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尘封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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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四十万

然而女性总是需要男人去追逐她们的,我们没有看见擦上杭州的粉苏州的胭脂,烫了头发,扭着圆滚的屁股跑去做尼姑的人。

近来,有许多诱惑人的方法似乎巧妙不过!

今天我刚要预备上课的时候,老董来说是有朋友来找我,我立刻赶回房里来看看,是多久不曾见面的老朋友,看见他,我就记起“四十万”来了。

“你好,”我说,“今天总该去看看你认识的那位密司吧。”

“才在教室门口撞见了她,”他说,“她等一下要到你房间里来找我的,我告诉过你住的号数。”

这位女士,我的朋友要我引他到女生宿舍去找过她一次,她的面孔很大,有的朋友说她的面孔像一个关公。脸上化装品用得很多。勾魂式的眼睛,上面生了两条浓厚得不大适宜的眉毛,扁平的屁股直往下坠,蚱蜢脚式的腿。有此地的朋友告诉我过,说她的诱惑男性的地方还不在这些上面。而是因为她有“四十万”家财的缘故。我将这个消息问过来看我的朋友,他说,对于她他也不大清楚,不过认识而已。

当这位客人走了之后,老季告诉我关于这个女士的事非常详尽。他说:“她在学校调查表上填她自己个人名下有四十万,她还随时随地有意无意之间将这消息张扬出去,所以向她求爱的人就很多了,听说她平均每天可以收到七封情信。可是实际上她是从家里跟人逃出来的,逃到上海一共和七八个人同住过,都是男的,弄的连被头也拖到当铺里去才脱离关系,她并没有什么‘四十万’。”

“或者那七八个男人的家产共有四十万也说不定。”我说。

“假使她真的有四十万,你追不追逐她呢?”老季问。

“假使真有的话,”我说,“我马上去照一张美术照片送去,我每天将胡子刮得精光,皮鞋擦得刷亮,一天到晚徘徊在女生宿舍的门口,张开饥渴的眼睛。”

“哈!哈!哈!”老季好笑。

“你不要笑,”我说,“你也有好处的,我得到了四十万我可以支给你三万块,叫你到美国去兑博士,那时候才算的开心!”

【解读】

许多事情但靠我们的学识和积累是不够的,好比对待女人,你一定要有更深更广的研究才可以这也好比文艺理论的研究,懂得生活的人才能真正懂得艺术,宽泛的的作家定义是公开写字维生的人,严格意义上的作家定义是以写作为工作,从事文学创作有成就的人。

日记记述了一个声称自己有存款四十万的女人以此欺骗男人的故事。“我”的朋友也是其中的一个,可见他有明显被骗的可能,可以预见这根本没有四十万的女人早晚会原模原样的呈现在“我”朋友的面前,驾驭人类的能力有很多种,抽象的具象的,概括起来无非是利益与欲望,弗里德里希·尼采自传里有一句话:“我绝对不是一个怪物,绝对不是一个道德上的怪物,我的天性与那些被尊为有道德的人截然相反。”如果“我”的朋友是爱那个女人的,“我”的朋友对那扁平屁股蚂蚱脚式的腿的女人的爱是真爱的话,那么这个事实给周围人带来的震撼,一点不亚于上面尼采自传里的那句话对传统的冲击,或者他们同样是对传统的一种挑战,这样,不难看出在中国人文要义的实质性挖掘所呈现出来的有关真相,是我们对爱的普遍性缺位。传统孔子式的孝可以对这个做个很好的解释,大体的说法是在中国人文文化的核心内容是“辈分”,道德文化的核心内容是“人伦”,传统孔子式的孝告诉我们,人生下来把周围发的人分成三份,一份是亲人,一份是朋友,一份是其他,而与其对应的柏拉图式的爱又告诉我们,人生下来该把周围的人分成三种,一种是我爱的,一种是爱我的,一种是其他,那么不管“我”的朋友出于何种目的,接近那个名下并没有四十万而声称自己有四十万的女人,在其他人看来他都是落了俗套,该遭到唾弃和鄙视的。这里的其他人当然不允许我们过多的解释,因为他们是想着那个扁平的屁股蚂蚱式腿的女人的,是想着倘若可以也落了俗套的,当然前提是那个关公脸的女人真的有那四十万。在中国大多数人表现出来的不可一视和清高,或多或少都是在掩盖自己的真切,这种假惺惺的手段烘托出一个怪异的社会现象,那些最与众不同说着最娓娓动听的话的人都不该被称作真正的人,他们都是故作清高佯作伟岸其体内却还流着我们一样掺着黄土的血,总结起来如若我们都能多去关心关心生活的本质东西,那么有关艺术的问题,将会像我们一日三餐一样的普遍存在了。

不管关公脸的女人有没有那四十万,我是不是迫不及待,老季恐怕都很难拿到那三万,去兑现他的博士了,这就是这个日记背后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