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燕玲茫然回答:
“我们也弄不懂他究竟是什么居心,不过看当时的情形,今晚应邀的那些人,都是面和心不和,一个个都在各怀鬼胎,彼此暗中在勾心斗角呢!”
何英杰颇觉纳闷地说:
“这一着倒真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以为他把你们诱去,即使不致以武力逼你们说出计划,也不至于对你们这么客气……”
金燕玲接口说:
“他绝不会无的放矢的,说不定邀我们去,是故意让我们见到那些人都在场,表示想捞一票的大有人在。如果不是想使我们知难而退,就是让我们知道事情很棘手,要想得手并不简单,除非是自动去找他相助!”
“唔……”何英杰说:“这倒也有可能,不过在他态度没有完全向你们表明之前,还不能确定他的真正意图是什么。总而言之,我们是以不变应万变,无论他下一步采取什么行动,反正我们绝不改变原则就是了!”
“现在你在哪里?”金燕玲问。
何英杰回答说:
“我用的是公用电话,现在我回去一趟,一会儿就到,一切见了面再谈吧!”
挂断电话,走出公用电话亭,立即登车驶回碧武路。
“集坡差娜饮食店”是不做宵夜生意的,每晚九点多钟以后即打烊。
何英杰自备有钥匙,可以由后门进出。店主曹长寿过去曾受过他的恩惠,所以这次义不容辞地掩护,并且特地为他腾出了楼上的一个房间。
曹长寿一家四口,除了夫妇俩之外,尚有一儿一女,另外雇用了一些人手,店就这么开起来了。
当年他在吉隆坡一家大餐馆当主厨,由于嗜赌如命,偏又逢赌必输,以致债台高筑,最后才迫不得已,竟窃了餐馆保险箱里的一笔巨款,当夜又去豪赌,打算赢了就归还到保险箱里去。
可是,这一夜又输得惨败而归,第二天一早,经理即发现巨款失窃,终于查明是他所为,因而吃上了官司。
幸好何英杰在吉隆坡,设法把他保释了出来,不但替他偿还了那笔巨款,还资助他一笔钱去外地谋生。
曹长寿辗转来到曼谷,落下脚来,开始是在一世皇大桥边下摆小食摊,后来结识当地一个泰籍寡妇结了婚,并且带来一对现成的儿女。
不久,刚好“集坡差娜饮食店”的老板举家离开曼谷,他就把食店整个顶了过来,仍以这块享誉甚久的老招牌继续经营。
由于他曾当过大餐馆主厨,对此道是驾轻就熟,而且有妻子全力协助,所以生意蒸蒸日上,几年下来,终于在经济上打下了基础。
当然,他之所以能有今天,可说完全是何英杰所赐。
最近何英杰一到曼谷,风声就传开了,不但引起警方的密切注意,各方面的黑道人物也在找他。
曾长寿始终想报答他当年相助之情,可惜他的行踪不定,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如今何英杰来曼谷的当天就去探望他,他既知道风声如此之紧,岂能不趁此机会感恩图报。
因此他义不容辞地,自动把何英杰留在店内,甘冒一切风险,为这当年的恩人作掩护。
在盛情难却之下,何英杰终于答应住在他这里。
今晚何英杰心知自己的行藏和身份均已败露,实不宜再留在这里,以免为曹长寿招来麻烦,连累这一家人,所以决定离开饮食店,干脆搬到“东方大酒店”去。
反正他善于化装,那两姊妹又表示能为他设法弄到一切身份证明文件,索性改变另一种身份岂不更好?
当他从后门进入饮食店时,只见楼下已是灯光大部分灭掉,店内一片静寂。
平时每晚打烊以后,店里总得收拾一番,大家才能休息的。
现在还不到十点钟,店里怎么就没有一点声息和动静,难道今晚大家睡得特别早?
何英杰虽觉情形有异,但又不便惊动住在楼下的曹长寿夫妇。万一今晚是没什么生意,大家提前打烊休息了,他去把人家吵醒,岂不太大惊小怪,成了庸人自扰!
念及于此,他便悄然上了楼。
不料回到自己房里,进门掣亮电灯一看,床上居然躺着个女人。定神看时,认出竟然就是巴振飞的那位“干女儿”!
