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旁听着,心中暗道:之前还一直以为自己的计策真得瞒过那贪官,却不想,原来竟是这般。自以为自己多聪明,却原来只是一跳梁小丑,别人在一旁悠悠哉哉地看自己耍猴,自己却全然不知,还在那里洋洋自得。如此说来,那一旁站着的李牧便是杜瑜的夫君了?我微微侧头看向右侧。李牧长身而立,一身褐色长衫,未着官服,白净的脸上,剑眉紧蹙,低垂着眼眸,一脸沉思。看样子,也同我们一样,被突然“请”到这里来的,只是比我们来得早些而已。感觉到我的探视,抬眼看向我,微微讶异,无声地冲我轻点一下头。
二皇子犀利的目光扫向我,我赶紧收回打量的目光,老老实实地低垂着头。二皇子不动声色,道:“吴庆天,你看看这堂上的女子,可是你口中那名假张红氏?”
吴庆天目光一转,看向我,随即点头。
“回二皇子,正是此人。”
二皇子“嗯”一声,将惊堂木重重一拍。“堂下女子姓甚名谁,何方人氏,从实招来。”
“回二皇子……”
“张将军,本皇子没问你!”
张锦文刚开口,便被二皇子冷冷地打断。张锦文眼中怒意一闪,脸色不变,隐忍不语。
我只得硬着头皮回道:“民妇红兰,苏州人氏。”
“你与镇远将军张锦文是何关系?为何张家祖传的栖凤瓷瓶会在你手中?”二皇子又问。
“民妇丙辰年五月初三嫁与张锦文为妻,已未年正月十六为张家生下一子,唤名张华。至栖凤瓷瓶么——”我故意拉长声音,将目光投上吴庆天。吴庆天见我看他,目光一闪,不着痕迹地避过。你是心虚还是害怕呢?我嘴角不由上扬了些,虽然我已经是贴板上的鱼,可还是要蹦几下不是?
“当年吴大人曾将家翁的尸身爆于菜市,扬言不交出栖凤瓷瓶,不准收尸,婆母守着家翁尸身,水米不进,誓与家翁共赴黄泉。夫君当时远在万里之外保家卫国。我一妇道人家,不忍见家翁爆尸闹市,更无法眼见婆母日晒雨淋,冻饿憔悴,紧随家翁而去,迫于无奈,只得将家中珍藏的栖凤瓷瓶双手奉上,且在吴大人的威逼下将栖凤瓷瓶中隐藏宝藏的秘密告诉了吴大人,还将开启之法也一并告之。现下,吴大人说民妇交出的是假的栖凤瓷瓶,民妇倒想问问吴大人,那当初瓶中所藏的藏宝图呢?莫不是吴大人私吞了宝藏,无法向上司交待,反而污赖民妇吧?”
说完,我冷冷地看向吴庆天,污陷,谁人不会?就看上位者要谁死了。
“我没有!你当年交出来的明明就是假栖凤瓷瓶,哪里来的藏宝图?二皇子,她分明就是狡辩!”
吴庆天大惊,急急地辩解。
二皇子沉吟不语,一旁的顾大人看向我,一脸威严之色,暗沉着目光,沉声问道:“你说你是张将军的妻子,有何凭证?”
这要何凭证?我又如何证明?我一时怔住。张锦文却在身旁答道:“兰儿是我三媒六聘迎娶的妻子,张、红两家长辈都是人证,而且还有张家祖传兰佩为物证。当年家父指腹为婚之时,将张家祖传兰佩作为凭证,交到岳父手中,红兰出嫁之时,岳父将兰佩交到了红兰手中,至今由红兰保管。”
众人闻言,目光齐齐地看向我。
太子一眼便看到了我腰间的翡翠坠子,问道:“夫人腰间挂得可是兰佩?”
我闻言,心下迟疑,要承认么?认下了,便是欺瞒,若是说实话,看情形,他们怕是要我交出真正的兰佩,那万一被他们收了呢?我那刚存入钱庄的万两白银不就再也提不出来了?想起我那白花花的银子,我就心痛得紧,一咬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死就死吧!
“正是!”张锦文不待我回答,大声应道。换我不解地微微侧目,他却假装没看见。
这时,二皇子开了口:“呈上来。”
我心中极不情愿,虽然这不是真正的兰佩,却也是师父送我的。我不甘不愿地将翡翠坠子取下,交到一早就等在一旁的衙役手中,转呈到二皇子后中。
二皇子拿在手中细细看了许久,转交到顾大人手中,顾大人仔细看了,又起身恭敬地交到太子手中。太子仔细看了会儿,叹道:“这可是前朝之物呀——”
我闻言一震,对于玉石,我一无所知,只凭着感觉辨好坏,知道那块翡翠色泽光亮,应该是好玉,却不知道竟然还是前朝遗玉,这是不是说——当年赠师父此物之人也不一般呢?
顾大人问道:“太子可识得,是否是兰佩?”
太子却摇摇头,道:“张家祖传兰佩,外人只闻其形,却从未见过,若要辨别真伪,怕是只有内堂黄……黄大人看过才有定论。”言毕,向衙役招手,示意他拿去后堂。
后堂还有高人?我紧张地看向张锦文,张锦文向我摇摇头,低声道:“耐心等待。”
看样子,他也不知道。
片刻,衙役从后堂出来,回道:“黄大人说,是真的。”
真的?我惊讶地看向张锦文,他们家的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一对栖凤瓷瓶无人见过也就罢了,连一块玉坠子也无人见过?张锦文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微笑地看我,挑一下眉。什么意思?我茫然了。
“那兰佩呢?”
我不解,既然是真的,那也该还给我吧,总不至真的也被扣下吧?
“黄大人说,回头等案子结了再送还夫人。”衙役回道。
案子结了才还?我不解地看向张锦文,这是衙门的规矩?他却轻轻摇头,道:“别担心,会还回来的。”
堂上众人闻言,神色各异。这时吴庆天却突然大声道:“就算兰佩是真的也不能说明她就是张红氏!她还是处子之身,根本****,而张红氏已经生过孩子,所以她不是张红氏!”
堂上众人的目光再次聚到我身上,张锦文眼中怒意难掩,厉声道:“吴庆天,清天白日,岂容你一而再,再而三在此信口雌黄,污蔑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