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道:“又如地震。轰隆奔塌、土裂鸿沟。敌方受惊而遁,我方借天而灭之,岂不正方便!祖逖当年于黑石原上灭樊雅,即是此法。”
谢玄大悟道:“天旋地转,我自不动,故可制敌于乱中。”
谢安一笑:“不错。雪崩、日食或地震是可遇不可求的,但我们可以人为制造‘天变’。滚石之阵可比雪崩,砍倒大树可阻马队,箭尽刀绝,继之以石块。落叶飞花,皆可以伤人。一气在手,万象丛生!一灯之明,可以回生。最重要的是冷静与自信。冷静与自信从何而来?这就需要我们在一切细微的地方下功夫。雪停了。”
“什么?”谢玄没听清楚。
谢安道:“雪停了。”
大家有些惊讶,一齐扭头看窗外——
雪果然早就停了,窗外晴山历历,一片冰雪美景。
天上红日似一轮气圈,幻变着无尽图象……
谢安笑道:“我说的‘在一切细微的地方下功夫’,你们明白了没有?为何雪停了你们都不知道而我却是知道的?这就是‘细’。细心的细,细微的细,细致的细,细密的细。老子曰:‘无状之状,无物之象’。就是这个意思。”
姐弟五人大感受益。
谢安眺望远山如玉琢,见楼下有小妾二人已在溪头行走,红衣掩映白雪,正远远含笑望着他呢,心中着实痛快,霍然站起:
“不说了不说了,走,我们玩雪去!”
过了些日子,谢安写了几封信,让谢石、谢铁并王洽、王荟、王坦之诸友在朝廷中活动,聘了谢韶为车骑司马。
这时谢韶之父谢万已辞家远游,谢韶入京后买了一栋高楼大院,母子二人并家人们居之。
母问:“儿为何买一大院,小院岂不更清静些?”
谢韶笑道:“母亲有所不知,我看三叔过不久也快下山了呢。”
其母欣然:“他早就该下山了。你父亲他们兄弟六人,就数你三叔最有能耐了。儿哪,你如今可要好好做官咧。”
谢韶想起父亲一生败绩,眼睛红了。
车骑司马一职也是军职,谢韶每日至军营管事,十分尽心,与乃父当年的任诞作风大不一样。朝臣皆赏之,谢石、谢铁二人更是鼓舞。
谢安在山上听说谢韶会做事,也很安慰。
独谢道韫道:“韶弟如此操劳,恐非养生之道。”
谢安点头:“那年劳作,全家人中也数他最吃苦……”
遂常致信谢韶,让他注意休息。谢韶不听言,每日事无大小都亲自过问。常通宵辛劳,其母不能阻也。
如此又两年,谢韶忽因积劳体虚,一病而终。英年早逝,令人神伤。
谢氏家族刚有起色,又遭此丧,举族哭之甚哀。
谢安痛责己过,明白自己育人不得其法。像谢韶这种中才,宜宽宜勉,不宜责之甚苛,以免躁进。
谢韶即殁,朝中大臣皆叹惋,晋帝亦哀之。
左丞相王坦之进宫谏曰:“谢氏一族皆忠良,如今正值非常之时,皇上何不就此召谢安出山?”
晋帝苦笑道:“朕岂不知谢安大才?耐何如今桓大将军虎符在握,朕不能作主。”
王坦之久怒桓温,这时忍不住道:“皇上!桓温无道,待臣诛之。”
晋帝惧:“爱卿快莫出此言,容朕细思……”
王坦之叹息而去。
谢奕、谢石、谢铁兄弟三人扶灵回东山,谢安葬谢韶于北峰之上。举家哀泣,不能进食。
大家提起谢万来都不知道去了哪里,皆叹息。
谢石问:“玄儿呢?”
“韶儿初为官时,我已送他下山去了。”
“游学如子猷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