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燕玲这才恍然大悟,但却颇不解其所为地说:
“你就喜欢胡闹,万一刚才他对付不了那两个家伙,那又怎么办?”
金燕妮轻描淡写地说:
“这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考验,试试他的身手,看看他是徒有虚名,还是真如传闻的那么神通广大。假使他连那两个家伙都对付不了,我们又何必找他!”
金燕玲这才微微把头一点,忽问:
“那两个家伙又是干什么的?”
金燕妮回答说:
“他们是一家珠宝公司私人雇的保安人员,专门负责监视进进出出的顾客……”
“你是在珠宝公司下手的?”金燕玲又问。
金燕妮自负地笑笑说:
“凭那两个家伙,就能当场发现我下手?我是故意诱他们追出来的呀!老实告诉你吧!我是在那家‘集坡差娜饮食店’里,无意间发现何英杰的。本来我还不敢确定是他,后来看他跟店主很熟,又在鬼鬼祟祟地交谈,才引起了我的注意和怀疑。当他临出门的时候,店主轻声问了他一句晚上回不回去,而且称呼他何老弟。他立刻就神色一变,警告店主以后别再这样称呼。当时他们正走过我的桌边,我赶紧低下头吃东西,装作没有听见。我既判断出他就是何英杰,当然不能错过机会,等他一出门,我也付了账赶出去。一直跟踪到那条热闹的小街,看他在慢慢地溜达,我忽然灵机一动,就走进了那家珠宝公司……”金燕玲不禁振奋地笑着说:“难怪警方和各方面都查不出他的下落,原来他根本没住旅馆,而是利用那家饮食店作为藏身的掩护。结果却让你这鬼丫头无意间撞上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哟!”金燕妮得意笑笑说:“反正他的身份已被我识破,藏身的地方也已知道,这次就非让我们牵着鼻子走不可!”
金燕玲比较老成持重,她沉思了一下说;
“我看别等他找上门来了,还是我们主动去找他吧。因为他这‘千面飞狐’不是普通人,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形藏已经败露,马上就会改头换面,不再以那家饮食店为掩护,那我们又上哪里去找他?”
金燕妮似乎胸有成竹,而且很有把握地说:
“这个我早想到了,他也许会随时变换身份,但我们却保持着本来真面目。回头那两个家伙回到珠宝公司,立刻就会报案,到时候何英杰只要知道那串项链是赃物,也要不各处找我才怪咧!”
金燕玲担心地说:“你真自作聪明,如果那两个家伙也看清了你,万一被他们撞见……”金燕妮接口说:“所以呀!我就是顾虑到这一点,才主张不必抛头露面去找他,以免节外生枝哦。不过你放心,那两个家伙并不一定看清了我,因为当时他们只发现我下手,匆匆就追了出来,一直跟在我后面,而我又始终没回过头。即使真能认出我,赃物已不在我们手里,就算警方来搜查,无凭无据还不是拿我们无可奈何!”金燕玲仍然坚持说:“不管怎样,我总觉得事不宜迟,尤其夜长梦多,迟则生变。既然有这么个可遇而不可求的现成机会,我们就应该好好把握,善加利用,绝不能让它轻易错过!”
金燕妮执拗不过她,只好勉强同意说:
“好吧!谁教我比你出生迟了十来分钟,让你抢先当了姐姐,一切只得听你的。等我洗完澡,我们就去碧武路那家饮食店走一趟吧!”
于是,金燕玲先出了浴室,等金燕妮匆匆洗完澡出来,换上一身跟她姐姐完全一样的T恤和热裤,稍加打扮,一对姊妹花便出发了。
她们这对孪生姊妹,是第一次来到曼谷,而且又是初出道不久的,所以不致引起警方的注意。
就连黑社会圈子里,.也很少有人知道,曼谷来了这么两个神出鬼没的女飞贼。
可是在星马一带,“双飞燕”已闯出了名气,“同行”中更把她们视同“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
这两个女飞贼,突然来到曼谷是为什么呢?
是为赶来凑热闹,参观即将举行的盛大时装表演?
或是为了开开眼界,欣赏一番皇室提供展出的那批无价之宝?
恐怕都不是吧!
