,叫南河,南河北边有一条河,叫北河,这两条河本来是一条,不知道怎么回事,进了双石碑村就分成了两条河,南河和北河中间有一个沙洲,虽然有主人,却一向荒着,长满了野草和野槐树……
玫娘想了一会儿,这才理清了头绪,她忙问胡粼:“沙洲被南河和北河包住了,咱们住进去的话,怎么进出啊?
胡粼紧紧搂着她,耐心地解释道:“到时候我就在南河上修一座桥,把沙洲和咱家的麦场连在一起,你回娘家也方便!”
玫娘一听,有些羞涩,低头不语。
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
胡粼的房间朝南,上午的阳光从门口和打开着的窗子照了进来,令屋子里亮堂堂的。
玫娘忽然觉得有些局促,心跳也快了起来。
她感觉到了胡粼的靠近,身子开始发软。
胡粼轻轻一推,她就倒在了床上。
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玫娘。
从汉朝第一眼瞧见玫娘到现在,每一世的玫娘的模样都没有变,都是这个模样,都是这双顾盼神飞的秋水眼。
无论经历了多少世,多少年,她永远都是他的玫娘,是他最爱的妻子。
玫娘看着他明亮的眼睛,想起了胡粼在麦场里那个吻,顿时脸有些发红,心跳也开始加快,身子也有些发软,低下头只是不语。
胡粼有心捉弄她,飞快地压在了她身上,低头吻住了她。
玫娘没想到他看上去那么瘦,可是压着自己却颇有些重量,心里慌慌的,被动地承受着。
过了一会儿,胡粼终于松开了玫娘。
他背对着玫娘坐在床沿,回头瞧着她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轻笑了一声,又在玫娘唇上轻轻啄了啄,这才道:“玫娘,咱们去沙洲去看看,然后商量一下怎么盖房子!”
在李老大和张毅的帮助下,胡粼请了一帮泥瓦匠,又毫不吝惜地购买材料,一个月之后,他和玫娘的新房就在西沙洲建了起来。
他们的新房是坐北朝南一明两暗三间正房,东边两间偏房,西边也是两间偏房,俱都是青砖黑瓦白粉墙,坐落在老槐树丛中,看上去清新得像一幅画。
新房前后用竹竿编成了密密的篱笆,沿着沙洲边缘围了起来。新房的大门是张毅亲手为妹夫做的雕花原木门,正对着玫娘家的方向。胡粼新房的大门外就是南河了,胡粼在南河上搭了一座青石小桥,宽度能通过一辆架子车,下了小石桥,就是玫娘家的麦场了。
李老大看着胡粼的新房,赞不绝口,拈着胡须得意得紧,向着乡邻吹着牛:“我这女婿,厉害着呢,这房子可真够排场的!”
胡粼和玫娘又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把新房里的各种家具被褥置办齐备了。
这时候已经是十月底了。
双石碑村的秋早就收完了,田地里早麦已经冒出了一层绿茵茵的嫩芽,田埂路边的野草变得枯黄,在寒风中瑟瑟着。
胡粼手里提着一个包袱,玫娘紧紧跟着他,俩人一起穿过麦场,走到了小桥上,停了下来。
到了深秋季节,南河里的水也轻浅了许多,河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间或还能看到一尾极小的鱼游来游去。
玫娘倚在石刻的栏杆上,看着桥下面的流水和石头,心里觉得慌慌的,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胡粼环顾四周,看没人注意这边,这才拉住了玫娘的手,低声问道:“是不是舍不得我?”
他说话的时候,眼尾上挑的狐狸眼眯着,眼睛亮晶晶的,脸上似笑非笑的,瞧着说不出的可气。玫娘白了他一眼,赌气地往前走去,嘴里道:“鬼才舍不得你呢,又不是搬多远,不过隔了一个小河罢了!”
胡粼笑着跟了上去。
玫娘帮胡粼铺床的时候,胡粼在一边整理着衣箱唠叨着:“十月二十八大嫂就要嫁过来了,我已经和爹商量了,咱们俩的事不用大办,十一月初六是个好日子,咱们把婚事给办了,以后也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等他说完,这才发现玫娘已经不在房里了。
胡粼忙追了出去,正好看到玫娘快步走在小石桥上的背影。
他双手环胸倚着大门站着,看着玫娘离去,狐狸眼里满是对幸福的期待……
玫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想到胡粼要搬走,心里就空落落的,眼睛就老想流泪。她不想让胡粼看到自己的窘状,只有速速逃离了。
乡村深秋的晚上,秋风又紧,天气又冷,自然没什么娱乐,人们喝了汤之后,就关上门吹了灯睡了,既能做些娱己娱人的事情,又省了灯油,唯一的不好是这样以来,往往造出了不少孩子。对于村民来说,孩子多了,家里养活不了,男孩子也罢了,若是女孩子,要么寻人家送了,要么直接浸在尿桶里淹死。
站在玫娘家的大门口朝胡粼的房子望去,只见昏黄的光晕从卧室的纱窗透了出来,在密密的槐树丛的遮掩下,显得十分的遥远。
玫娘双手捧着一个食盒,小心翼翼地穿过麦场向小石桥走去。如今她家的麦场里,不仅堆着麦秸垛,还堆了一大堆花柴和一堆玉米杆,冬天时候不缺烧锅的材料了。
胡粼的院门只是虚掩着,并没有锁,玫娘一推就开了。
她原本是想吓一吓胡粼的,结果一推开门,就看到胡粼笑吟吟站在门后,后面的油灯灯光照在他身上,乍一看真是有点吓人。
玫娘差点摔倒,被胡粼眼疾手快给扶住了。
胡粼坐在方桌边吃晚饭的时候,玫娘先是坐在对面静静瞧着他,觉得胡粼当真是太好看了,就单手支颐接着看。
胡粼喝着稀粥,抬头看了看她,眯眼笑了笑。
玫娘的心猛地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忙起身去给胡粼收拾东西去了。
她忙忙碌碌地把胡粼屋子里收拾了一遍,把胡粼换下来的衣物都收在了一起,预备明天过来洗。
胡粼看着她为自己忙碌,心里甜蜜极了,更加盼望张毅赶紧成亲,自己好把玫娘给娶过来。
张毅成亲前夕,他的未婚妻,十二里河孙家的大姑娘,同母亲一起去茶庵走亲戚的时候路过玫娘家门前,得知沙洲里的那套齐整房子院子是张家的上门女婿新盖的,母女俩心里不由火起,一致认定李老大夫妻俩一定私自资助了上门女婿建房子,把家底都掏空了。
结果,距离成亲还有三天的时候,媒人捎来了消息:孙家要求张家增加彩礼!他们家狮子大开口,要张家再增加十两银子,但是明说了,这十两银子孙大姑娘嫁过来的时候还陪送过来。
这个消息仿若晴天霹雳,一下子把李老大和张氏打懵了。
十两银子对于他家来说,可真不是小数目,一时之间哪里凑得齐?
张氏和李老大陷入了愁云惨雾之中,又不好对张毅说,只好在玫娘这里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