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使到了岸上,可能也是死路一条!”巴加内尔说着,“要知道,新西兰的土著人一直仇视外地人;上了海岸,说不定也被土著人杀害。”
“您说的,是新西兰的毛利人吗?”约翰立即询问。
“对呀!毛利人的野蛮凶狠,在印度洋一带是赫赫有名了的!这些毛利人和澳大利亚的土著人可不是一个样。这些毛利人不仅狡猾、嗜杀,甚至喜欢吃人肉。万一我们落到他手里,可真是没办法获救了!”
“您说的意思,万一格兰特船长真的在新西兰沿岸一带沉船的,我们就没有继续寻找的必要了?”少校反问一句。
“还是必须要找!如果真的在新西兰一带沉船,我们也许会在海岸一带发现‘不列颠尼亚号’的踪迹;但继续向内陆深处寻找,那就面临性命危险了!而且,继续寻找也无益处!因为毛利人一直都非常仇恨欧洲人的,实行杀光的政策。说句实话,我敢大胆提出穿越阿根廷草原的计划,敢大胆建议穿越澳洲内陆的计划;可是现在,我真的不敢叫大家踏上去新西兰的旅途。希望上帝保佑我们,别让我们遇上那些新西兰的毛利土著人!”
巴加内尔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因为新西兰一向臭名昭著,在航海家发现它的历史上,都是充满着血腥味的。
在历史上,在新西兰一带遇难的探险家可并不少。在这儿,塔斯曼船长的五名水手不仅全部被抓,而且还被活活吃掉。之后,还有一些探险者遇难,包括脱克船长和他的水手们;还有渔船“雪内可夫号”的五个渔民;“兄弟好”双桅船上的四位水手,盖兹将军率领的几名士兵,以及在“玛提达号”逃脱的几名士兵。
最骇人听闻的事情,就是法国兵舰的舰长马利荣了。在1772年5月11日,马利荣率领的“马斯加兰号”和克劳采舰长指挥的“卡特利号”在群岛湾一带停泊了。新西兰人见了他们,进行了一番热情的招待,殷勤至极,还帮他们义务干活,并且还送了不少礼物,还装出一副胆怯的模样;其实这些礼仪的目的就是套近乎,好窥看船上的状况。这些土著人的酋长叫做塔古力。这个人性格非常狡猾,诡计多端。居蒙居威尔后来说,这人属于王加罗阿部落;与两年前被绪尔威骗走的毛利人是亲戚关系。
毛利人的性格是恩怨分别,有仇必报,这一次,塔古力找到了为自己亲戚报仇雪恨的机会了。
这酋长表面很胆怯,但心里却在谋划着如何找到机会杀人。他对这一些法国人可真是殷勤至极;先是送上鲜鱼,然后又送这送那。为了表示友好,还让自己的老婆、女儿陪着自己,到兵舰上来了。之后,他又邀请舰长到村里做客,还热情招待了一番。弄得这两位舰长都为他的友好表面所迷惑。
马利荣舰长把船只停泊在群岛湾;当他发觉几次大风暴把船上一些桅杆吹断了,就踏上内陆寻找能更换桅杆的木材。在5月23日,马利荣舰长看到离海岸两法里的地方有一片高大的柏树林,在柏树林附近就有一个小海湾,距离自己的兵舰仅仅一法里,来回很方便。
接着,兵舰上有三分之二的水手都到那柏树林伐木了。这些水手们携带着斧头锯子,在树林中又锯又砍,还专门开辟了一条通向小海湾的小路,方便运送树木。在这一个工作地方之外,他们又选了两个工作地点:一个是叫做毛突阿罗小岛的地方,位于港湾的中心;船上的铁匠、伤病号、箍铁匠都在这个岛上;在另一个距离兵舰一法里半的海岸,就运送那些制造好的桅杆。当时,那酋长还派了一些体魄强壮的毛利人小伙子在工作场里干活,他们有说有笑的,和这些欧洲人水手亲如一家人一样。
