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庆天毫不示弱，迎向堂上大声道：“二皇子，罪臣所言是否属实，一验便知！”
“你！”张锦文一脸愤怒，一手指着吴庆天，双唇发抖，盯着吴庆天看了片刻，转头看我，神情复杂。
他的眼中翻腾着太多情绪，有如惊涛骇浪一般向我扑来，我承接不了，心虚地转头避开他的目光，不想却与李牧询问而担忧的目光撞上。我顿觉尴尬，低下头，不去看任何人。
“来人，请夫人下去验身！”二皇子冷冷的声音传来，我知道避无可避，浓烈的屈辱觉涌上来，泪水在眼中打着转，我咬牙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我不同意！”张锦文突然伸手将我揽入怀中，大声呵道：“本将军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镇远将军，官居二品，我的夫人，岂容外人窥探？更不容许你们如此置疑污蔑！”
被他抱在怀抱里，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保护的姿态让我带着莫名的温暖将我围住。我将头埋在他胸前，任泪水浸湿他的衣襟，不敢抬头。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这样毫无顾忌在他面前展露自己的情绪了？
他似是觉察到我的情绪，轻拍着我的背，低声道：“不怕，一切有我。”
太子这时也出言道：“这样做确实不妥，张将军统领数十万大军，若然如此对待将军夫人，怕是有损张将军在军中的威信，以后张将军如何服众，如何指挥大军？”
“不验身，又如何知道吴庆天所言非虚呢？”这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大理寺卿陈大人看漫不经心地开口，随意地整整自己的衣袖，缓缓道：“还是验一验的好，再者，这是还在张将军夫人以清白，为张将军父亲雪冤。外人知道了，也只会说张将军仁孝，怎么会轻看张将军呢？”
我在他怀中微抬起头，低声问他：“我不是你妻子，就不能拿栖凤瓷瓶？”
“栖凤瓷瓶一旦落入外人手，张家满门无人能活。”
张锦文低低地为我解惑。
“那当时巡抚那般强取呢？张家是否也要获罪？”我又问。
“当时，他们都不知道这层道理，才敢那般施为。而眼下看来，定是都知道了，才会盯着你不放。”
张锦文冷冷地扫视了堂上的众人一眼，心里不知在作何打算。
我挣了挣，示意张锦文放手，哪知他却死抱住我不松手，无奈之下，只得叹息一道：“验吧，总归避不过这一遭的。”
张锦文眸光暗沉地盯着我看，许久，豁然抬头看向二皇子，气势凛然道：“要验可以，只能由宫中女官来验，其他人，休想！”
“张锦文，你以为你是谁？”二皇子大怒，将惊堂木重重地一拍，大声呵斥道：“宫中女官是何许人，岂是你能差遣的？”
“我是谁？皇上亲封的镇远将军。”张锦文冷冷地迎视二皇子，掷地有声地道：“今日就是皇上在此，我也是这话：要验，只能由宫中女官来验，其他人休想染指我夫人分毫！”
张锦文将我护在怀中，绝决的气势渐渐外放出来，众人俱是一惊，堂上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眼看着情形一触即发，后堂匆匆走出一衙役，在师爷耳边低语了几句。师爷眼睛陡然放光，躬身道：“张将军，若由宫中女官为夫人验身，须得皇上同意。臣刚闻下人来报，宫中李嬷嬷今日正巧出宫办事。你看，由李嬷嬷来验，可否？”
张锦文沉吟不语。太子端了茶轻啜了一口，缓缓道：“李嬷嬷曾在太皇太后跟前的侍奉，现在奉乾殿供职，在宫中也是份位极高的老人。由她来验，也不算失了夫人的身份。”
张锦文也不看太子，只是盯着我看，又象是在思量着什么，许久，冷冷地从唇间蹦出一个字：“好！”
“好！”二皇子阴恻恻地笑笑，高声叫道：“来人，去请李嬷嬷。”
“是！”衙役应声而去，片刻带一紫衣宫人进入大堂。
二皇子见到来人，一脸温和无害微笑，道：“李嬷嬷，今日本皇子与顾大人在此问案。因涉及到张将军夫人的身份，烦请李嬷嬷前来验明正身。”
“老奴省得。”年近半百的李嬷嬷转身向我，问道：“可是堂上这夫人？”
二皇子道：“正是。”
李嬷嬷又问：“在哪里验？”
一旁的陈大人道：“后堂有一避静房间，李嬷嬷可带夫人去那里验。”回头向师爷身边的衙役吩咐道：“江安，带李嬷嬷和夫人前去。”
“李嬷嬷，夫人，请。”江安引路，李嬷嬷也不多话，当即跟上。张锦文拥着我，轻道：“我陪你。”我摇摇头，“我自己去就好。”捉住他的手臂，与他对视。我的坚持不弱于他。片刻，他松开手臂。“有事叫我。”
“我知道。”我点头，转身跟上，身后传来二皇子凉凉的讥讽：“张将军与夫人可真是伉俪情深啦。”
张锦文也不接话，只目送我离去。
到了地方，江安开了门便自行离去。我扫视了屋子一周，应该是一间供人休息的屋子，屋内有一个盆架，上面放着一盆水，一方干净帕子。里侧是一张雕花床，旁边一张软塌。李嬷嬷也不言语，自行走到盆架前，一丝不苟地净手。我迈入房中，合上房门，也不待李嬷嬷吩咐，伸手退去衣衫，一件一件，不急不徐，终至裸呈，感受着空气中的凉意，我心中也凉凉的。
李嬷嬷沉静的目光投来，我顿觉如有一柄刀子在我身上从头到脚划过，渗出血来，说不出的疼。李嬷嬷淡然地道：“请夫人躺下。”
我看了看旁边的软塌，缓缓躺下。我不敢去看李嬷嬷的神情，盯着空空的屋顶，随着她的动作心头涌上一股浓浓的屈辱，紧咬着唇一声不吭。片刻，李嬷嬷收回手，复到盆边净手。我起身将衣服穿好。李嬷嬷见我穿好，拉开门，抬步离去，我强压下心中所有情绪，紧跟其后回到大堂。
“回二皇子、顾大人，已经验完。”李嬷嬷恭敬地站在大堂回话。
二皇子闻言，正了正身子，冷冷地问道：“可还是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