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俗语说:“到了丹巴,忘了娘。”这是否真实还不知道,但“来了丹巴,忘了女友”,倒是可能的。璐璐一进丹巴,就拉着我在大街上四处找美女。
找了半天未果,只看见一些美婆婆、漂亮小孩,累得我们只好在店铺前的台阶上坐下,指着一些路过的藏族老奶奶说:“这个婆婆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漂亮”、“那个婆婆风韵尤存”……
这倒也挺能画饼充饥、望梅止渴的。
很多人都跟我和璐璐一样,发现美人谷难寻,璐璐先生闲着没事,总结出两点原因:大部分美人都被邀请出山;美人结婚早,婚后劳作多红颜早逝。
等到下午,街心广场上传来一阵音乐。许多人都来到这里,但大多数还是老太太。璐璐和我依旧没有见到美女,璐璐只好找些新鲜的人物,我也在继续寻找,回头看见璐璐正逮着一个被抱在阿婆怀里的小孩拍照,这可是未来的美女啊!
我笑了笑,不料一转身就发现了一个美女。我叫了一声璐璐,一个劲儿指向那个女孩。璐璐丢下小孩朝我跑过来,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不错,她明眸皓齿,眉清目秀,很是美丽。璐璐跑过去冲到她跟前嚓嚓嚓拍个没够。
女孩直躲。璐璐放下相机,跟她说:“你怎么不去参加选美啊?”女孩说:
“我在成都,刚刚回家来。”经我们细问,才知道她是丹巴人,也是成都的导游。
能见到一个漂亮的女孩,总算不枉费我们等了一个下午。
见到美女我们心满意足,出去找个路人问有没有去美人谷的车子。
这是我们省钱的诀窍,不马上包车讲价,先找当地人问问行情,这样我们就能够享受到与当地人一样的待遇了。
顺着指点到了一道小桥边。那里有很多小车子停着,据说,这是当地人的公交车,一个人四块钱能走很多地方。
我们在桥上跟司机谈价格,其他的司机都认定我们是垫板上的肉,开价很高,我们咬定几块钱的价格就不松口。
这时候,有位大叔开口了:“上来吧,我带你们去,不过我得去洗洗车子。”
上了车,才知道他叫曾阿热大叔。
大叔带我们去洗车。璐璐腻歪着他,不阴不阳地说:“大叔,车子不用洗了嘛,洗这么干净干什么,又不是要吃它。”
大叔说:“你不让人吃,洗什么澡啊?你让不让吃啊?”
璐璐笑了起来:“我不好吃。”
大叔:“你好吃,年轻,好吃。”
他们正在争论老人和年轻人谁好吃的问题,这时候远远地从路的那头开来了一辆拖拉机。我眼前一亮:迪克牛仔?
车上那个年轻人简直帅呆了:牛仔帽,牛皮衣,大胡子,黑壮黑壮的,还戴着副大大的墨镜,正是那种西部牛仔味道。
味儿足,可就是哪里感觉不对!
我记得牛仔们的坐骑应该是马,不该是拖拉机的。
我笑得打跌,这个太后现代了!
我让璐璐看,璐璐大笑起来。
曾阿热大叔看见来人,不由得也笑。拖拉机开近了,神奇地停了下来。
大叔跟他说了几句话,我们正好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个遍。
他很快走了。
大叔说:“那是我儿子。”
我们目瞪口呆。
大叔看上去跟儿子年龄相仿,看他们勾肩搭背的样子,我还以为他们是朋友呢。
大叔说:“我18岁就有了孩子了,现在都做外公了。”
璐璐问:“你现在几岁啊?”