一开始,马利荣舰长对这些土著人并没有放松警惕,他仍然是毫不松懈,每一次委派小艇上海岸时,都叫水手们全副武装。可是毛利人上艇的时候,全是毫无装备赤手空拳。所以时间长了,这些法国人也就渐渐地放心了,马利荣舰长居然传达派到岸上的水手们,不需要带着武器。克劳采舰长抱着警惕心,告诫这样是不行的,还是收回这个命令,但马利荣舰长却没有采纳这建议。
看到这些水手毫无武装,新西兰的毛利人则更加殷勤、热情和积极干活了。他们的塔古力酋长甚至和船上的军官有亲密的来往。有一次,塔古力酋长还带自己的儿子在兵舰上睡了一夜。当6月8日,马利荣舰长应酋长的邀请,上陆地对部落回访的时候,这些土著人都尊称这法国人叫“大酋长”,还尊敬地往他头上插了四支白羽毛,是最崇高的敬意的意思。
在群岛湾,这两艘兵舰停泊了已经有三十三天了。船上的桅杆已经全部换好了,淡水池都修补好了,填满了水,一切顺顺利利。
就在6月12日的下午两点钟,马利荣酋长坐上小艇,计划去塔古力的村落里钓鱼;陪同而去的有佛德利古和勒伍两位军官,还有一名随同的志愿兵、教官以及十二名水兵。当时,塔古力酋长和五位酋长热情地招待,一点儿都没有施加阴谋的现象。
当小艇划离舰,向岸边划去的时候,一直划出了很远,海面上的两艘兵舰看不见踪迹了。
在晚上,马利荣舰长一直都没回来,舰上的人们谁也没料到会发生什么事情,都认为他待在伐木点那里宿夜了。
在第二天清晨五点的时候,“卡特利号”的大舢板同平日一样,行驶到毛突阿罗岛上装载淡水,只要没什么意外情况,就能顺顺利利返回了。
在九点钟的时候,“马斯加兰号”上负责值勤的水兵看到海上有一个人,正在竭尽全力地向这边游过来。这水兵连忙用救生艇搭救了这个人。
这被搭救的人,正是水兵屠尔内,他的职责是负责护卫去钓鱼的马利荣舰长。此时,他的腰部被铁矛刺伤了两处。他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同伴,昨天所发生的骇人听闻的惨案,在陪着舰长钓鱼的十七人中,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回来。
事情的开头是在昨天早晨七点,马利荣舰长乘坐的小舰划到村落靠岸之后,村落的土著人热情招待这十七个法国人,还把他们欢迎到家里。有的土著人还亲自背着法国人,因为害怕他们弄湿自己的鞋子。
然而,在村落里,形势忽然骤变。一眨眼间,许多毛利人拿着长矛、木棒和铁锤等这一些凶器,向十七个法国人奔来;而且都是十多个人围殴一个人。屠尔内腰部被铁矛刺中两枪之后,幸好及时逃脱,钻进了丛林里面,急速跳入海中,向兵舰这方向拼命游来。
兵舰上的法国同胞听到了这残暴的事情后,个个都怒气丛生,高喊报仇的声音响彻云霄。然后,他们都知道,首先要做的工作就是,营救还留在海岸上做收尾工作的水兵,之后才是如何复仇的事情。而且昨天克劳采舰长也在伐木场夜宿,还没有回到舰上。
于是,舰上的临时最高代理就代表舰长发出指示,派遣一队水兵乘坐大舢板,前去做救援工作。如果他们看到马利荣舰长乘坐的小舰,就立即上岸通告。
在伐木场的克劳采舰长一直没获得大屠杀的消息。在下午两点的时候,当克劳采看到自己的水兵之后,才醒悟过来。为了不让恐慌、慌乱的局面出现,他命令这一队水兵别把这一屠杀事情传播开。
