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识辨析
象牙雕刻虽属雕虫小技,传世之器比之其他门类的古玩艺术品也为数甚微,但是,它往往也同书画作品一样,都有落款,尤其是名家作品,非落款不可的。因此,造假者在款识上也动了不少脑筋。例如象牙素身小酒杯,属于旧象牙器,但是作品的落款却是后来加上去的。这种作伪方法,我们称其为“后加款”。象牙杯高5.2厘米,口径4厘米,牙的质地细腻,纹理清晰,车痕线条也简洁明快。从造型上看,杯壁较厚,且光滑圆润,中部稍有收缩,风格敦实。杯底中心部位有一自然微凹的小黑点,状似一粒黑芝麻,应是牙心。杯口略外撇,小圈足,足边加阔。由此可知,这件象牙器是用牙尖中心部位的材料制成的。杯的表皮牙色泛黄,深浅不匀,口沿处有数条细小纵向短裂痕,乃老化所致。因此,从取材、造型、皮色、裂痕等方面推断。这只象牙杯应该是清道光时期的作品。然而,底足下所刻“道光年制”四字小篆,却是后加款。因为,刻款上填入的“金粉”色彩泛暗,实际上是铜的化合物,道光年间没有这种金属粉末,而且落款中的“光”和“制”,与当年同样款识的风格也不一样:“制”字太偏,显得局促;“道”与“年”二字间隔稀松;再说刻款的刀痕又比较新,与杯底车刀痕对照,新旧毕现。有人或许会问:同是道光年间的牙雕,再加款有何必要呢?我想,这同瓷器中用民窑款充官窑款的性质差不多,都是想借此增值而已。爱好者在收藏选择时,务必小心留意。
关于款识辨析,除了要注意“后加款”的作伪方式,还应该警惕以假冒真,尤其是对有落款的名家牙雕作品,如:清末民初的微雕家于硕,他的作品在书刻方面,多以行楷书的面目出现,运刀偏侧,笔划粗细不一而自然奔放。因此,整篇书刻不仅清新秀丽,且气势连贯,像是一气呵成。目前,于硕的作品也有仿冒的。仿冒品的微刻,字形欹斜,运刀偏直,笔划的粗细一致,实际上与江湖上刻钢笔杆的匠人毫无分别。有鉴于此,我们在选择名家作品时,为慎重起见,就更应该先具体了解作者所处的时代,作者的特长、师承、风格变化等情况,然后再根据牙雕的造型、图案、刀法、拼镶技巧、落款的书法、字形、位置、牙质的老化程度,进行综合分析。最后,还可以观察作品所配的底座和装潢盒,看它材质的新旧、精美程度以及盒上的签条书写是出于哪位名人之手,但这些毕竟是鉴别的次要因素。
三、犀角艺术品真伪优劣的鉴别
犀角雕刻受材料来源的限制,制作、使用都不如象牙广泛,历史上专事犀角雕刻的高手也不多。因此,现在民间流传的犀角旧雕作品,数量很少,作品上留有名款的更少。但是,正因为稀少,就更显得珍贵,所以历来有人用伪品仿冒,仿冒的手法也多种多样,我们不可不察,不可不防。除了用相似的角雕艺术品仿冒之外,这里再揭示几种主要的假冒方法。
切片贴皮法
曹明仲在《格古要论》中,曾经谈到这种方法,是指造假者先将好的犀角削成薄片,然后贴在坏犀角的表面,达到掩盖缺陷的目的。现在的造假者则变本加厉,将犀角薄片贴在假的犀角材料(诸如野牛角之类)做成的器物上。这样,从外表上看,全然是犀角艺术品,其实骨子里却是假货。做这种假货的人,通常心狠手辣,要价非常高,我们切不可被他那种一本正经的气势懵住。因为,假货不可能做得“天衣无缝”,我们只须找出它的接缝处,便可大白于天下,接缝处往往很隐蔽,需要我们不动声色地去耐心寻找。另外,也可在阳光下观察,看它的花纹斑点有否人为拼凑的破绽。
镶拼法
据《格古要论》揭露,那是在坏犀角上,用局部修补的办法遮住劣处,以次充好。方法为:先在坏犀角上作适当修理,然后根据修理面积的大小、形状,用好的犀角材料进行镶拼。为了掩饰,造假者在容易露馅的地方,往往雕镂一些图案、花纹,以蔽人耳目。现在,有些祖传的犀角艺术品,由于保管不善而出现裂损、霉变,原来的艺术形象被破坏了。物主也往往用镶拼法进行修补,然后变卖给别人。
