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粼一笑:“爹,我手里有些积蓄,是我爹娘留给我的,你和娘只管为我们筹备婚事就好了!”
玫娘看着胡粼,心里又酸又疼,既埋怨爹娘偏心,又心疼胡粼为难。
胡粼拉了她到了僻静处,这才道:“我手里有银子,咱俩商量商量在哪里买房吧!”
听了胡粼的话,玫娘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心疼胡粼。
她抬头看着他,眼中带着担心。
胡粼也在看她。
他低声道:“玫娘,晚上到麦场上去我再告诉你!”
晚饭是玫娘和张氏一起做的。
玫娘到自家的晚红薯地里掐了些红薯叶和红薯嫩芽,剥了几颗蒜,炒了个蒜蓉红薯叶,又炒了个青椒炒北瓜。
稀饭是红薯玉米粥,馒头全馏的是白面馒头。
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吃饭。
今年她家的葡萄结的挺好,累累赘赘的,可惜全被李老大剪了装在筐子里,用扁担挑了去南阳城里卖了。
吃饭的时候,李老大看到簸箩里的馒头全是白面的,不由大为心疼,拿了一个馒头狠狠咬了一大口,一边嚼一边嘟囔着张氏:“全都是白面馍,你到底会不会过日子啊!真是败家娘们!”
玫娘听得不耐烦,抬头瞪她爹:“爹,是我馏的馍,你想吵的话吵我吧!”
李老大看看玫娘,再看看一直瞅着玫娘的胡粼,闭上嘴不嘟囔了——玫娘虽然败家,可是当着女婿的面,还是不吵为好!
用完晚饭,玫娘和胡粼一起把碗筷收到了厨房里,刚要开始刷碗刷锅,张氏就进来了,把他俩推了出去:“你们俩别沾手了,我来刷!”
玫娘心里惦记着胡粼说的那句“晚上到麦场上去,我再告诉你”,因此也没和她娘推让,悄悄向着胡粼吐了吐舌头,到葡萄架下面给爹爹泡茶去了。
李老大性格悭吝,啥都舍不得,只有两个爱好勉强保留着——抽旱烟和喝毛尖。烟叶还可以自己种,可是产自信阳府的毛尖茶就得用铜钱去自己买了。李老大又舍不得花钱买好茶叶,因此他平常喝的要么是大叶青,要么是茶叶店里筛出的茶叶末。
今天在城里逛,胡粼做主给李老大买了一罐毛尖,玫娘还想着给爹爹一个惊喜呢,谁知道回了家,还没给爹爹喜,她倒是先受惊了!
玫娘泡了一壶茶给爹爹送了过去,给爹爹和哥哥一人沏了一杯,然后双手背后站在爹爹面前,一脸的笑:“爹爹,你尝尝么!”
“你这丫头,茶还热着呢,你不怕烫死你爹了!”话虽这样说,可是李老大还是端起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他立刻尝出了是好茶,心里美滋滋的,嘴里却埋怨道:“唉,你和胡小哥,都不会过日子,以后自立门户了,可该怎么办啊!”
玫娘看爹爹开心,自己也很高兴,她笑嘻嘻瞅了瞅周围,没看到胡粼,就猜到胡粼已经去自家的麦场了。
陪着爹爹和哥哥说了几句之后,玫娘瞅了个机会就溜了。
时近中秋,乡下的夜晚有些清冷,夏季小河里满耳的蛙鸣声变得稀疏起来,只是偶尔响起一两声。
玫娘怕青草上的露水打湿了裙子,轻轻提着裙子,悄悄穿过大路,进了自家的麦场。
麦场里堆着一个大大的麦秸垛,在月光下看过去,好像一个圆顶的房子。
玫娘走到麦秸垛边,低声喊了一声:“胡小哥!”
胡粼没有回答,玫娘有些疑惑,正要再叫,忽然她的手就被人从麦秸的黑影里给拉住了。
玫娘不再挣扎,任凭胡粼把自己抱在怀里,温柔地吻着自己。
她一动不动,倾听着胡粼胸口传来的心跳声,令自己剧烈的心跳逐渐平静下来。
胡粼突然抱起她,向麦秸垛朝着小河的那一面走去。
他把玫娘放下,扯了些麦秸铺在地上,然后抱着玫娘靠着麦秸垛在地上坐了下来。
两人虽然有婚约,可是从来没有这样亲近过。
月光下的胡粼,白皙得像白玉一般的脸上,入鬓的长眉秀美精致,脸型瘦削,俊秀极了,眼睛清澈幽黑,如黑色的宝石一般,眼角上翘,眼睛狭长。
他平日说话的时候常常带着笑,薄薄的唇,微微翘起的嘴角,看上去好看极了;此时的他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奇怪,有些隐忍,又有些鼓励。
看着月光下胡粼似笑非笑的脸,她实在说不下去了。
胡粼的声音低沉沙哑:“傻丫头,你再摸的话我可保证不了……你还小,才十五岁,再等等吧……。”
玫娘似懂非懂,再也不敢对着胡粼那里乱伸爪子了。
看她乖乖地坐在自己腿上,一脸乖孩子求表扬的神情,胡粼也笑了,飞快含住她的耳垂咬了一下,这才开口道:“咱们商量一下买地盖房子的事情吧!”
一听他这样说,玫娘的情绪马上低落了下来。
胡粼忙笑道:“不是都说姑嫂不好相处么,我怕嫂子将来进门欺负你,趁爹娘愿意,我就近买块地盖了房子,咱俩成了亲搬出来住,你若是担心爹娘,咱们还能回去看他们。”
玫娘一想,觉得胡粼说得有理,就道:“我都听你的好了!”
胡粼弯起嘴角笑了:“那我可全做主喽!”
玫娘点了点头。
她的性格并不强悍,胡粼是她相公,说的话又有道理,她自然听他的。
八月十四上午,胡粼带了玫娘进城,采购了月饼、冰糖以及栗子、苹果、猕猴桃和梨等果品,预备着八月十五过节用。
八月十五中秋节,按照南阳府的规矩,是要去取亲戚家走亲戚的。李老大和张氏一大早就带着张毅拎了胡粼买的一包月饼和一包冰糖,去瞧张毅未来的老丈人了。
家里只剩下胡粼和玫娘了。
收拾完厨房,玫娘出了灶屋,看到胡粼的屋子房门大开,胡粼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几张纸在看。她给胡粼沏了一杯毛尖端了过去,放在了床头的小桌子上,然后在胡粼旁边坐了下来:“胡小哥,这是什么啊?”
胡粼把纸凑过去让她看。
玫娘一个大字不识,只觉得花花绿绿的,还有三个红色的手印,却不知道是什么。
她瞧着胡粼,怪不好意思地说:“我不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