否则她们又何必急于找寻何英杰,物以类聚,几个飞贼一旦搞在一起,天下就不会太平啦!
姊妹俩雇了车,直接来到碧武路,在戎玛叻火车桥边就下了车,然后步行走向那家饮食店。
这家挂着泰文“集坡差娜饮食店”的馆子,老板实际上是世居曼谷的华侨,在当地这家食店相当有名。尤其对外来的游客更具号召力,慕名而来一尝纯泰国风味佳肴的大有人在。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钟,尚未到晚餐的时候,但此刻已是高朋满座,店里早有不少食客在品尝泰国口味的美点了。
两姊妹不但长得一模一样,又穿着完全一样的打扮,一走进店内就引起所有食客的注意,无不投以好奇而赞赏的眼光。
她们则若无其事,处之泰然地径自找了个空桌位坐下。
金燕玲先坐定了,才轻声说:
“燕妮,你随便点几样吃的,我单独去跟店主打交道,免得引人注目……”
金燕妮微微把头一点,刚好侍者已过来招呼,金燕玲便起身离座,径自走向了柜台去。
不料正在这时候,突见三名大汉走了进来,其中一个眼光一扫,发现了正在点食物的金燕妮,立即用手一指,带着那两个人就走了过来。
金燕妮尚浑然未觉,直到侍者记下她点的食物,离开了桌位,她猛一抬眼,才发现三名大汉已走到面前。
她一眼便认出,其中一个就是那家珠宝公司雇的保安人员,也就是跟踪她的两个家伙之一!
金燕妮不由得暗自一惊,但她极力保持镇定,装出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那家伙却指着她说:
“一点不错,就是她!”
一名大汉立即上前,从身上掏出“派司”一亮,很礼貌地说:
“对不起,这位小姐请跟我们到差馆走一趟吧!”
金燕妮只向“派司”瞥了一眼,虽然印的是泰文,但她心里有数,知道这是警文的便衣人员。
“请问我犯了什么法?”她笑着问。
那大汉收起了证件,向身旁那家伙一指说:
“这位是‘鸿祥珠宝公司’请的保安人员,他指控你在他们公司里窃取了一串珍珠项链,我们是奉命陪同他一起各处找寻的,刚才正好经过这里……”
没等他说完,金燕妮就忿声问:
“就凭他胡乱指认,你们无凭无据,就可以随便抓人?”
那家伙粗着嗓门说:“就是你!别以为你换了身衣服我就认不出了!”
金燕妮冷静地问:“奇怪,我怎么没见过你呢?”
那家伙冷哼一声说:
“你当然没见过我,那时候你正忙着下手,根本就无暇注意,可是我却记住了你这张漂亮的脸!”
这时整个食店里已被惊动,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了过来,忽见一位中年绅士起身离座,走了过去,挺身而出说:
“我看这位小姐也是外地来的,你们对观光客不能这样无礼,至少要顾到人家的尊严和自由。请问这位朋友,你既指控这位小姐偷了东西,可有什么证据?”
“你凭什么过问?”那家伙把眼一瞪。
中年绅士置之一笑说:
“我也是来曼谷观光的,只不过是说句公道话罢了,因为前两天我也被扒了,假使无凭无据,总不能随便乱指认一个人是扒手吧!”
那家伙向金燕妮一指说:
“不管东西在不在她身上,我绝不会认错人,别说她换了衣服,就算改头换面我也认得出!”
“你有绝对把握吗?”中年绅士心平气和地问。
那家伙断然说:
“绝对是她!”
中年绅士笑笑说:
“老兄,你别说的这么肯定,任何人有时候都会看花眼的。譬如拿我来说吧,刚才你们走进来,我乍一看,差一点误以为你老兄就是前两天我遇上的那个扒手呢!”
金燕妮一听,顿时忍俊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家伙听得已是一肚子的火了,再被她这一笑,无异是火上加油,不禁勃然大怒说:
“妈的!你这老家伙,是不是存心找麻烦?”
中年绅士却向那便衣人员说:
“你们都听见了,他在当众侮辱我,这算不算犯法?”
便衣人员正色说:
“这位老先生,我们是在办案子,请你不要妨碍公务。如果你认为受了他的当众侮辱,可以向警方提出控告,只要有在场的证人,警方自然会依法处理的……”
“我替这位老先生作证!”金燕妮来了个投桃报李。
那家伙不屑地说:
“哼!你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就替你自己省省吧!”