克劳采先下令把工棚烧掉,还有一些重要的工具统统烧毁,立即撤离这里。但毛利人早就盘踞在有利地形上;当看见法国人撤离的动作时,就一窝蜂扎堆地杀过来。他们边奔边高喊着:“塔古力杀死了马利荣!”喊这些话的目的是让水兵们知道自己的舰长死了,做鸟兽散开离去。但是这些水兵们一听到舰长遇害,个个极其愤怒,想冲上去和这一群野蛮人拼个你死我活。但克劳采舰长保持冷静,制止了他们的过激情绪。这些法国人总算逃到了海岸边,登上了停留在那儿的几只大舢板。成千上万的毛利人也尾随而来,接着像雨点一样的大石块向大舢板飞砸而来。幸好水兵中有四个神枪手,实在无法忍受,就向岸边的土著人射击,正好把几个指挥进攻的土著酋长击毙了。这些土著人看到枪的威力,个个都吓呆了,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不动。
当克劳采舰长回到“马斯加兰号”的时候,又派遣一队水兵,前往毛突阿罗岛那儿营救,把伤病的水兵及时营救到兵舰上。
紧接着,克劳采舰长在第二天又委派了一队水兵前去救援,并且指示要在水舱库里蓄满淡水。有三百多个毛利人居住在毛突阿罗岛上,他们一看见水兵,就不停用武力骚扰。法国水兵在愤怒之下,一口气洗劫了毛突阿罗岛上的毛利人居住的村庄,把六个酋长都击毙了,还把许多毛利人打死了,用一把火把村子全部烧掉了。克劳采舰长一边命令赶快储积淡水,一边派人尽快安装好“卡特利号”的桅杆。
在一个月之后,这些土著人多次发动武力,想夺回毛突阿罗岛,但都没有成功。因为他们的独木舟在兵舰大炮的攻击下变得不堪一击。
在舰修补好之后,对那些法国人来说,最重要的任务是弄清楚那十六个同胞之中,是否还有人生存;如果有人活着就必须去营救!同时,也必须血债血还,为无辜的死者复仇。接着,一队水兵坐着大舢板到塔古力酋长的村子里。但塔古力非常奸诈,一听到消息,就马上披着马利荣酋长的大衣,溜之大吉了。这一队水兵仔细检查了这村落,当走进塔古力的房屋时,看到了有一个刚烤熟的人头,在人头上面还留着牙印!还有木串子穿着的一条人腿,以及一件硬领子的衬衫,上面全部是血迹;水兵们认出那是马利荣舰长穿着的衣服。同时,水兵们还看见有佛德利古身上的手枪、血衣、破布衣,还有小舰的盾形徽章。水兵们走到附近的一个小村,看到了一些人的肠子,全部都洗干净煮熟了!
这种吃人的血腥场面实在令人惊悚!法国水兵带着悲伤的心情,庄严地把自己同胞们的骸骨都埋葬了;之后,就一把火把塔古力和帮凶皮吉·俄尔的村庄全部烧尽,以祭祀死去同胞的亡灵!
之后,在1772年7月14日,这两艘兵舰离开了这令人惊悚的血腥海岸。
这就是令人发指的吃人惨剧的全部经过。只要来到新西兰海岸上的人,都不会忘记毛利人吃人肉的事实。新西兰的嗜杀血性、残忍的复仇心,又被之后前来的库克船长所考证。
在1773年,航海家库克船长第二次来到了新西兰。在12月27日,他属下佛诺舰长指挥的“冒险号”船舰,有一名候补海军少尉和救命船员想上岸采集草药还有一些东西,于是就用一只大舢板登陆。可是这大舢板一去就不回来了。佛诺舰长很担心,就又派遣博内中尉登陆寻找。可是博内中尉在陆地上发现了一幕血腥的惨案;回来之后就向舰长说:“在沙滩上,我们看到了一些同胞的大脑、心肺还有肠子胡乱地扔着;一些野狗在相互争抢……”
这一类血腥的吃人事件总在屡次地发生:在1815年,在新西兰,“兄弟号”被残杀;在1820年,由桑普生率领的“波伊德号”的船员,在新西兰全部惨遭毒手,没一个人能逃脱;在1829年3月1日,在瓦吉他一带,一个部落酋长艾拉那罗,率领土著人洗劫了悉尼的英国双桅船“霍斯号”,还把几个水手杀死后,把他们的尸体煮熟吃……
这新西兰简直是一个吃人的地域!这可恶的醉鬼威尔·哈莱现在却开着“麦加利号”,向这个令人发指的地方驶去!
