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尘封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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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或人的悲哀

我到楼上同乡房间里去坐了很久,我和他房间里的一位东北同学随便扯了几句闲话,他忽然从抽斗里拿出一封信给我,这是一位女的写的。

“很不错,”我说,“这位女士就这封信看起来,是一位交际的能手。字也写得很秀哩!”

我看完了,那信是写给一个男子的,她内面的意思,是很感谢男子给她的劝告,她希望和这位收信的男子做一个极好的朋友,好得如同兄妹一样。词气很委婉,语句也很流丽;顾到自己的身份,同时也表示了自己的好感。

我看过之后,他们房间里的人就向我述了这一男一女的姓名。那位男子是一位工读生,家在东北,他的身材很高大,在这个学校里他可以算第一个;他的面孔很不漂亮,眼睛里常常显出红的血丝,嘴略略生得有点不正,皮肤黝黑,油光满面,一看就晓得这个汉子的****很强。那女的,他们都称呼她是“补充营长”,因为有一次,知道她的底细的人,将她前前后后的爱人列了一个表,一共是二百零八个,已经有两连人了,但是在这里和她勾搭的男人还很多。她的脸上微微有几点色斑,鼻孔略略向外,这是她的两个缺点,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可以说是个美人;她的身段非常玲珑活泼,一点不像公主的腰身样,吊桶似的叫人要和她抱着跳舞的时候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她的眼睛,也不像小沙样跳,跳,跳。讲话的说白,非常清脆。

当他们告诉我这一男一女的名字的时候,我立刻就将我所知道的他们的态度,在脑子里温习了一遍。随即问道:

“他很有钱么?”

“没有什么钱吧,”他们说,“有钱何至于为学校里效犬马之劳?他是工读生哩!”

我很奇怪这样不相称的两个人,何以扎拢去了的。于是又问道:

“摩登女性,爱钱如命,他又不漂亮,他又没有多少洋钱,何至于同他这亲热。”

“对于摩登女性,他还有点可贵的地方。”那人说。

“什么地方呢?”我问。

“**大,”那东北朋友说,“人也很忠实的!”

我们笑了一阵,于是另外有人介绍这位东北的朋友,说他就是那位男子的秘书兼参谋,他为他的同乡计划写情书,刚刚昨天他不在家,事情便弄坏了。

“怎样弄坏的?”我很关心的问那位东北朋友。

“怎样弄坏的,”他说,“他太性急了,昨天我不在家,晚上七点钟得时候,他去找那位密司。她下来了,同他两个在操场上篱笆旁边谈话,谈不到几句话,他等不得了。他去扯那里的裤子,他去抱了那里KISS。结果,事情弄糟了!……”

“以后怎样呢?”我问。

“那女的跑回去了,”他说,“跑回去写了一封信来绝交,信里骂得他狗血淋头。”

“有没有挽救的余地呢?”

“我看不行,今天早晨他又来请求我,要我想办法挽回,替他写去一封道歉的信,但是没有回信。我看困难。”

回房来,我将这个消息告诉老董,叫老董也去实行他的“晴雨篱边”的计划。

【解读】

或在古汉语中是也许、有时、有的的意思。或人的悲哀就是指有些人的悲哀。庐隐1925年出版的第一本小说集《海滨故人》

其中的一篇就叫《活人的悲哀》。

日记触碰到了永恒的爱情的主题,“我”的同乡室友的朋友与一个曾经有过二百零八个男人的女人的故事,非传统的东方式故事结尾,“乡”友的朋友通过优于常人的特点征服的女人,被他的一时性急搞没了,这是他的悲哀,“我”们当故事一样听来的悲哀,更广泛的是像我同乡室友朋友一样的诸多人的悲哀,爱是什么呢?你懒床的朋友某一天精神抖擞的早起妆扮,萎靡不振的人豁的信念坚定,某个坦诚的人突然虚伪出跳跃着欢快节奏的词话,如果可以把爱情分为两种,一种是你站在她的楼下不顾一切的喊着“我爱你XXX”,一是你们相视无话引用一句词“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日记更吸引我们的是他背后的故事以及它所引发出的种种发人深思的道理,喜欢《钗头凤》的人多半是喜欢了这词句背后悲悯的爱情故事,陆游山盟虽在锦书难托的莫莫莫,唐婉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的瞒瞒瞒。我们再来看看日记或人的悲哀背后隐喻着一类人,人类终极情感上的无力和懦弱,这要远比日记存在的价值更意义深远,有道理讲,纵使你拿的稳奥奥正义,把持得住是是非非,却也未必经得起爱的浸润,受得了温柔乡里的甜蜜,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商纣王贪欢丧大商,李煜说:“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人类的春天所表现出的永恒与浪漫在男人眼的便是“女人与性”在女人眼里的便是“帅哥与美”,在痛心疾首的有关人类春天的话题中,人性本位的体现被当做疾病一样疗慰,而似乎千百年来这岌岌可危的情景,从未因为哪一味药而变得有所缓解或稍见希望,仍然是斯命之所属。这样我们经历了更漫长的心的被俘,更遥远的有关迷茫的焦灼心态,也许我们能在时间的流浪里等待出诠释这一切的道理,到时候当年的红玫瑰就真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滴蚊子血,而爱的真正注解应该是痛和迷失,或者像徐志摩说的是浓的化不开的。

我们之所以要活着是因为对爱情的渴望,对人类苦难不可抑止的怜悯,我们不愿意见到也不愿意说的是在这日记身后,在那样的教育下,人对知识的掌控和对爱的迷茫该表现的那样失衡。事实上总有一些人对情感的把握笨拙的可爱,他们更像是春天里的孩子,他们的春天也更充满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