中年绅士又说:
“警官,我看这位老兄的眼睛可能有毛病,他的指认实不足取信,否则我要误认他是扒手,请问你们是否也要把他带回去查办?”
“这……”便衣人员一时无从回答起来。
那家伙怒不可遏地说:
“我要看花了眼,认错了人,我就情愿坐牢吃官司!”
中年绅士单刀直入地问:
“那么我再问你一句,你自信绝不会认错人?”
那家伙一口咬定:
“绝对是她!”
“好吧!”中年绅士突然向柜台那边一指说:“请你老兄仔细看看那位小姐吧!”
那家伙眼光一扫过去,顿时一怔,目瞪口呆地讷讷说:
“奇怪……这……这两个妞儿怎么长得一模一样?……”
中年绅士吩吩一笑说:
“所以我说你老兄可能看花了眼,就算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真偷了东西,你只能指认其中一个,那么你现在有把握指出究竟是哪一个吗?”
那家伙看看金燕玲,又回头望望坐着的金燕妮,两个女郎不仅面貌和身材一模一样,打扮也完全相同。这教他何能分辨得出,在珠宝公司下手的究竟是谁?
他指控的是一名女贼,现在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女郎,自然不能随便指认,万一弄错了,岂不反而吃上诬告的官司!
便衣人员已不耐烦,向他追问:
“喂!你到底认清了没有?”
那家伙总算还聪明,犹豫之下,终于面红耳赤地说:
“我,我大概是认错了人……”
便衣人员呵斥说:
“你简直在开我们的玩笑,走吧!”
随即向金燕妮道了个歉,气冲冲地把那家伙拖了就走。
一场骚扰这才平息下来,两姊妹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暗对这位挺身而出,替她们解围的中年绅士,不由地万分感激。
幸亏他用巧妙的反证,驳得那家伙哑口无言,否则她们真不知该如何应付刚才的场面呢!
既然承了人家的情,哪能不表示一番谢意,金燕妮立即起身笑容可掬地招呼说:
“这位老先生,请跟我们坐在一起吧?”
中年绅士不便拒绝,欣然就坐说:
“区区小事情,请不必挂在心上,我只不过是看不惯那种人的嘴脸,像条疯狗似的乱咬人罢了!”
“请教老先生贵姓?”金燕妮问。
中年绅士未及回答,金燕玲已走回座位,坐下了说:
“刚才真谢谢老先生的解围,否则舍妹真跟他们有理说不清,被他们带回去当贼办真冤枉呢!”
“误会是在所难免的,就连我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有时候也会发生错误哦!你们两位小姐,大概是孪生姊妹吧!”
金燕妮点点头,笑着自我介绍说:
“我叫金燕妮,她叫燕玲,比我只早出生十来分钟,所以比我占便宜,抢先当了姐姐!”金燕玲也逗趣地说:“老先生以后再遇见我们,可别弄错哦!”中年绅士哈哈一笑说:“连刚才那个人都搞不清,我老眼昏花的,恐怕就更不容易记住,你们究竟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啦!”
这时侍者已送来金燕妮点的食物,一样样放在了桌上,都是用手抓食的“巴粘”“酥面”“鱼讹”及“供”。
“老先生请随便用点吧!”金燕玲说:“对了,我们还没请教您的尊姓大名?”
“敝姓贾,”中年绅士风趣地说:“不是真假的假,是西字头下面加个贝,你们可也别弄错了呀!”
金燕妮又扑哧一笑说:
“贾老先生真会说笑话,百家姓里根本没有真假的假这一姓!”
中年绅士笑了笑,忽然看看手表说:
“我五点钟还有个约会,必须先走一步,两位金小姐请慢用,恕我失陪了……”说着已站了起来。
两姊妹不便挽留,只好起身相送,金燕妮忽问:
“贾老先生住在哪里?是否可以留个地址,改天我们好登门拜谢。”
中年绅士谦虚地说:
“拜谢实不敢当,而且我是住在朋友家里作客,招待你们不太方便,不过我每天下午都来这里的。二位小姐如果不嫌弃,就请明天这时候来这里,让我作个小东,顺便聊聊吧!”
