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民国课堂:军阀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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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争议总统冯国璋(1)

作为北洋政府八大总统之一,后人对冯国璋的争议非常多。有的人认为他是一个极有政治远见的进步政治家,也有人认为他和袁世凯一样是个机会主义者。他由文转武,前半生赤诚辅佐袁世凯,在袁世凯复辟时又马上倒戈;他与段祺瑞争执半生,死后段祺瑞专程前去吊唁,但却没有痛哭流涕,只是掀开看了一眼遗体便扭头走人。他一生投身政治和军事,却在兴办实业、发展教育上作出巨大的贡献;他拥有丰功伟绩的同时,又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贪钱鬼,他一生挚爱敛财,家中金山银山,却始终坚持不贪赃枉法……

冯国璋又是一个极有远见的人,他留下“国家海禁开,东方大事起”十个字给自己的后人,作为今人,我们知道中国后来开放了“海禁”,也迎来了“大事起”的时代。我们又知道,这十个字成了冯家排辈的依据,他的三儿子叫冯家遇,冯家遇有个孙子叫冯明光,冯明光的艺名叫冯巩。

投笔从戎,辅佐袁世凯

19世纪末,位于河北河间一带,有一个叫“诗经村”的村落,村子里最富有的一家姓冯,他们自明朝永乐年间迁到直隶定居,经过几百年的发展,成了当地最为富有的家族。当时,冯家有四兄弟,冯从善、冯响平、冯丕振、冯志桥。冯丕振的儿子叫冯春堂,因为冯丕振只有这一个儿子,所以对他寄予了很高的希望。然而,冯春堂心理素质比较低,经过了几次科举没能中第之后,他就开始自暴自弃,不仅再也不参加科举,连农商之事也不再过问,每天喝得酩酊大醉,不务正业。慢慢地,冯丕振这一支的家业就被他败光了,1859年1月7日,冯家的第四个儿子冯国璋出生了,这个时候,冯家的经济状况已经非常拮据了。冯春堂每天游手好闲,抚养孩子的重担就落在了冯母孙钗的肩上。为了能让孩子们都有书读,冯母每天靠做针线活维持生计。冯国璋七岁入学堂,学习四书五经等内容,在母亲的教导下,冯国璋在学业上非常用心,五年下来,三字经、千字文、四书五经都被他掌握得滚瓜烂熟,诗经村的“庙”慢慢容不下冯国璋这尊“佛”了。

冯国璋的外公住在河间十里铺,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但家境比冯家好很多。为了让冯国璋接受更好的教育,冯家决定让冯国璋寄宿到外公家,在当地的毛公书馆读书。这时候,冯国璋已经长成款款少年,他不仅读书勤奋,而且对于实务、政局、军事都非常有见地,很快就在其他学生当中凸显出来。毛公书院的吴老先生对冯国璋关注已久,觉得他聪敏好学,才华出众,虽然家境贫寒,但将来必有大出息。这样一想,他便决定把自己的女儿吴凤姑娘许配给冯国璋。

冯国璋前面有三个哥哥,几个哥哥结婚已经花了家里大部分积蓄,到冯国璋这里,冯家已经一贫如洗了。得知书院的教书先生要将女儿许配给小四儿,冯家上下自然非常高兴,马上给两人举办了婚事。

毛公书院的教学方式比较落后,先生们教书,一般都是自己朗读完让学生背诵,很少进行讲解,也基本不讲如何作八股文,冯国璋参加了几次考试,都没能考中。有一次,冯国璋再次科考失利,吴老先生就宽慰他说,这都是主考官才疏学浅,才会埋没了冯国璋这个人才,他的家人也纷纷鼓励冯国璋,让他放宽心继续努力。对当时的冯家来说,考科举似乎是唯一的翻身机会,多次科考未中,冯国璋已经心生愧疚,这次落榜,家人不但不责怪他,反而更加鼓励他,这让冯国璋心里更不是滋味。1881年的冬天,冯国璋匆匆向父母告别,只身前往保定莲池书院学习。莲池书院是直隶省最高学府,在这里,冯国璋得到了良好的教育,但同时家里的经济也越来越拮据。后来,随着妻子怀孕、产子,尽管他平时做些零工,但生活也越来越难以维持了。

