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的东方大饭店,这两天云集了贼道上的各路高手,他们紧锣密鼓地准备着,迎接即将在这里举行的文物展览。尽管使出了浑身解数,却落入了警方为引蛇出洞设下的圈套……
1一撞之缘
足迹遍及东南亚一带的大飞贼何英杰,突然出现了在曼谷,这是在黑社会里很轰动的消息,并且更引起了警方的密切注意。
因为,最近几天之内,一项为慈善机关筹募基金的盛大时装表演,将在当地最豪华的“东方大酒店”举行。
届时不但由社交界的名媛淑女参加表演,各自佩戴上名贵珠宝首饰,而且由皇室赞助,借出一批价值连城的首饰,古玩及名画等同时展览,以供各界人士观赏,使这次的义演更增光彩。
而这次时装表演的最高潮,则是选出一位时装皇后,及一位时装公主,应选的两位幸运女郎,便将获得佩戴皇室珍贵首饰亮相的殊荣。
为了确保皇室借出的这批首饰、古玩和名画,以及名媛淑女们自己佩戴的名贵首饰安全,警方怎能不大忙特忙,在事先作好一切防范和准备。
偏偏在这时候,却风闻那大飞贼何英杰潜来了曼谷!
何英杰在最近十年之内,足迹遍及东南亚各大都市,做的案不计其数,竟从来没有失过一次风。
他不但是个来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飞贼,而且已成了个传奇性的人物。
但是,他的化装技巧非常高明,又善于变换各种不同的身份,几乎没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警方一得到风声,就大为紧张,一时侦骑四出,如临大敌似地,在整个曼谷展开了严密的搜查,希望能在时装表演大会举行之前,设法抓住这个狡猾而诡计多端的大飞贼。
一时满城风雨,黑社会里的人物,也在找寻着他。
然而……
在一条行人熙攘的小街上,一个穿着很随便,而又不修边幅的年轻小伙子,正在观赏商店橱窗陈设的泳装,突然被迎面而来的漂亮女郎,慌慌张张地撞了个满怀。
小伙子刚要质问她走路怎么不带眼睛,可是定神一看,却被她的姿色和仪态怔住了。
尤其她歉然一笑,那一声娇滴滴的:“对不起……”声调比黄莺还婉转动听。
小伙子刚说了声:
“没关系……”
女郎又冲他嫣然一笑,迅速径自走开,挤向了人群里去。
他只惊鸿一瞥,那女郎已然消失。
但他脑海里却留下了个深刻难忘的印象,那是个窈窕的背影,披着满头乌溜溜的长长秀发,身上穿一套鲜艳夺目的“辣妹装”,露着两条修长而均匀的美腿,确实相当动人。
可惜他还没有机会尽情欣赏,只一眨眼之间,已然不见了她的踪影。
小伙子不禁有些怅然若失,猛然间意识到,这女郎慌慌张张的,难道是在逃避什么人的追逐?……
念犹未了,忽觉背后有人在他肩上轻轻一拍。
他猛一回头,发现身后已站着两名彪形大汉,穿的倒还蛮像样,但那副长相,使人一眼就看出绝非善类!
伸手拍他的大汉放下了手,冷声说:
“老兄,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上哪里去?”小伙子诧然问。
那大汉狞笑说:
“找个清静的地方谈谈,想跟你老兄交个朋友!”
小伙子把肩一耸说:
“对不起,我这穷小子不敢高攀!”
另一大汉嘿然冷笑说:
“我们倒不计较贫富,很想跟你阁下打打交道!”
那大汉把插在上衣口袋里的右手向前一顶,口袋便隆突起来,从那顶出的形状可以看出,他手里握着的是把手枪!
“老兄,你明白了吧?”他龇牙咧嘴地怪笑着。
小伙子微微一怔,他并未被对方的枪吓唬住,而是突然间发生了好奇,想弄清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置之一笑,毫不反抗地跟着他们挤出了人群。
来至一处堆置着不少建筑材料,尚未动工的空旷工地上,眼看四下无人,那大汉突然掏出手枪,向小伙子逼令:
“老兄,别耽误时间了,把东西交出来吧!”
小伙子又是一怔,莫明奇妙地问:
“什么东西?”
