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上。”我头也不回地答道，“去去就回。”
铺子一直被刘申打理得井井有条，我去了也只是看看货的销量而已。再去看看丝线吧。转了一大圈，我要买的丝线还是没买到，都说是染料紧张，暂时没货。还能怎么着，只能再等等，希望不要拖得太久，这几种颜色平时很少用，是专为那批御用绣品准备的，要是买不到，完不成订单，麻烦可就大了。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抬头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张锦文应该早就洗好了吧？心道：不管是张锦文是久未归家的丈夫还是初次登门的客人，于情于理，我都该准备点象样的饭菜吧。于是，又到菜市买了些小菜，五斤上等猪肉，一只大红公鸡，两条鲜鱼。
刚进家门，莲儿就迎了上来，一边接过我手中的菜，边有些焦急地道：“主子，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
“公子到现在还没出来，门也紧闭着，我敲门也没人应，也没听到里面有动静，我又不敢擅自进去。主子，要不要去看看？”莲儿一口气说完，语气有些担忧。
“还没出来？”我也诧异了，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了，还没出来？想到他身上有伤，也跟着担忧起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站在门外，竟发现自己有些忐忑，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自然一些，抬手敲了几下门，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应门，忍不住唤道：“张公子，你洗好了么？我能进来么？”又等了一会儿，仍是没人应声，我心蓦地往下一沉，伸手推开门。
屋子里安安静静地，没有一点声音，我忙奔向里屋。一进门，急促的脚步不由生生顿住了，眼前的情形让我很是意外，但转念一想，又觉着很自然。
张锦文靠坐在浴桶里，已经睡着了，想来是太过疲累所致。
我轻轻地走过去。
他的头发微湿，散在桶外，乌黑光亮，映着窗户上的阳光，象一条黑色的丝缎。他的眉不浓不淡，不张扬逼人；紧闭的双目，长长的睫毛交叠着，丰挺的鼻梁，鼻翼随着沉沉的呼吸一张一翕的；棱形的嘴唇微微有些泛红，青涩的胡茬围了一圈，显得有些不协调。古铜色的身体在水中若隐若现，他并不是那种孔武有力的身形，却也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这样的男子，怎么看都觉得俊逸非常，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别有风味，尤其是现在还半裸着——呃，一半身子在水下看不到。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是看得到我也未必有胆量看。呵呵话题说远了，言归下传，我静静站在窗前，静静地欣赏美男睡浴。我知道，我有些沉迷于现在眼前的景色，也沉迷于这样的气氛。如果他醒着，我可能会不知所措，可现在，他睡着，我倒大大方方地欣赏起他来。
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只是那么看着，细细地看着，竟然沉迷其中，并不想离开。
一阵风吹来，将浴桶边上的一条巾子吹起来，眼看就要盖到美男的脸上。可不能让它将主角弄醒了，更不能让它破坏了眼前的美景！“呀！”我一个着急，便扑救过去。还好，抓住了！我轻呼一口气，将巾子重新放回浴桶边沿，一抬眼，正好撞上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呃——重点是，这双眼睛正充满疑惑地盯着自己。
“那个——你醒了？”
我尴尬地笑笑，有些心虚，指了指窗外的天色。
“很久没见你出去，敲门，你也没应，所以来看看，没想到你睡着了。既然已经醒了，就起来吧，水怕是已经凉了，别着凉了。”
话是越说越顺溜了，我将桌上了衣服拿到浴桶边，放到小凳上。
“这是刘申的衣服，他的身形比你小一些，这衣服可能不是很合身，你先将就一下，回头我再替你买两身。”终是我先开口。
刚转身准备离开，手却突然被他抓住。我不解地回过头。他已经起身从浴桶里站起来，一手将浴巾住腰上一围，跨出浴桶。
“帮我上药。”
有些霸气地吩咐，也不管我是否会紧张，会难为情，兀自坐到桌边，将桌上的小药瓶递给我。
我这时才注意到他的背上有一道长长的刀伤，伤口很深，几可见骨，已经被水泡得发白。我不禁暗暗心惊，他看起来并不是那种长期习武的人，身体也不是特别精壮，这样的伤在他身上，看起来是那样的狰狞恐怖，他竟然一点也不在意，兀自带着这么重的伤泡澡。
之前乍见他清醒的紧张以及之后见他出浴桶时的羞涩一时抛到九宵云外，我接过药瓶细细地为他上药。那一瓶药全用到那长长的伤口上，仍觉有些不够，我抬头看看四周，没见其他药瓶子，忍不住问“还有药么？”
“没了。”他回答得很是干脆。
我回头将药轻轻拂开，均匀地布满伤口，回身从衣柜里取一条干净的白布替他将伤口缠好。他静静地坐着，一任我的双手在他的胸前后背游走，偶尔手臂配合地抬一下。我离他很近，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我的脸颊发烫，小心地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尽量避免将气呼到他身上。他平静的神色让我捉摸不透，我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见我包好伤口，他睇了一眼浴桶边上。
“衣服！”
我愣了一下，看着他一副理所应当地等着我侍候他穿衣的样子，有些生气，犹豫了一下，算了，看在他是身上有伤的份上，就再委屈自己一下吧，反正我受得委屈已经多得连自己都计不清了，也不差这一桩。
我转身将衣服取过，他配合地抬手，一任我替他穿上中衣，刘申的衣服，他穿起来确实是小了些。回头，我有些为难地看着长裤，他总不至于裤子也要我帮人穿吧？
一个闪神，听到身后有动静，再回过头，他已经穿上了自己的裤子。我有些迟疑地开口：“你那裤子还是先洗洗吧。”
“等你买了合身的衣服再洗也不迟。”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长臂一伸，捞过自己的外衣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