两姊妹盛情难却,当即接受了他的邀请。
中年绅士婉拒了她们相送,径自去柜台付了账,又向她们挥手打个招呼,才从容不迫地走出去。
金燕妮目送他走出店外,回过头来轻声问:
“怎么样?”
金燕玲回答说:
“我已经把地址告诉这里的店主了,他答应如果有客人来查问,他就会把地址转交。大概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何英杰,而且就住在这里咧!”
金燕妮点点头说:
“那我们就随便吃点,赶快赶回去等消息吧!”
于是,她们匆匆吃完,便一起离座到柜台去付账。
体壮如牛的中年店主却笑笑说:
“那位老先生已替你们付过账了……”
金燕玲只好关上打开的皮包,轻声叮嘱说:
“请别忘了我留下的地址,如果有人来问起……”
店主点了点头说:
“小姐放心,我不会忘记的!”
金燕玲谢了一声,便在食客们诧异的眼光,和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议下,偕同金燕妮匆匆离去。
她们不敢再在外面逗留,以免撞上那两个家伙,雇了车就直接赶回“东方大酒店”。
回到三楼,用她们各人自己保管的钥匙打开房门,不料进房一看,沙发上竟坐了位不速之客在等她们回来。
两姊妹出其不意地一惊,定神一看,赫然就是那位自称姓贾的中年绅士!
3慧眼识英雄
“你?!……”金燕妮意外地一怔。金燕玲急问:“贾老先生,你怎么进来的?”没容他回答,金燕妮又追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中年绅士吐了一大口烟,从容不迫地笑笑说:“你们争着问,我该先答复谁的问题呢?”金燕玲霍地把脸一沉说:“我先要知道,你是怎么进房的!”中年绅士回答说:“房门不是保险箱,要开门进来,大概还不至于太困难吧!”金燕妮的口气比较缓和,似乎为了承他解围之情,她重复地问:
“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而且知道是这个房间?”
中年绅士从上衣的小口袋里,掏出张小纸条,向她们一扬说:
“这是我付账的时候,那位店主悄悄塞给我的!”
金燕玲一眼就认出,那是她留交给店主的地址,不禁惊诧地问:
“你就是?……”
“我是特地来送还这个的!”中年绅士又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了一串光彩夺目的珍珠项链,提起举在了前酊,套在食指上转动着。
两姊妹顿时惊喜交加,金燕妮更是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原来你就是鼎鼎大名的何英杰?!”
中年绅士不由地一怔,诧异的急问:
“你们怎么知道的?”
金燕妮眉飞色舞地说:
“这就叫树大招风,我们不但知道你的姓名,更知道你的外号叫‘千面飞狐’呢!”
何英杰心知身份已被识破,只好强自一笑说:
“你们居然把我的来龙去脉,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实在令我佩服!如果不出我所料,一切都是你们故意安排的,存心把我引来这里的吧?”
金燕玲走近了他,直截了当地说:
“现在我们已经见了面,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不错,最近几天我们一直在各处找你,今天被舍妹在那家食店里,无意间发现了你,引起了她的注意。后来听那店主称你何老弟,而你又警告他以后不许用这种称呼,所以才判断出你就是鼎鼎大名的‘千面飞狐’何英杰!”
“真了不起!”何英杰停止了转动那串珍珠项链,将它一把抓在手里说:“就凭店主称呼我一声何老弟,金小姐就能断定出我是了!假使他称呼我一声……”
金燕妮接口说:
“我并不是仅凭一声何老弟,就确定你是谁的。而是看你跟那店主的谈话情形那么神秘,又不许他以后称你姓何,如果没有什么顾忌,又何必怕被人知道身份,连真名实姓都要隐瞒?所以我当时一猜,便猜出绝对就是你了!”
“那你故意栽赃在我身上,又为了什么呢?”何英杰笑问。
金燕妮回答说:
“我不能完全凭自己的判断,还得加以证实,所以只有临时想出了这个方法。假使我的判断错误,你就会被那两个家伙抓住,当场人赃并获。否则的话,你不但能打发了他们,而且于心不甘,势必设法找我兴师问罪,那不是就把你引上门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