对这类伪劣品,曹明仲的辨伪办法是“验底面花儿大小远近”,从整体上去检验犀角的质地。因为,犀角有一定的透明度,借助于放大镜,举灯观望,我们就可以看到里面(底面)的花纹、斑点“大小远近”,非常自然地排列着。若非如此。就说明有人做假。
药染法
《格古要论》中记载:“有原透花儿不整齐,用药染黑者,则无云头雨脚,黄黑连处纯黑而不明。”这是对作伪犀角的质地,仔细观察后得出的结论。
用犀角雕琢的器皿,从整体上看,它的质地应该比较滋润。所谓“滋润”,指它作为有机物的各种性能,都十分完好:外表光润、肥腴而不干涩,里面显示的“粟纹”又很好看。“粟纹”,指像鱼子一样的花纹,但它不是一个个轮廓清晰的点,倒像是在薄纸上点一滴水彩,四周有所渲染而“淀”出一朵朵微小的花。一般说来,质地滋润的犀角雕,都选“成株肥大,花儿且好”的犀牛角为原材料。“成株瘦小分量轻,花儿又不好者。只能用作药材。
犀角艺术品,质地即使滋润,也有好差之分。据《格古要论》记载,唐宋以来,人们从质地优良与否的角度,又将犀角雕划分为5个等级:
(1)极品——“通天犀”
指“有通天花纹(犀),备百物之形者”。至于何谓“通天花纹”,《格古要论》未作解释。我们知道,那是指犀角中心显现的通贯达端的缕缕白丝似的形状,像天空中袅袅上升的白云。出现如此形状,古人觉得匪夷所思,甚至赋予神话色彩,以为它能“出气通天”。其实,犀角与鹿角、牛角不一样,它由皮肤的角质化纤维组成。这种角质化纤维之所以在犀角壁层内,呈现袅袅直升的丝絮,属于鼻骨周围皮肤神秘生理机能的反映,是一种非常少见的现象。再者,这种犀角特别肥大,角壁很厚实,“其色黑如漆,黄如粟,上下相透,云头雨脚分明”,可以用来雕刻各种精美的艺术品和器皿,所谓“备百物之形”,也非常少见,所以就弥足珍贵了。
(2)珍品——“重透纹犀”
指“黑中有黄花,黄中有黑花者”。这种犀角,角壁的底色黄、黑兼而有之,自然过渡,有“淀花儿”的粟纹,“黑底中显黄花,黄底中呈黑花”,双重透花,并且,也“上下相透,云头雨脚分明”。所谓“云头雨脚”,指粟纹的渲染与粟纹“淀”出的花儿形成一个个统一体。这种犀角不仅厚实,花纹也有变化,所以也显得珍贵。
(3)珍品——“正透纹犀”
指“正透者(黑中黄花),古云‘通犀”’,即黑底上透出黄花,且“云头雨脚”分明者。此类犀角跟“重透纹犀”一样,角壁厚实,花纹也很好看,因此而珍贵。
(4)正品——“倒透纹犀”
指“倒透者(黄花有黑)”。古人将纯黑的地子上透出黄花,称为“正透”。因此,黄花中再显出黑颜色,就被视为“倒透”,而且花纹也不漂亮,角壁欠厚实。《格古要论》曰:“此等次之。”
(5)正品——花犀、斑犀
指“有花如椒豆斑者”,这些斑点都生在犀角表面,并且颜色又比较深。所以没有通天犀、通犀那么耐看。花犀、斑犀是因斑点的大小、色泽不同而命名的,价值都低于通犀。
除上述5个品种之外,其余都上不了等级,如《格古要论》所说,连“黑犀无花而纯黑者”,也不甚值钱,只能用来制作棋子。做假者之所以要采取药染法,就是想以次劣的犀角冒充通犀,牟取暴利。次劣的犀角,底色多灰褐,粟纹透出的黄花儿也大小参差不齐。他们将底色染黑了,却不可避免地使原本黄褐自然连结的色泽状态,也变得“纯黑而不明”,导致“云头雨脚”的消失,破绽也显而易见。
攒打法