那大汉把眼皮一翻说:
“你他妈的少装蒜,我们的眼睛又没瞎,明明亲眼看着那小妞儿把东西传给了你。这种‘打派司’的雕虫小技,不必在我们面前卖弄!”
“何必跟他多说废话!”另一大汉已不耐烦,向小伙子怒问:“你是自己交出来,还是要我们动手?!”
小伙子已然意识出是怎么回事了,他伸手在衣服外全身一摸,忽觉挽在裤腰里的短袖香港衫里,果然多了件什么东西,本来是没有的。
他暗自一怔,从触摸的感觉上,觉出那是圆圆的一串东西,立即判断出是一串珍珠项链。
这一来,他终于恍然大悟,刚才故意跟他撞了个满怀的女郎,必定是个女扒手。大概下手在什么地方窃取这串项链时,被这两个家伙发觉,紧追不舍地盯上了。
她可能是一时情急,趁那一撞之际,把赃物放在了小伙子身上,以转移他们的目标好脱身溜之大吉。
两个大汉不知是干什么的,瞥见刚才的情形,竞认定小伙子跟那女郎是同伙的搭档!
既然自己是被“栽赃”的,无论这串项链值不值钱,只要被搜到,或是被他们威胁交出。他就有口难辩了,同时他也绝不甘心示弱。
于是,小伙子不动声色地说:
“很抱歉!我身上什么也没有,不信你们就自己搜吧!”
两个大汉交换了一下眼色,一个便持枪在旁监视,由另一个上前准备动手搜身。
就当他刚一走近之际,小伙子突然出手如电,把他两条胳臂抓住猛的一拖,拖在自己身前作为掩护,使那执枪在旁监视的家伙不敢贸然开枪。
几乎是同时,小伙子飞起一脚,踢在那大汉握枪的右腕上。
“唷!……”那大汉痛呼一声,枪已脱手掉地。
小伙子趁势将拖在身前的大汉猛力一推,同时撒开了手,使他踉踉跄跄地冲跌出去,全身撞向另一大汉,两个家伙撞跌坐了一堆。
被踢掉枪的大汉就地一翻身,伸手就去抓拾落在身边不远的手枪。
但小伙子的行动比他更快,他的手刚触及枪把,已被一脚踩住了。
“哇!……”他痛得杀猪般怪叫起来。
这家伙也够狠的一咬牙关,回身就以左手抱住小伙子的腿,企图把他猛的一下掀翻。
不料小伙子已一把抓住他的扣领,将他提了起来,照他下颚就是狠狠一拳,击得他龇牙咧嘴地发出声沉哼。
接着撒手一推,他便跌了开去。
另一大汉刚要扑来,小伙子已拾起手枪,把枪口对着他喝令:
“别动!”
大汉吃了一惊,掉头撒腿就跑,丢下同伴不顾狂奔而去。
小伙子并不追赶,把枪口指向躺在地上的大汉,哈哈一笑说:
“你们要想耍狠,就得多带点‘本钱’,凭这两手也敢出来混,岂不丢人现眼,自找苦吃!”
小伙子推出了弹轮,把六发子弹倒出抓在手掌心里,将空枪掷向地上说:
“这玩意还给你,拿了赶快滚吧!”
那大汉那敢怠慢,伸手把枪拾起,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狼狈不堪地逃走了。
小伙子正待离开工地,忽听那堆高高的木材后面,发出几下掌声:
“精彩!精彩……”
接着从一旁现身走出个妙龄女郎,小伙子定神一看,认出就是刚才在小街上故意撞他的女扒手!
“是你?!”小伙子想不到她会跟来,居然躲在了那堆木材后面看热闹。
女郎却笑着问:
“你好像认识我?”
小伙子不屑地说:
“我还不至于这么健忘!”
“那倒怪了!”女郎诧异的说:“我们似乎没见过面呀!”
小伙子再定神一看,这才发现她身上穿的不是“辣妹装”,而是一身式样很别致的无袖T恤和热裤,难道这么一会儿工夫,这女郎竟换了衣服赶来?
“难道刚才在小街上故意撞我的不是你?……”小伙子怔怔地问。
女郎笑笑说:
“奇怪,我为什么要故意撞你?”
小伙子伸手摸出了那串珍珠项链,提在手上说:
“大概是为了这个吧!”