1884年,走投无路的冯国璋来到天津,投靠当时在天津盛军营担任文官的叔祖冯晓亭。为节省路费,冯国璋就从保定徒步前往天津。走到一个叫辛桥的地方时,冯国璋腹中饥渴,到饭店吃饭。这时,一群人围在另一桌子的周围叫好。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也过去围观,原来这些人在“押宝”,押宝是一种类似赌博的游戏,冯国璋心想,反正这些钱也不够自己坚持到天津,不如在此押一把,万一能赢,也好换点盘缠。于是他把所剩无几的银两全部押了进去,没想到,仅仅一局就全输进去了。这时他才想起方才的饭钱没有结,饭馆老板叶常青见他仪表堂堂,询问后得知是保定莲池书院的学生,觉得此人今后必飞黄腾达,就免了他的饭钱,还送给他八十吊钱作为路费。

叶常青这次可是押到了大宝。后来,冯国璋做了总统,叶常青做生意亏了本,混得穷困潦倒,去向冯求助,冯二话不说就命人在保定给他购置了房产和田地,叶常青感激涕零,回到保定安享晚年去了。冯国璋当时经济上的拮据,从这个故事上就可见一斑。

冯国璋肯动脑,又很有见解,传统的八股取士根本无法发挥他的潜能。投笔从戎之后,他因为表现优异,于1885年被选入李鸿章的北洋武备学堂进修,接触到军事、数学等各科知识,还接触到西方先进的思想,在天津,冯国璋开始渐渐崭露头角。

冯国璋比袁世凯从军晚,他在军中的官运也没有袁世凯那么亨通。朝鲜爆发东学党起义期间,冯国璋也曾受到提拔,被派往朝鲜测绘地形,他对袁世凯早有耳闻,袁世凯雷厉风行的治军作风使他十分钦佩。甲午战争结束之后,冯国璋跟随聂士成,以驻日使臣军事随员的身份前往日本。在日本,冯国璋潜心学习,参观日本军校、部队、警察署等组织,攻读各国军事着作,花巨大精力完成了《新建陆军操典》的撰写,该书“成书数大册”,被誉为中国近代陆军史上第一部军事理论着作。

冯国璋将自己的心血捧给聂士成,希望得到聂士成的赞赏,然而,聂士成却对此嗤之以鼻。原来,聂一向反对革新,尤其对军队建设方面,更是主张沿袭旧制。碰了钉子的冯国璋心灰意冷,回到中国,因为失去了聂士成这个靠山,他的官场之路更显得前途渺茫。

1895年,袁世凯奉命到小站训练新军,他曾经找人撰写过军队操典,但很不满意。一个偶然的机会,袁世凯看到了冯国璋写的《新建陆军操典》,书中详细介绍了国外的军事理论,正是袁世凯最需要的内容。袁世凯看了这本书后欣喜若狂,“如获至宝”,马上奏请朝廷,将冯国璋调到天津小站。

在天津,冯国璋得到了重用。他被任命为督操营务处帮办兼步兵学堂监督,负责军队操法的制定和士兵的训练,由于冯国璋精通国内外军事,为人公平刚正,很快得到了军队士兵们的拥戴。走投无路之际得到破格提拔,犹如雪中送炭,在小站站稳脚之后,冯国璋对袁世凯的感激之情愈发深厚了。自天津小站起,冯国璋一直更随袁世凯,一切听从袁世凯指挥,以至后来山东镇压义和团、武昌镇压革命,都充当袁世凯的先锋部队,大有誓死为袁世凯效力的劲头。

冯国璋是“北洋三杰”之一,最初被人们称为“北洋之豹”,袁世凯执掌大权之后,人们慢慢地开始改称他为“北洋之狗”,大概除了“豹”与“狗”字形接近之外,他一片赤诚地追随袁世凯也是其被称为“狗”的原因。

迎娶袁世凯的家庭教师

1914年1月,一场隆重的婚礼在南京下关一带举行。当日,从轮渡码头到大街小巷全都张灯结彩,进城处设松柏牌楼一座,上书“大家风范”,道路两旁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官兵,更有丫鬟婆子、围观人群无数,大家共同簇拥着花轿,来到一座气派的宅邸之前。