6身不由己
这女人怎么会在自己房里躺着的?
何英杰大出意料之外地一怔,诧异地惊问:
“你?!怎么在这里?……”
丁萍撑自坐了起来,风情万种地笑着说:
“哦?你居然会说华语?”
何英杰又是一怔,这才猛的想到,自己化装的是个洋博士呀!
“我问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他沉声追问。
丁萍嫣然一笑说:
“我又不是逃走,何必用跑,慢慢走来不行吗?”
何英杰忿声说:
“我不跟你打哈哈,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丁萍说:“我不妨老实告诉你,我们早就知道你藏在这家饮食店了,这回答你总该满意了吧?”
何英杰继续追问:
“你来干什么?”
丁萍这才正色说:
“因为你不愿作我干爹的客人,使他非常生气,所以我只好亲自登门拜访,来作次不速之客!”
何英杰不屑地冷声问:
“你是否考虑到,来这里受不受欢迎?”
丁萍神色自若地笑笑说:
“那并不重要,也没有什么分别,我既来了,就不怕你下逐客令!”
何英杰看她一脸有恃无恐的神气,心知她已制住了全店的所有人。
他既不问,也不动声色,只是处之泰然地说:
“那么你是否代表姓巴的,打算继续说服我?”
丁萍直截了当地说:
“不错,我就是为这个而来的!”
“如果我很固执,仍然没有改变主意呢?”何英杰故意问。
丁萍以威胁的口气说:
“那我也不能勉强你,不过,虽然你可以一走了之,但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我们既找到了这里来,你就得为别人考虑后果!”何英杰不由地怒声说:“我只是借住在这里,这件事与他们毫无相干,你们怎么能把人家无缘无故地牵连在内!”丁萍冷笑说:“那是你的想法,我于爹却认为这里是你们的联络站,曹长寿不但掩护你,甚至也参与其事,跟你们是~伙的咧!”何英杰怒不可遏说:“现在你听着,无论你信不信,他们与这件事根本无关系,只要他们遭到任何麻烦,我就绝不轻易与你们i甘休!”
丁萍把眼皮一翻说:
“你既为他们着想,那就别使我为难,让我回去在干爹面前好有个交代!”
何英杰要装出是被迫就范,自然不能马上就同意说出全部计划,并且答应跟巴振飞合作。
他怒哼一声,表情逼真地说:
“你们不必做这种梦,我宁可不趟这瓢混水,明天就离开此地,也别想让我出卖别人,白让姓巴的不劳而获,坐享其成!”
丁萍的脸色一变,冷笑说:
“你说的可是真话?”
何英杰断然说:
“绝对不假!”
丁萍突然大声喝令:
“你们进来吧!”
何英杰正待向她扑去,不料她一举手,竟已握了枝枪在手上,对着他疾喝:
“不许动!”
何英杰猛的一怔,收住了扑势,回头急看,两名握枪在手的大汉已出现在房门口。
一看这情形,何英杰心知果然不出所料,这女人不是单独来的。显然早已把店里的人全部制住,否则她绝不敢躺在这房里等何英杰回来。
“嘿!原来不速之客还不止你一位……”
谁知话犹未了,这女人一使眼色,冷不防一名大汉从何英杰身后扑来,以枪柄向他狠狠当头一击。只听他发出声沉哼,便昏倒了下去……
当他从昏迷中醒过来时,神智尚未完全清醒,恍恍惚惚的,仿佛漂浮在大海中,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被丢在了海里?何英杰猛的一惊,一种求生的下意识本能,使他急欲伸出两手划水,这才发觉双手被反缚着。
再一展腿,两脚却也被捆在了一起。
他强自一定神,终于发现自己是被置于一只放满水的浴缸里,全身已几乎被剥光,仅保留了一条短内裤!
这又是怎么回事?……
念犹未了,忽听一声轻笑说:
“这个澡洗的很舒服吧?”
何英杰转头抬眼一看,这才发觉浴缸旁,早就站了个身上仅穿乳罩和内裤的半裸女人,她就是丁萍!