女郎只向那串珍珠项链瞥了一眼,似乎不屑一顾地说:
“这种小玩意有什么稀奇,就算白送给我,我还看不上眼呢!”
小伙子毫不保留情地说:
“如果你得手之后被人发觉,又被人盯上了,情形可能就不同了吧!”
“此话怎讲?”女郎笑问。
小伙子回答说:
“譬如说你怕被刚才那两个家伙抓住,当场搜出赃物,才不得不转移目标,故意把这串项链放在我身上。让他们误以为我是你的搭档,你才好趁机脱身。所以我认为你还是舍不得放弃这串项链,否则你又何必跟来这里?!”
“哦!”女郎怔了怔,忽然扑哧一笑说:“你的想像力真丰富,听你的口气,倒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似的呢!”
小伙子不服气地说:
“难道我把你估计错了?!”
女郎一本正经说:“最低限度我敢肯定地说,你大概认错了人。”
小伙子再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眼,除了服装不同之外,她确确实实就是故意跟他撞个满怀的那位女郎。
“除非我看走了眼!”他也斩钉截铁地说。
“让我老实告诉你吧!刚才我是发现那两个人挟持着你,一时由于好奇,才悄悄跟到这里来,躲在那堆木材后面,看他们打算把你怎么样的。其实你说的什么我故意撞你,把这串项链放在你身上,想转移他们的目标,好趁机脱身,我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伙子“哦!”一声说:“真的吗?”女郎正色说:“信不信由你,反正这串项链不是我放在你身上的,现在你可以据为己有,任凭你如何处置与我无关,这样你总该相信了吧!”小伙子想了想说:“也好,这串项链暂且由我代为保管,如果你任何时候想起来要取回的话,不妨随时来找我。我的住址不便奉告,但你可以到碧武里路戎玛叻火车桥边的‘集坡差娜饮食店’,把你的地址留给店主,他就会通知我去跟你联络的!”
“恐怕没有这个必要,”女郎说:“不过,如果我留了地址给那位店主,你又怎么知道是我呢?”小伙子洒然一笑说:“我不大喜欢人家调查我的身份,所以我也不必请教你的芳名。假使你不打算取回这串项链,根本就不会去找那位店主,当然更不必多此一举,把姓名现在就告诉我。万一你改变主意,只要亲自去那饮食店一趟,我自然会知道是你了,因为不可能有其他人去找我的哦!”女郎微微一笑说:“好吧!如果有必要,或者是纯粹出于好奇,也许我会跟你联络的。再见!”
说完,她便径自匆匆离开了工地。
小伙子站在那里发怔,目送这女郎离去,脑海里又浮现出那窈窕的背影,披着满头乌溜溜的长长秀发……
但是,刚离去的这女郎,穿的却不是辣妹装,露出那两条动人的美腿。
而事实上他也想到,他被那两个家伙威胁着,从那条小街来到这里,时间上非常仓促,撞他的女郎又怎么可能回去换了身装扮,再急急赶来。
这既无必要,时间上也来不及。何况等那女郎回去换了衣服,又怎么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然而,在小街上故意撞的女郎,虽只一个照面,道了个歉就匆匆离去,消失在人群里了。但他却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绝对就是刚才失口否认的同一个女郎!
这是怎么回事呢?小伙子不禁感到茫然起来……
2不速之客
穿T恤和热裤的女郎,这时回到了石头军路,荷良丁苍内的“东方大酒店”。
它的位置就在湄南河畔,酒店当局为了吸引观光旅客,特辟了一个“湄滨夜花园”。每晚在这绿草如茵的夜花园里,几乎座无虚席。因为只要付有限的代价,就可以一杯在手,尽情欣赏湄南河上的夜景,确实是令人心旷神怡的一大乐事,并且还可以享受美妙的音乐及动听的歌唱。
女郎就住在这酒店的三楼,当她来到三。五号房间门口,径自从皮包取出钥匙,开了房门进去时,只见房里没有人在。而浴室的门则虚掩着,并未关上,从开着的门缝里传出了流水声,以及一个女郎轻哼着轻松愉快的流行歌曲。
浴室门口的一把精致靠椅上,散乱地堆着脱下的一套“辣妹装”,以及乳罩和内裤。
女郎悄然走到浴室门口,将皮包里的底层揭开,取出暗藏在夹层里的一把精致小型手枪,突然从门缝伸进去,装出低沉的粗嗓声喝令:
“不许动!”