触上暗礁
在2月2日,“麦加利号”在海上已经航行了六天了。在海面上,生活都是单调乏味,大家怎么瞧,都看不到奥克兰海岸,实在令人厌烦。这时,海面上吹着的是西南风,这风向是顺风;但海浪偏偏又高又急,是逆着风向的,仿佛是在有意阻拦船只向奥克兰一带驶去。“麦加利号”虽然船帆鼓鼓的,但是船的骨架被风吹得咯吱咯吱地作响,令人担心不已,害怕船真的塌散。约翰·孟格尔观察一番,发觉是横桅索、后支桅、牵桅索这一些都没有绷紧,所以才会让桅杆剧烈地摇晃。
约翰·孟格尔目睹这一切,心里非常担忧,在默默祈祷着,愿上帝保佑这船,还有装载着的朋友们都能平安无事。
海上还哗啦啦地下着雨。这使海伦夫人和格兰特小姐这两位女士没办法上甲板;只能待在自己的舱房里,忍受着颠簸和闷气,但从不迭连叫苦。当雨稍微小一些的时候,两位女士就有机会走到甲板上,透透憋闷的空气。其实,这船本是用来装载货物的,所以不适合住人;这令女士更觉得难以忍受和不舒服。
巴加内尔为了给大家打发无聊的时候,解解烦闷,就有事没事地说一些故事令大家开心。但同伴们都是郁闷不已,所以怎么说大家都笑不起来。大家也知道,新西兰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如果不是为了格兰特船长,谁愿意来到这里呢?格里那凡爵士也是愁云密布,为了排解烦躁的情绪,实在不愿意待在便舱;无论下着大雨小雨,他总喜欢一人站在甲板上;一会儿在左右踱步,一会儿在停步望着远方沉思。当雨一停止的时候,他就举起望远镜,望着大海的天际。但是海面总是一团雾气,仿佛特意隐瞒什么东西一样。他只能郁郁寡欢,使劲挥动拳头,以发泄心中的烦闷。
约翰·孟格尔则不顾外面的风雨,如影子一样,总紧跟在爵士的旁边。在这天,风吹走了一些海上的云雾,天空显得明亮了许多。格里那凡爵士又急忙举起望远镜远眺。孟格尔靠近他身边,低声地问:“阁下,您是在看是否有陆地出现吗?”
格里那凡爵士轻轻地摇了摇头。
“阁下,您的心情我非常理解。”这年轻的船长在宽慰道,“这艘船,本来就应该在一天半之前抵达奥克兰了。”
格里那凡爵士仍然沉默不语,只是用望远镜眺望左边上风口的海面。
“阁下,陆地不是在左边的,请您最好向右舷方向看。”孟格尔解释道。
“我不是在观察陆地。”爵士说道。
“那阁下,您想发现什么?”
“我要寻找我的‘邓肯号’!”格里那凡爵士闷闷地嚷着,“我觉得它可能就在那一边。正被那些该死的海盗用来做邪恶的勾当!约翰,我敢肯定地说,它一定位于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之间……”
“希望上帝保佑,最好我们别遇上它!”
“约翰!您这话什么意思!”
“阁下,您要冷静想想;如果遇见它,我们这残破不缺的船还能跑得动吗?”
“啊!跑?我们为什么需要跑呢?”
“我们不跑,这能行吗?仔细想一想,那一些恶棍能饶过我们吗?还有本·乔伊斯可是一个灭绝人性的野兽!我们可以和他们决一死战,可是海伦夫人还有格兰特小姐,该怎么办呢?”
“唉,悲哀的女人!”格里那凡爵士喃喃自语地感叹道,“约翰,我真是心如刀割呀!我现在真的有一种不吉祥的感觉,真的非常害怕!”
“亲爱的爵士,您可不要这样!”
“我不是为自己担心,我是为两位女士……”
“爵士,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年轻的船长安慰道,“虽然这‘麦加利号’在海上行驶很慢,但还是在航行着。只要我人在这里,我就担保不会让这船有危险;以我的能力,这船最多在海面上一直漂着,绝对不会让它触上礁石。提及到‘邓肯号’,愿上帝保佑,我们还是不要看见了,看见也赶紧避开它。”
约翰·孟格尔这一番话说得有道理。海盗和流放犯一直喜欢在这一带海域活动;一旦遇上他们,就连最后回故乡的希望都没有了。幸好,在白天和夜晚都没看见“邓肯号”在海面上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