《格古要论》揭露,这是将原来“透花儿不居中”的犀角,“用汤煮软”攒打后使之“端正”。透花儿“不居中”即粟纹不规整,因此淀出的花也不好看,影响价钱。于是,作伪者把这种犀角放到热水中煮软,然后对准“透花儿不居中”之部位,用木槌反复敲击,使粟纹规整、花儿居中。但是,这种强制势必会带来“后遗症”——心细的人用放大镜观察,就可以发觉犀角壁层中的粟纹,有的不圆了。粟纹不圆,其实正是作伪后的破绽。再说,犀角生硬而熟软,犀角器具和艺术品不可能用熟犀雕制,这也是常识。
款识做假
明、清时期犀角雕刻的盛行,造就了一批颇有造诣的雕刻高手,出现了众多绝世精品。这些精美的艺术品流传至今,引世人注目,价格不菲。于是,赝品也跟着出现。
明、清时期的犀角雕刻精品,—般都留下雕刻高手的姓名或题款,今天我们仍能见的作品,如明代鲍天成、尤侃、蒋烈卿,清代尤通、方弘的作品,上面都有刻款。目前市场上出现的刻有上述名家姓名或题款的赝品,有的是很一般的犀角器皿,有的却是假货。我们务必谨慎,小心受骗上当。
识辨名家犀角作品,“一看造型,二看质,三看款识与雕工”。
因为犀角得之不易,雕刻能匠一般都不轻易下刀。总要反复揣摩它的天然形状、色泽,再精心设计构图,然后才肯因势造型。现在我们见到的犀角作品中,之所以绝大多数为容器,也正是因势造型的结果。制作时,一般都从犀角的中部切断,利用其原来的椭圆形口和漏斗状态,加工成各种酒杯或鼎、壶、碗、钵、洗之类。所以,它们的外形特征是侈口、椭圆形,有点像花卉中的马蹄莲。犀角很珍贵,制作容器时,对它的尾部,艺匠们都舍不得割弃,再说犀角尾部的质地很厚实,运刀得心应手,因此成为能工巧匠的一方用武之地。这样,犀角容器的底部就显得格外精彩,有的被弯成了精致的把柄,有的被琢成雕满纹饰的独脚底座或仿古彝器中的四柱。
犀角容器中,酒杯居众。传世的犀角杯中,仿古杯和乘槎形杯最引入注目。
乘槎形犀角杯盛行于元明时期,它是附会于神话传说而雕琢的一种新形酒杯。“槎”,原指用竹木编成的筏。这里所说的槎,乃古代神话中往来天上人间的木筏,称为“星槎”。《博物志》中,就有人乘坐星槎到天河,遇见了织女的记载。元代,由于封建统治者对道教一体尊崇,致使道教盛行,社会弥漫欲以得道成仙的风气,连当时著名的书画大师赵孟兆页、黄公望。后来也都一度弃官成了道士。因此,当著名工匠朱碧山创制星槎形酒杯后,这种造型的酒具便风行开来,并且一直延续到明末清初。朱碧山创制的槎形酒具,用白银打造而成,外观造型作枝干权橱的老树,树皮纹理清晰。然而,这器具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坐于舟中的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他的头巾、衣领随风飘拂飞举,寓意星槎正飞速行进着。这样的景况,也正是元明时期众人所向往的一种生活状态。犀角的外形轮廓,与朱碧山创制的星槎形酒具很相似,犀角雕又向有制成酒杯的传统,因此,星槎形犀角酒杯应时而出,明代著名犀角雕刻大师几乎都制作过这种酒杯。槎形酒杯与其他犀角杯不仅在造型上有区别,而且它都用整枝犀角雕刻而成。制作时,不拦腰切断,而是从中部至后部,纵向对半剖开。中部用以盛酒,后部为雕刻重点。犀角细端为它的前部,一般都不事雕琢,完整地保留,但是,细端当中钻孔,犹如导管,与中部的杯相通。这样,使用时先将酒注于中部的杯中,所谓饮酒,即通过端部的。导管”口吸吮,这真是欲仙欲醉,意境不同凡响了。
犀角酒杯的制作;在明代当然是槎形杯为大宗,及至清代,却是仿古杯占了相当大的比例。之所以如此,首先与这一时期掀起的仿古热潮有关,尤其在乾隆年间,乾隆皇帝好古,他指令艺匠为皇室制作的金、玉、瓷器,乃至竹木牙雕仿古,于是,各类工艺美术都争先恐后附风。再说,犀角本身的色泽古色古香,制成仿古器具更显典雅庄重,问世后大受欢迎,也在情理之中。用犀角仿古酒杯饮酒,在文人骚客眼中看来,还能激起怀古的情思,因此受文人的推崇,更成为名贵的热门货。仿古犀角酒杯的造型,直接取自殷、周时期的青铜酒具,如爵、觥、觚、尊,精工细作,也确实惹人喜爱。