正在里面沐浴的女郎猛吃一惊,但她非常机警,一撑双手,跳出了浴缸,顺手抓起一条大浴巾,裹在湿淋淋的赤裸身体上。
刚要一脚把门踢关上,以夹住伸进来握着枪的手,定神一看,却认出了那枝手枪。
她这才没有踢门,故意装腔作势地说:
“门是开着的,请进来吧!”
女郎心知已被她识破,只好把枪收回,推开了虚掩着的门。
她们两个面对面,竟然是长得一模一样!
“你真大胆!”女郎笑笑说:“万一闯进来个歹人,我看你怎么办?”
裹着浴巾女郎置之一笑,有恃无恐地说:
“如果不是认出你手上拿着的枪,我一脚把门踢上,你的手腕早就被夹断啦!”
女郎不得不佩服地说:
“算你这鬼丫头厉害,快把衣服穿起来,我有话要问你!”
那女郎毫无顾忌地打开浴巾,朝挂钩上一挂,又跳进了浴缸里,遂说:
“我还没洗完,你有什么话就问吧!”
“燕妮,”女郎站在浴缸旁问:“在我回来之前,你干什么去了?”
原来她们是对孪生姊妹,一个叫金燕玲,一个叫金燕妮,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除了左耳旁金燕妮多颗痣之外,无论身材和脸型,甚至说话的神情,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简直就令人无法分辨得出谁是谁来。金燕妮故意卖关子地说:“你猜猜看,这一下午我在干嘛?”金燕玲也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才说:“唔……让我猜猜看,你是一向不甘寂寞,喜欢惹事情出来的。如果不出我所料,你可能在什么地方下手,顺手牵羊得手了什么东西,可是当场被人发现盯上了。于是嘛,你情急生智,在街上把东西放在了别人身上,企图转移目标好脱身……”
“姐姐!”金燕妮惊诧地叫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跟在我后面看见了!”金燕玲笑笑说:“你不是要我猜吗?我只不过是随便乱猜一通罢了!”“你骗人!”金燕妮娇嗔地说:“你要不是亲眼看见,绝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那我是猜对了?”金燕玲笑问。
金燕妮把嘴一噘说:
“还猜个什么劲,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嘛!”
金燕玲又笑了笑说:
“老实告诉你吧!我根本没跟着你,也没看见你下手。而是无意间发现一个吊儿郎当的小伙子……”金燕妮急问:“你也撞上了他?”“你听我说呀!”金燕玲接下去说:“那小伙子被两个家伙挟持着,朝一处尚未开始动工的工地走去,当时引起了我的好奇,就悄然跟去看个究竟。到了工地,他们就以枪威胁那小伙子,一口咬定他是你的搭档,逼他把身上的东西交出。想不到那小伙子真有两手,居然把那个家伙揍了个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地逃走了。我一时情不自禁地鼓掌喝起彩来,然后只好从一堆木材后面现身走出。你猜怎么着,他居然认定我就是故意撞他,把那串珍珠项链放在他身上的人。我虽一再否认,他却始终不相信,我这才忽然想到,他准是把我认作了是你!”
“那么你向他说明了没有?”金燕妮追问。
金燕玲摇摇头说:
“他根本不相信,最后还告诉我一个联络的方法,要我如果改变主意,想取回那串珍珠项链的话,就照指定的地点去找他!”金燕妮忽然笑笑说:“其实要找他容易得很,我已知道他经常去的那个地方,实际上那家饮食店,就是在替他掩护哦!”
“你怎么知道的?”金燕玲诧异地问:“难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了!”金燕妮眉飞色舞地说:“姐姐,你猜他是谁?他就是我们这些天以来,几乎找遍了整个曼谷,始终没有找到的何英杰呀!”
“是他?……”金燕玲大为意外地一怔。
金燕妮肯定地说:
“我绝不会看走眼,百分之一百是他!”
金燕玲不解地问:
“那你把那串项链放在他身上,自己却溜了回来,也不管那两个家伙怎么去对付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金燕妮哧哧笑了起来,笑了一阵才说:
“这你还不明白吗?我们要去找他,总得有个借口呀!现在这样一来,他已认出了我,就算我们不去找他,还怕他不找上门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