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成的神色暗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份玩世不恭。
“因为她们都不是红老板,所以不配!”
依旧那样狂傲得没边,让人忍不住想揍他。他没有说实话,我也不想多追问,只要他不对我用强,其他的,我也不想多关心。抬起头,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的丈夫,需得一生只有我一位娘子,需得一世忠于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可三心二意。吴公子,具我所知,府上已然妻妾成群了吧?你不符合我择婿的标准,请回吧。”
秋风袭来,他的衣衫飞舞起来,谪仙一般晃花了我的眼睛。张锦文一身儒衫的身影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不可比,他们不是一类人,怎么能拿来比呢?深呼吸一下,摒除所有杂念,埋下头,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恍惚。
“这么说,若是在下家里没有妻妾,红老板就不会再反对了?”
吴成说这话的语气很慎重,以至我不得不再次抬头看他,却不期然地撞上他的眼睛,尤如猎豹发现猎物一般的光芒让我心惊,也不得不跟着慎重起来。
“吴公子,不必假设,你不是我心中的良人,何苦在此纠缠?想信以吴公子的家势,要娶多少身家清白的闺中女子也不是难事,吴公子就高抬贵手,别再来打扰我的身活。寡妇门前事非多,我还不想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守妇道。”
“红老板无需如此自我轻践,在本公子看来,红老板比那些所谓的身家清白的闺阁女子要好上不知多少倍,所以红老板别指望我会放弃。若是红老板容不下我家中那些妻妾,那我将她们休了便是。至于守节嘛——你想都不要想,我不允许,我吴成要娶的人,谁敢出言轻谩?”
说完,吴成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看着他笔直的背影,我突然发现自己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一连几天平静无事,我却觉着“山雨欲来风满楼”,心情一天沉重胜过一天。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索性终日浸在绣庄里埋头绣花。
晚上吃饭,刘申犹豫许久,象是有话说,我却不想多问,只当作没看见。
“主子,吴成——他把家里所有的妻妾都休了,赶回了娘家……”
终是没忍住,还是说了出来,刘申边说边紧张地盯着我看。
莲儿少有的震惊,瞪大眼睛诧异道:“怎么可能?他不是疯了吧?他老爹也不管管?”
我仍旧埋头吃饭,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可心里去擂鼓般“呯呯”地跳。他疯了不要紧,问题是他会把我也逼疯的。想起他那日离去时的背影,那样倔强,那样强势,心里越发的慌乱。
“听说,吴成父亲曾试图阻止来着,可是吴成言出言威胁:要他父亲二选一,要么让他休了那些妻妾,娶红老板;要么,让他再娶二十房小妾,拿五百万两银子给他另起一座大宅院。”
刘申说解释完,莲儿也紧张地盯着我看。
我瞪着眼前两张紧张兮兮的脸,看样子他们还记着我上次戏言让莲儿做填房,所有的好脾气全没了,将手中的碗猛掷到桌上。
“莲儿也跟着准备准备,随我嫁入吴家。”
刘申紧张的吞了口唾沫,道:“主子,你不会真的……”话未说完便被我打断。
“怎么不会!他吴成都做到这份上了,我还端什么!”
我也不知道跟谁置气,声音陡高了起来。一旁的华儿被吓着了,“哇——”一声大哭起来,尤似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我也跟着清醒了许多,将孩子抱在怀中轻哄住。
刘申许是知道自己多话了,也便不再说什么。莲儿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刘申止住,两人默默地吃着饭。倒是一旁一直不曾出声的华儿奶奶说道:“这吴成,以前我也曾见一面,仪表堂堂,也算是个俊才。当年在扬州,他曾为一青楼清官一掷千金,后来俩人情投意合,好上了。吴成曾扬言要为她赎身,娶她。谁曾想,那清官竟然没那福份,突然暴病身亡,他也就再没去过扬州。没曾想,短短几年间他竟娶了二十房妻妾,终日里花天酒地,喝酒赌钱。他的正妻原是礼部尚书的爱女,哪里受得住他如此放浪形骸,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就再没回来过。这次他休妻,想来那尚书之女也是不会反对的了。”
还有这茬?
我抬起头,看向刘申,他见我看他,丢给我一句:“你又没问我,我还以为你都知道了。”差点没把我咽死。
我突然觉着这事有点不寻常,冷静一想,华儿奶奶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些,想来这其中的曲折远非这寥寥几句所说的这么简单。换而言之,我不仅成了那群被休的女子的公敌,弄不好,还会象当年那清官一样,到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那么多妻妾,有没有小孩?”
刘申这次学乖了,见我问他,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架势回道:“没。他终日里除了喝酒赌钱,寻衅滋事外,就是跟他那帮妻妾厮混,按说怎么着也会有孩子的呀,可是不知怎么的,竟无一人怀了他的骨肉的,所以这次他休妻的理由只有一个:无所出。那些妻妾再不情愿,也只得乖乖卷包袱走人。”
“那他老子会同意他娶我?”
“他扬言,主子虽然是寡居,但是已经有一个孩子,定是能生养的。想那吴老板已是年过八十的老头儿了,怕是早就盼着抱孙子盼疯了,所以只是骂了两回,也就同意了。”
这样也行?原本的以为他父亲会阻止他这样胡闹,哪曾想,竟然是他的帮凶。这样看来,他接连娶了二下房小妾,他父亲也应该是功不可没的。
既然都不是按理出牌的主,那也就别怪我了,大家一起疯吧。
“牡丹花好空入目。”想来说这话的人定是对着画儿说的。我看着眼前已经完成的富贵牡丹图,心情陡好起来,这几日的辛苦都不及此刻看着自己的绣品时心里那份喜悦。
“兰妹好巧的手!”
一声赞叹换我一身鸡皮疙瘩。回头一看,竟是吴成,所有的好心立时消失殆尽,我也懒得搭理他,回身将绣品小心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