除容器之外,犀角雕作品中还出现一些圆雕神、佛形象,如观音菩萨、弥勒佛等,但这类雕刻,精品罕见。2001年北京市瀚海公司春季拍卖会上,一件明代的“犀角布袋和尚”就非常引人注目。这尊“布袋和尚”垂目团臂,掩住唇鼻,将佛教禅宗“不立文字,直指内心”的向佛成佛的精髓,极其准确地表达了出来。结果竟以天价109.73万元成交。犀角圆雕的人物,通常受到犀角顶尖而底粗的限制,雕成的作品,往往脸部太小,身部却过于臃肿,比例失调;再说,因为脸部太小,雕刻稍不精细,脸面神态走样,或呆板乏味;在这上面“功亏一篑”的还真不少。因此,这件犀角雕布袋和尚能达到如此艺术成就,非常不容易,应该是—件极其珍贵的孤品。
雕刻艺术中所说的“工”,指刀工的精湛与否,甚至还包括它的纹饰精美与否。犀角雕中的名家作品,刀法娴熟,线条挺拔流畅,纹饰多为花卉、人物和山水。花卉主要是荷叶、葵花,山水、人物则表现重峦叠嶂、丛林枯木、溪流瀑布、缭绕烟云以及文人雅士、狩猎图和神话故事等。而且都雕得形象生动、惟妙惟肖。仿古杯则采用阴刻或浅浮雕,有意追求青铜器的效果,构图很注意疏密、繁简、深浅、动静的对比,使刻画的对象主次分明,形象生动,外表纹饰多为蟠螭、蕉叶、兽面或云龙。画面之工丽,线条之流畅,都是一般工艺雕刻无法比肩的。
材质的真假优劣,前面已有所述及。做成器物之后,更要仔细观察。因为,名家雕制时很注意利用角壁上不同的自然色泽。就整枝犀角而言,一般情况下,它的顶端较细处颜色较深,有的甚至接近于黑色;它的中、后部颜色则逐渐变浅,近似于棕黄或棕红色,且有光泽。倘若是容器,名家都选用中、后段颜色较浅较好的部分。制作槎形杯,则将后段留出,专事神话故事人物的雕琢表现。倘若是人物圆雕作品,因为名家选用的是整枝犀角,顶端表现人物的头部,从顶端到尾部,色泽上的变化就很清楚,由深至浅渐变,过渡非常自然,没有明显的划分界限。现在市场上的一些赝品,或以次充好,或以假乱真,大多进行过人工染色,这样便导致犀角色泽的变化,显得生硬而没有过渡感,界限很明显。我们在选择时,千万不能忽视对这方面的防范。
对于名家犀角作品真假的识辨,在造型、做工和材质上,如果有比较明确的判断,款识的认定也就八九不离十了。这就好比产品质量的检验,到最后综合、权衡,再贴上一张“质量合格证书”或“次品”、“废品”标签。因此,造型、做工、材质三个方面,只要有一个方面站不住脚,就可以断定它是赝品。现在中国民间遗存的犀角作品,绝大多数是清代制作,明代或明代之前的作品极少。因为明清时期成名的犀角雕工艺大师,也就那么几位,如前所述,像鲍天成、尤通、方弘等,他们的作品一般都有落款,所以,要鉴定其真伪,不很困难;我们只需通过对同—个人的不同作品的对照,就可以作出判断。另外,大师们的作品,款识上表现个性特征,我们也应该注意,例如鲍天成的作品落款,往往以印章篆刻的形式出现,有的在杯底刻两方小印:“天成”、“恭制”;倘若是两个小杯相连为一体,则在其中一个杯底上刻“天成恭制”;也有索性落款“鲍天成”的。方弘作品,落款则多为“方弘斋”。
当然,也有名家做成作品后不落款的,但造型、做工都精巧之至,用材亦属上乘,对此,我们决不能等闲视之。因为,从今天的角度去看,犀角乃稀世珍品。做成艺术品之后,倘若造型、纹饰上能反映出一定的艺术功底,刀工又比较娴熟,我们都应该视之为精品,值得珍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