大叔回答:“38岁了。”
大叔很得意。
璐璐也很得意,一路上跟大叔炫耀他看美女来了。曾阿热大叔吓唬他:
我们藏家姑娘身上都带着藏刀的。他指着腰间别着的一把弯刀,这种弯刀刺进人的肚皮,能把人的肠子钩出来。
曾阿热大叔把我们带到他村里——甲居藏寨。车子从谷底开上山,从车窗外望去,悬崖峭壁,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璐璐一个劲儿提醒大叔开慢点,大叔豪爽地哈哈大笑。拐过一个大湾,悬崖就被甩到后面,迎面而来的,就是丹巴着名的寨子:甲居藏寨。
璐璐和我欢呼着纵下车子。
满山葱葱郁郁地生长着树木,房屋错落在葱茏的树林里,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似的。藏寨依山而卧,白色主调与绿茸般的背景巧妙搭配,把神秘的古老风水学说与浓厚的宗教文化底蕴融为一体。
房子都是两层楼的建筑,就像是别墅群,白身、红顶、花窗、美檐,集大方、
富丽、简约于一身。春天夜晚的藏寨艳丽无比,水光、雪山、草原、溪流和洁白的羊群,带着袒露的纯洁迎接着世人的目光。一座座错落有致色彩鲜明的乡土民居,从漫山遍野的桃花和梨花丛中探出头来,似乎比游人的眼睛更加惊奇。
我们进了大叔的房子,发现里面墙上也画了很多美丽的图景,莲花、仙人、云朵……恍若进入一座寺庙。房间里面更是色泽丰盈,床是敞开的,床沿很矮,有点儿像古代皇帝的卧榻,床上画满了花鸟虫鱼。如果倒退几十年,我会以为进了地主的官邸,但这只是藏家平民曾阿热大叔的家里。
阳光落在二楼的院落里,我搬来一张椅子,惬意地端着水杯坐在边缘,一个不小心把水杯打翻掉到楼下,一声长长的“嗯——”,吓了我一跳,我跳起来往下一看:我把水倒在大叔家的小牛身上了,小牛不满地看着我。我咂咂舌头,大叔笑起来:“不用怕,它不会怪你的。”
在大叔家玩是很惬意的事情,大叔很热情,打酥油茶、喝酥油茶,吃藏菜,哄小狗……想怎么样都可以。大叔不介意陌生的年轻人在他家里“撒野”,他喜欢看着跟着一起乐——大叔38岁,已经做了外公了,儿子看上去跟他像是兄弟一样。
在大叔家玩了一个上午,下午大叔带我们去了碉楼群。
那有个村落名叫梭坡,有着名的碉楼群,丹巴素有“千碉之国”的美誉。
丹巴的古碉外形像高方柱状体,有4角、5角、6角、8角、12角、13角之分。
高度一般不低于10米,多在30米左右,高者可达50到60米,一般有10余层至20余层。在梭坡,黑乎乎的碉楼有几十层楼高,全用砖土砌成。
据说,有些碉楼是打仗用的防御碉,有传递情报的烽火碉,碉中间有些小孔,外宽内窄,易守难攻,这些碉楼从上到下分布着,明显地分出了几道防线,看得出来当时的人民对战略的部署状况。但这些碉楼并不是全部用来打仗的,有些是大户人家用来纪念生子的,还有求福保平安的风水碉,避邪祛秽的伏魔碉,有些是用来观赏的——碉楼纪念了村庄的欢欢喜喜和轰轰烈烈。
千百年来,这些古碉经受了战争的洗礼、风雨的侵蚀和地震的考验,至今仍岿然屹立在荒野里、村寨中,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古碉还没设有门票口,幸好我们来得早。大叔说,这已经申请了世界文化遗产,估计我们下次来就要自己掏腰包了。
在大叔家里,我们遇到了一个比较特别的人——小尼姑耀慈。她俗家名字是什么我们不知道。耀慈是个十九岁的广州姑娘,除了她那一口纯正的广东话,从表面上,看不出她跟广州有什么联系。
耀慈长得瘦瘦小小的,脸上还带着因为年龄关系存留的青春痘,一身出家人的长衫绑腿打扮。正值豆蔻年华,却已是一位云游天下多时的出家人。
看着她,我想起《阿Q正传》里的小尼姑来,她们也许就是同一个年纪的人。
耀慈走了很多地方,到曾阿热大叔这里已经住了三个多月了,她在这里等待一批经书到来,等书本来了,她会带着书去德格。
看完碉楼,大叔就走了,我和璐璐告别他回到街市上,准备洗些照片留中给大叔,正烦恼洗出来怎么交给他的时候,正好遇见耀慈。
耀慈穿着长袍,挂着布包,手里拿着一本书,还抱着一袋毛豆。袋子被划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她跟璐璐一边说话,豆子一边从袋里散落,我跟在后面捡。
璐璐提醒她:“豆子掉了。”
耀慈说:“随缘吧。”
于是我不再捡。
豆子有豆子的命运,可我还是宁愿它们被吃了,也不愿意它们被踩扁了。
璐璐先生对耀慈豆蔻年华出家为尼的举动很不理解,老是追问她为什么要出家。
我倒是没觉得可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精神王国,有些人的王国如杂货铺;有些人的王国分为上下两层,上下有分寸;有些人的王国并列着,进退自如;有些人只是拥有了几件东西。
而小尼姑的王国就是拿香火供奉心中的佛。
只要快乐、充盈,怎么都好。
大学时代,有个女朋友曾愤而扬言:大不了,我做姑子去。
我倒不支持这种负气的做法。
愤而为尼,与乐而为尼,有着本质的区别。
我希望将来不论做什么选择,尽量地都要为快乐做决定。
勤驴懒驴进山沟
告别了小尼和大叔,我们打好行李去四姑娘山。直达的班车已经满了,我们只好随手拦了一辆小面包车,跟当地人赶集似的到了中途,然后再转车。
这一路上还真是长见识,司机看我们一路东问西问的,就顺路指点我们:
这是红军行军的地方,那是红军驻扎的地方……
这一带山谷流水咆哮,没想到还真是个红色旅行。
传说在很久以前,有位名叫巴朗的老人,为了不让山神墨尔多强占四个美丽的女儿,与墨尔多展开激战,重伤死后化为巴朗山。巴朗老人死后,他的四个女儿不畏强暴,继续与墨尔多山神抗争。她们向蜀山之王——贡嘎山神借来日月宝镜和人参仙果,打败了墨尔多。墨尔多打开了天河之水的闸门,眼看就要给当地的老百姓带来巨大的灾难,四位勇敢美丽的姑娘毅然化作四座大山,挡住了汹涌澎湃的天河水,保护了当地的百姓。
这就是四姑娘山的传说了。
从丹巴去四姑娘山,很难有机会坐到大巴,人太多了。我们没坐上大巴车,只好拼车走。路上有公共厕所,车子停下来给我们上厕所。我一进去就跳出来了:蛆虫已经爬到厕所门槛上了!