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显然是被击昏后,任凭他们的摆布,被弄到这里来的。
“你这样搞什么飞机?!”他不由地问。
丁萍笑笑说:
“回头你就会明白的!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是喜欢吃敬酒,还是非喝罚酒不可?”何英杰忿色说:“对不起,不管是敬酒罚酒,你们自己保留着喝吧!”丁萍冷笑一声说:“好吧!既然你敬的罚的都不喝,大概是喜欢喝这个!”话才说完,她就一把揪住何英杰的头发,用力向下一按,使他整个头部被浸在了水里。
何英杰急将呼吸停止,憋住了一口气,以免喝进了洗澡水。
这女人真厉害,把他头部按在水里将近一分钟之久,才提出水面,笑问:
“这滋味怎么样?”
何英杰急喘地连呼吸了几口大气,怒不可遏地说:
“哼!别说是在水里泡泡,有什么更绝的手段,你尽管使出来,我绝不在乎!”
丁萍嘿然冷笑说:
“不见得吧!”
说时又把他头部按进水里,这次的时间较长,超过了一分钟才提出水面。
“下次你可得喝洗澡水啦!”她提出了警告。
何英杰丝毫不受威胁,怒哼一声说:
“我喝洗澡水没关系,只怕有人要喝西北风呢!”
丁萍把脸一沉,怒问:
“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何英杰乖戾地敞声大笑说:
“哈哈,我虽毫无好处可言,至少能使你们干着急,捡不成这个现成的便宜!”
丁萍动了肝火,一气之下,又把他的头揪进了水里。
这次她是真横了心,直到水里冒升起一串气泡,才把他的头部提出水面。
何英杰已呛进了两口水,使得他呼吸急促,呛咳不已,脸已胀得通红,但他仍不屈服。
就在这时候,浴室门上连敲了两下。
“干嘛?”丁萍回头向虚掩着的门缝外问。
浴室门外的人回答:
“丁小姐,老姜打电话来问,饮食店里的那些人怎么处置?”
丁萍不假思索地吩咐:
“全部干掉,店里放一把火……”
何英杰暗自一惊,急说:
“你们敢!”
丁萍冷冷地说:
“不敢?哼!你大概还没摸清行情,那就等着瞧吧!”
何英杰勃然大怒说:
“我已告诉你了,他们跟这件事是毫不相干的。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对付我,不必把他们牵涉在内,否则……,’
“否则怎样?”丁萍讥讽说:“你自己还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就不必替别人操心啦!”
何英杰暗觉时机已到,应该适可而止,不能再故意僵持下去了。
于是,他表情逼真地忿声说:
“好吧!既然姓巴的要我合作,那就让他当面跟我把条件谈明!”
丁萍喜出望外,不禁振奋说:
“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吧,不用跟我干爹谈,我就可以替他全权作主!”
“好!”何英杰开出了条件:“首先,曹老板一家和他店里的人,谁都与这件事无关,你们不能找他们任何麻烦!”
丁萍一口答应说:
“那不成问题,我随时可以通知放了他们,还有呢?”
何英杰一本正经说:
“那自然是利益问题,既是合作,就得利:益均等。我跟她们是谈好了的一得手之后二一添作五,她们和我各拿一半,你们也得照这个条件!”
丁萍萍点点头说:
“这也不成问题,我可以代表干爹答应你这个条件。不过,你把全部计划说出后,一切要由我们来安排,你必须完全依照我们的话去做!”
何英杰装出有恃无恐地说:
“当然!这个我很放心,除非你们想自断财路,否则就不至于在我面前耍花枪。何况我是两个肩膀抬个脑袋,光脚不怕穿鞋的!”
丁萍微微一笑,遂问:
“还有没有其他条件?”
何英杰回答说;
“那只能算是附带的条件,就是一切由你们安排我不反对,但不能改变我跟她们已经决定的计划!”
丁萍喜形于色说:
“没问题,这三个条件我代表干爹全部答应,现在你可以把全部计划告诉我了吧!”
何英杰犹豫了片刻,终于郑重其事地说:
“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准备在时装表演大会中,先把目标选中,暗中记下参加表演者所佩戴的饰物和姓名,然后查明她们的住址。在表演大会最后一天结束后,当夜由我们三人一起按址去下手,得手之后再继续找下一个目标。最后把得手的东西集在一起,分为两份,她们两姐妹合得一份,另一份则由我独占,这就是我们的全部计划了!”
