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玄儿虽好学,当为壮士。我让他去江湖中走走,寻访高手异人,增进武学。”
谢石点头:“玄儿尚武勤修,我不如也。”
“孔子之力能举北门”,谢奕缓缓问谢道韫:“韫儿你平时与弟弟们可曾听三叔的话,多读诗书?”
谢道韫于是向父亲并四叔、五叔汇报在此数年的情况,柔声细语,娓娓动听。
诸谢欣然。
谢铁曰:“韫儿若为男子,何逊于河东周氏。”
谢奕本是放达之士,这时虽有丧侄之痛,见了女儿与谢安,心情渐渐好转,笑曰:“若然则三弟与韫儿当为‘大小阮’。”
大家都笑了,回望谢韶坟茔,相携下山。
谢奕问:“听说前些年东海之游,阮裕老夫子也随你们同游了?”
“嗯。此老体尚健,养生有方。”
谢石叹息:“父亲他们还在的时候,此老就优游于士林之中。”
谢安道:“石弟不必叹息,人世烟云虽然过往不息,高山大岳亦屹立不改。”
“壮哉高山大岳!”
谢铁遥指东山十二峰,觉有飞翔之势。诸谢见此间风景壮美如斯,都为家族中有谢安这样的人感到由衷的振奋!
一代大隐,终将出山。
因在丧中,谢安脱去了身上彩袍。青青子衿,悠悠此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山似旧友,风如新人。此时山中又已是新夏,山风吹来远处的荷花清香,此时二三小妾侍立于谢安之旁,见夫君悲亲弹泪,也无不面带戚戚之容。
此间心丧,难以尽述。
谢安率兄弟子侄回到东山院中,劝进美食。谢奕等人此时胃口大开,皆呼:“拿酒来!”
王氏谏曰:“大哥,丧中不可饮酒。”
谢奕嗤嗤而笑:“礼岂为我辈设也!我是大哥。”
王氏无法。
谢安一笑,亲自为大哥斟满美酒。兄弟二人默默对视,展颜一笑,酒入肠中,化作豪情。
算起来兄弟几个也有好些年没有见面了,今日相聚,何其美也。
谢石酒酣,指北而骂:“逆臣逆臣,悬尸都城;胡贼胡贼,我噬尔血!”
声如狂风大作,酒似大雨倾盆。
诸谢颠狂,误饮砚中之墨,皆大笑。
王氏刘氏见这次机会难得,私下问谢奕兄弟四人:“韫儿已当嫁龄,你们可有合适人选?”
谢奕大笑:“我只管喝酒,哪管这些儿女琐事。安石你说了算吧。”
谢安笑了:“此事我也在想,如欲选婿,当然是首选王家儿郎。”
诸谢皆道:“那是!”
谢安微笑道:“逸少有七子,长子玄之早卒,二子凝之实为群弟长兄。为人方正,且品性温纯,宜乎为吾家婿。”
谢石一笑:“为何不选徽之献之?”
“彼二子一为狂生,一为风流才子,皆宜作佳侄,不宜为美婿。”
谢奕大笑:“然也。”
晚上王氏与刘氏老姐妹二人前至谢道韫房中,问:“此事我儿意下如何?”
谢道韫与王凝之本是朋友,当下微笑不语。
王氏刘氏甚乐,告知谢奕兄弟。于是大家就此议定将女嫁与王羲之次子王凝之,两家永结秦晋之好。
不多久大家都知道此项决定了,举家欢乐无限。
寂寂山居,平添喜色。
谢石、谢铁二人家财颇富,各奉黄金千两用作嫁资。
谢琰谢朗早就想有个姐夫了,如今可好,姐姐要嫁给王凝之,那与子猷子敬就真的成兄弟啦。
一时间谢家上下沉浸在了喜悦之中。
谢道韫本是豪爽女子,此时心无挂碍,每日依然平平淡淡,觉生活之味实无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