这一天,是大将军冯国璋迎娶第二任正室妻子的大喜日子,过门的新娘姓周名砥,原在袁世凯家的书馆里担任女教员。当时这场婚礼,经过大小报纸的报道,瞬间传遍大江南北,名门出身的大小姐们,都以周砥的婚礼作为自己的梦想。

就在门外喜庆冲天的时候,冯国璋心里却闷闷不乐。虽然他对周小姐倾慕已久,但这场婚礼,或多或少都有被动的因素。他知道,尽管自己对袁世凯竭尽忠心,袁还是对自己有所戒备。周小姐对袁世凯素有感激,之所以把周小姐嫁给自己,除了犒劳自己多年的追随之外,更多的恐怕是派周来监视自己,以便宣布恢复帝制。

冯国璋自问对袁世凯忠心耿耿。从小站练兵开始,他就几乎唯袁世凯是从,之后,冯国璋成了袁世凯的“左膀右臂”,几乎每次袁世凯出征,都会有冯国璋的身影。

1899年,山东爆发了义和团起义,起义大军身披红衣,以“扶清灭洋”为口号,在当地赢得了众多支持。袁世凯奉命前往山东“剿匪”,冯国璋随军前往。当时,义和团在山东的最高首领为朱红灯,他以行医卖药为幌,在乡间宣传义和团“扶清灭洋”的主张。“先有朱红灯,后有红灯照。烧了西洋楼,盖上吴云庙。先杀洋鬼子,后找天主教。”借着人们对洋教和洋人的仇视,加上带有迷信色彩的渲染,朱红灯很快成了当地的精神领袖。

义和团起义刚刚爆发时,毓贤担任山东巡抚。由于对义和团镇压不力,不久,朝廷就派袁世凯接替了他。出于对袁世凯的不满,毓贤设下计谋,将朱红灯及其几名手下逮捕并杀害,一时间,义和团反清情绪高涨。

对当时统治者来说,义和团的起义只是给日益衰微的国家添乱,进行镇压是理所当然。由于义和团带有宗教信仰的性质,团民对清军进行了顽固的抵抗,此举也激怒了统治者,尤其对于向来喜欢以暴力使别人服从的袁世凯来说,更是无法忍受的。袁世凯到了山东之后,便开始了对义和团的血腥镇压。他向部下传达命令,凡是义和团民,“见一个杀一个”。对此,冯国璋也曾产生过疑虑,但袁世凯以军人须服从命令、拳匪不平难以安邦等理由,很快说服了冯国璋,使冯国璋参与了对义和团的屠杀。据记载,有些地方道路两旁每棵树都挂着义和团民的头颅,尸体遍地,场面十分悲惨。

成功镇压义和团之后,袁世凯的地位如日中天,冯国璋的官职自然也水涨船高。后来,溥仪登基,摄政王载沣下令革除袁世凯直隶总督等职位,为了表示与袁世凯站在同一阵营,冯国璋也向朝廷请辞,但并没有得到允许。但自此,冯国璋就成了袁世凯在朝中的眼线,尽管袁闲居河南老家,却对朝廷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而冯国璋则一直寻找时机,帮助袁世凯重新出山。

武昌起义爆发后,朝廷命冯国璋南下镇压。在南下途中,冯先拐到河南向袁世凯请示,这时袁世凯早已得知南方起义的情况,他觉得这是推翻清王朝统治的好时机,就对冯国璋说:“武昌起义绝非一般暴乱,你且慢慢行,等一等,视情况而动。”

冯国璋带着北洋军队缓缓南下,消极应战,使革命军势力日渐壮大,清廷日益感受到来自革命党的压力。在各方压力下,朝廷不得不重新起用袁世凯。

袁世凯的重新出山,让冯国璋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他全力配合袁世凯,对革命军进行了时紧时松的镇压。在攻到汉口的时候,他的军队受到革命军的顽强抵抗,一怒之下,他下令将汉口城全部焚毁,大火从城郊烧到城内繁华的大街小巷,整整燃烧了三天,不仅革命军战士受到重创,汉口城中的老百姓也遭了殃。为了给自己圆谎,他向袁世凯汇报说,由于当时刮起了西北风,在大风的吹拂下,汉口城着了火,自己的将士和“匪军”激战了三天三夜。火烧汉口这件事,自然也成了冯国璋的劣迹。