“就这么简单?”丁萍似乎有些不相信。
何英杰却正色说:
“听起来是很简单,真正下手就不同了。因为选中目标之后,先得查明住址,再暗中勘查周围的环境,以及弄清楚那家有些什么人,东西收藏在什么地方。有没有防盗设备,有没有饲养着狗,家里有没有武器,还得查明进出的路。就这种种的调查工作,至少也得花上三两天的时间,最后才能进一步计划如何下手。你不是干我们这一行的,当然不了解实际情况。其实我们如意算盘打得再好,有时也难免发生差错,譬如去的时候主人偏偏没睡,那就无法下手。还有种种意想不到的变故,也能迫使我们临时非改变计划不可,甚至不得不忍痛放弃。尤其必须在最后一天下手,时间很迫切,万一没有机会,一切都枉费心机,这些你大概没有想到吧?”
“为什么非在最后的一天,当夜下手不可呢?”丁萍不解地问。何英杰分析说:“普通的东西我们根本不屑一顾,也看不上眼,而贵重的饰物她们平时不会佩戴,使我们无法知道哪一家值得光顾。这次她们为了出风头,自然会把家当全搬出来。但为了谨慎起见,表演大会一连举行三天,她们绝不会每晚带回去!.一定是交由大会负责代为保管的。而真正特别贵重的饰物,通常都不敢留在家里,都是寄存在保险公司,用的时候才取出。所以嘛,我们只有利用最后一天结束后,当夜她们来不及送回保险公司,势必暂时留在家里一夜。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第二天东西一送走,存进了专为贵重物品而设的保险库里,我们就算再神通广大,恐怕也动不出脑筋啦!”
丁萍听他说的头头是道,这才信以为真..马上走到门口,探头向在浴室外待命的大汉,轻声吩咐了一阵。
大汉唯唯应命,当即领命而去。
她再回到浴缸旁,一本正经说:
“从现在起,你表现上还得跟那两姐妹继续合作,不能使她们知道你把整个计划告诉了我们,更不能引起她们任何怀疑,这点你有把握能作到吗?”
何英杰故意说:
“这很难说,完全得看你们如何安排,以及要我如何进行了!”
丁萍胸有成竹地说:
“你一切不妨照旧,原定计划是怎样,你们就仍然怎样进行。我相信只要你不是两头蛇,她们就绝不可能怀疑已经被你出卖……”
何英杰加以更正说:
‘不对!‘出卖’这两个字眼很难听,我可不承认出卖了她们,只是被你们以不择手段,强打鸭子上架的!”
丁萍嫣然一笑说:
“想不到你居然会咬文嚼字,挑起我的病语来,就算我措辞不当,那总成了吧?”
“事实上是这么回事,”何英杰说:“这连威逼利诱都谈不上,因为我只受到威逼,并没受到利诱。事成之后还不是照拿我应得的一份,没有比跟她们合作更大的收获呀!”
“也许有你意想不到的收获呢?”丁萍又风情万种地一笑,露出一脸勾魂摄魄的神情。
何英杰故意追问:
“那是指的什么?”
丁萍也故弄玄虚地说:
“你何必多此一问,反正到时候你就会明白的!”
“那么曹老板和他店里的人……”何英杰对他们的安全比较关心。丁萍笑笑说:“你放心,不用你着急,刚才我已经吩咐人去通知那边放掉他们啦!”何英杰忽问:“那么我这个澡,还要洗到什么时候呢?…’丁萍媚态毕露的笑着说:“如果你真想痛痛快快洗个澡,那就让我……”说到一半,她竞欲言又止起来。
“让你怎样?”何英杰却毫不放松地故意追问下文。
丁萍脸上一红,故作娇嗔地说:
“你装什么蒜,把眼睛闭上!”她居然是命令的口吻。
何英杰仍然装出茫然不解地问:
“为什么要我闭上眼睛?难道……”
“叫你闭,你就替我闭上!”丁萍索性亲自动手,合上了他的眼皮。
何英杰只好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忽觉那女人跨进了浴缸
7盛名之累
两姐妹久等不见何英杰到来,正在暗自耽心,不知他临时又发生了什么事故,感到焦灼不安之际,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金燕玲以为是何英杰打来的,忙不迭抢着去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