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肝儿，人家为了你，把家里那些妻妾都赶回娘家去了，你怎么还有这么对待哥哥呢？”
越发的腻死人不偿命，我抓过身旁的绣弓掷过去。
“要浪，却窑子！别在这儿发春！”
吼完，心里舒服多了。
那吴成愣了一下，竟然笑了起来，收起之前的放浪形象，正正经经地道：“兰儿，我已经依你所言，将所有妻妾都赶回娘家了，这回你该不会拒绝我的求婚了吧？”
他的目光灼灼，似是要将人生生给灼伤一般，比起此刻，我更愿意他如之前那般玩世不恭。那样的他让人生气，却并不惧怕，而此刻，我却是惧怕得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只想要逃走。
“不可以！你不可以答应他！”
正在我不知所措之时，又闯进一陌生女子。说是陌生，却也熟悉——虽然我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但她的模样却是熟悉的，脑海中一身影非快地闪过。那女子一脸紧张地盯着我，仿佛我若点头，天就会塌下来一般。
“小蝶不得无礼！”
伴着这声轻斥，那女子身后闪出一人，我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我的金主——王进。
很是意外，他竟然会在此时来绣庄，更加意外的是他竟然带了一名女子，而那女子的模样，竟然与上次他让我绣描的画像上的女子一模一样。呃——也不完全一样。画像上的女子纤尘不染，有如仙子，而眼前的女子比之画像更多了几分普通小儿女的娇媚的气息，不似那画中人，让人总感觉有距离，亲近不了。
“王公子，你怎么来了？”
刚问完，我就想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我这不是废话么？交绣品的日子眼见着就到了，他自然是来取绣品的。
“他是来提亲的！”
那名唤作小蝶的女子抢在王进之前答道。此话一说完，在场四人立时神色各异。
“提亲？”我诧异，这话放在此时此地，很难不让人敏感，转头看向吴成，想从他那里证实一下自己没有听错。吴成此时也正一脸惊诧地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不解，更带着几分恼怒。
“小蝶！”
王进面色尴尬，转怒瞪着小蝶，语带警告。可那小蝶似是没看见一般，兀自继续道：“本来就是！他说他早就中情于你，如果你不愿意嫁他，他就一辈子不娶！”
平地惊雷！绝对是！
我脑袋嗡嗡作响，已经不知东西南北，强支着额头，将身子依在门边，让自己不至于一个站立不住跌倒在地。
“小蝶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与王公子，纯粹只是生意上的合作关系。象我这样的女子怎么入得了王公子的眼呢？”
“你别不承认，就凭你这名不见经传的小绣庄，你以为你凭什么能接到三分之一的御绣活做？还不是姐夫对你有心，特意偏袒？再者，上次姐夫走的时候，他还亲你来着，我都看见的！”
“够了！”
王进声音陡厉，连我都被吓了一跳，那小蝶更是立时住了声，眼眶里竟擎满了泪，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却仍是倔强地昂着头盯着我。
“等等！你叫他什么？姐夫？”
这是哪儿跟哪儿？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小蝶见我问她，也不管王进如何睇以警告之色，噼里叭啦如竹筒倒豆一般道：“他本是我姐夫，只可惜姐姐命薄，成婚三年，便香消玉殒了。你不知道，在姐姐过世的那一年里，姐夫是何等的消沉，他整日整日都只是盯着姐姐的画像看，也不说话，也不吃东西。是我一直陪伴着他，陪他熬过那段最艰难的日子的。本来我是想代姐姐照顾他一辈子的，哪知道，他来了一趟瓜洲，竟然对你上了心。竟然说，如果娶不到你，他就终生不娶。原本，我还以为他只是不能接受我，拿你当借口。哪曾想，上次随姐夫来瓜洲，姐夫看你的眼神跟以前看姐姐一样，而且他还吻你，你都没有拒绝。怕是不单是姐夫心里有你，你心里也有姐夫吧？既然如此，那你怎么还能答应别人的求婚，再嫁给别人？”
我什么时候答应别人的求婚了？什么时候，他吻我，我没有拒绝了？上次——上次，那不是他突然那样做，我根本是措不及防嘛！再说，也只是吻了一下额头，我跟孟宏涛连嘴都亲过，比之这有过之而无不及，我都没有嫁给孟宏涛，什么就一定得嫁给他？
“你喜欢这个小白脸？”
吴成倒是很能添乱。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他？”我很想回他一句：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可是那一根筋的小姑娘在，我怕那样说，以后就更说不清了。
“那你答应我的求婚！”
这家伙看样子已经准备用抢了。
我怒瞪着他，手指慢慢抚上一旁桌边的剪刀，若他敢乱来，我就拿剪刀对付他。
“我们家兰儿真是人见人爱呢——”
伴着一声悠长的尾音，张锦文——原本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绣庄的人翩然而至。在场所有人见到他，都很惊讶。
“他是谁？”吴诚一脸敌意地回看向我。
“这位是……”王进满脸疑惑地望着我，小蝶姑娘更是紧张兮兮地望着我，好象生怕我说出什么她不能接受的答案来。
张锦文越过众人，径自来到我身边，一手轻绕到我腰上，一手不着痕迹地将我手中的剪刀取走。双手一左一右将我困住，避闪不得。
“你不是在边关么？”
我本想问仗打得怎么样了，可是话一出口，却不知怎么变了。
“这么多人惦记着我的美娇娘，我能不赶回来？”
张锦文低低地在我耳边道。外人看来，这场景亲昵万分。我狠狠瞪了一眼张锦文，他是故意的。伸手欲将他从身边推开，猛想起吴诚。回转头一看，王进低垂着双眼，不知在想什么，而吴诚和小蝶灰姑娘则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我。原本要推开张锦文的手生生地停在了他胸前，要推开么？如果推开，又如何打消吴诚穷追不舍的念头？不推么？那就这样让张锦文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