在武昌战役之后,冯国璋经过实战的锻炼,已经从一个文弱书生、编写军队操法的军师,变成了能够征战沙场的一员大将,他所拥有的军队也日益壮大起来。

1912年7月,袁世凯当选大总统五个月之后,“二次革命”爆发,湖北、湖南、南京、上海等地纷纷宣布独立,局势混乱。袁世凯任命冯国璋为北洋军军长,南下镇压。

为了尽快平息南方革命,袁世凯下了这样一个命令:“先入者为王”,谁先攻下南京城,就任命谁为江宁都督。这一下可让各军阀们红了眼,当时和冯国璋竞争的,主要是张勋的“辫子军”。一天夜里,双方军队都向南京城攻去,起义军借城墙之利设下重重埋伏,抵抗外面的进攻,而外面袁世凯的军队,还没进城就已经乱了套。

原来,冯国璋的北洋军先来到城外。为了防止其他军队抢攻,他命人在自己军队后方埋下地雷,张勋的辫子军一来,先锋部队就被炸得血肉横飞。一怒之下,张勋命令部队加速前进,追上了冯国璋的部队,在城外打了起来。城墙被炸开,双方军队争相涌入城内,剿灭了起义军队。因为冯国璋有言在先,攻下南京之后,军队可以放松三天。这三天内,北洋军和辫子军在街头烧杀抢掠,****妇女,无恶不作。三天过后,冯国璋的北洋军消停下来,辫子军却还在肆意恶行。冯国璋试图劝说张勋,张勋却毫不理会,眼看城中已经怨声载道,冯国璋又下令将作乱的数百辫子军逮捕,双方又发生了冲突,在城中火拼,袁世凯只好派人前来调停。

袁世凯慢慢意识到,冯国璋已经不再是以前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小跟班了。他也带过兵,打过仗,完全褪去了书生的影子,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武人。这时,袁世凯已经萌生复辟帝制的念头,他慢慢觉得,是时候限制冯国璋的气焰了。

冯国璋的发妻几年前就已经离世,他曾经半开玩笑地对袁世凯说,希望他能给自己物色一个新的妻子,借着这个理由,袁世凯计划着将自己的亲信、家庭教师周砥介绍给冯国璋。

正当袁世凯绸缪冯国璋婚事之际,冯国璋悄无声息地收编了南京的起义军,进一步扩大了自己的势力。袁世凯觉得不能再拖了,等冯国璋回到北京后,立即撮合他和周砥订婚,冯国璋虽然心里稍有不情愿,但也不好推辞,只好默默接受。当时,冯国璋已经有十三房姨太太。

就这样,冯国璋稀里糊涂地把袁世凯的家庭教师娶进了门,这也为日后袁世凯监视冯国璋的一举一动提供了很好的便利。

反袁称帝,劝袁退位

1913年,袁世凯逐渐萌生复辟的念头,开始着手解散国会,架空《临时约法》,冯国璋没有多想,以为袁大总统是为了更有效地行事权力。为此,当解散国会的主张遭到很多革命派的反对时,冯国璋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坚决拥护袁世凯。

袁世凯把自己家的教师介绍给冯国璋,本来想借她探听冯国璋的消息,没想到同时也通过周砥把自己的行动暴露在冯国璋面前。1914年1月,冯国璋与周砥结婚后,袁世凯开始安排党羽,制造复辟帝制的舆论。冯国璋从妻子口中隐约听说袁世凯准备复辟当皇帝,他觉得,自己多年忠心耿耿,如果袁世凯当了皇帝,自己的权力地位肯定会有更大的提高,于是,他兴冲冲地找到袁世凯,问他是否有复辟的念头。当时,袁世凯还在复辟帝制的准备期,被别人知道自然是影响很坏的,他有意对冯国璋隐瞒,态度坚决地斥责了冯国璋的想法,并表示自己坚决拥护共和。不过,冯国璋还是对袁世凯予以支持,并在当年年初发表电文,宣称“中国应于世界上总统之外,另创一格……使大总统以无限权力能展其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