我深恨旅途中如厕麻烦的状况,只好一路憋着到了四姑娘山。
下午我们出去探路,刚好遇见几位驴友。他们也是来探路的。
门票160元。
我们共同把目光聚焦在门票口旁的一座山,从半山腰上去,应该能够进到里面。我们派一位男士上去,半晌,他回来报告说,上了半山后就是山崖,没有绳子不能下去。
没戏了。
这时候,我想起扎尔登来。从亚丁回来的路上,扎尔登给我们一个朋友的电话,让我们来四姑娘山找他。
我们给他打电话,他答应帮我们。
第二天我们旅馆门口来了一辆小巴车。司机叮嘱我们,到了门票口就蹲下。
门票口,查门票的工作人员拦下小巴。我和璐璐听得一声刹车,立刻从坐位上滑下来夹在前坐和后坐之间。
我还好,能挤得下,璐璐先生胖,不仅左右受挤,上下还受压——他的肚子太大了,折下来很辛苦。就听得他在后面“嗯……嗯……”时不时地哼哼,我差点没笑出来。
司机怕被听见了,跟查票的工作人员瞎扯两句,赶紧开车走。
转弯处,他回头问我们:“怎么了?没事吧?”
璐璐先生委屈地说:“我的肚子里的食儿都快挤出来了!”
我们就这么混了进来,然后才知道我们进的是双桥沟。
四姑娘山风景区由双桥沟、长坪沟、海子沟三部分组成,全长30余公里。
长坪沟景区是三条沟中景观最丰富的一条。沟内有喇嘛庙,古柏幽道,沙棘树林,绝壁飞瀑,原野,藏族房舍,雪山,海子,枯树滩等景观。公路只修到距沟口约3公里的喇嘛庙,再往前只能骑马或步行了。
海子沟景区内有花海子、浮海、白海、蓝海、黄海等10多个高山湖泊,湖水清澈见底,蓝天、白云以及层次分明的四周山色倒映湖中,清新宜人。
海子沟边成群的高原黄鸭,伴着林中飞鸟那如美妙音乐般的啁啾在水面嬉戏,这是海子的灵性。湖中现存的无鳞远古鱼类是今天人们了解这块土地的活化石。
我们进入的双桥沟,风景最为集中,最为迷人。
天气冷,很少人会像我们一样大清早进山的,我们进山的时候,才六点多,虽然太阳已经出来了,但冷得贴心贴肺的。这时候进山还太冷,我们在山口边遇到了管理厕所的一个小姑娘,她邀请我们“进厕所”去避寒——原来在几间厕所旁边有一个小房间与厕所连着,她晚上就住在这里。进了她的房间,有个小火炉,还满暖和的。我和璐璐挤在一起烤火,就不愿意再出去了。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小姑娘看不惯我们这两个偷懒的旅行者,催着我们上路。我们不好意思,只好挪了出来。
一出来就把我们冷得直打寒颤。我们硬着身子,走向山口。进了山口,迎接我们的是一条通向深沟的木板路,木板路还附着一层霜,白白地伸向树林,走在上面很是湿滑,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个大跟头。
走出木板路,听见水声淙淙,一片豁然的土地呈现在眼前,然而这不是一片绿洲,而是一片枯树滩。四面葱茏的山簇拥着一片辽阔的枯树滩,不能不让人惊奇,难道是“病树前头万木春”?枯树滩,顾名思义,就是一片枯木。
这些枯木生长在沙地里,被水流围拢着,枯木倒影在清清的水流里,别有一番苍凉。
我们跳上沙滩去拍照,旁边还有两位租鞋子和衣服的藏民。他建议我们租他的衣服,我一看,长袍是拖着地的,不适合走路,就拒绝了。
但璐璐看上了他的藏服,决意要拍照。他脑子一转,跟老板商量:“这样吧,我们租你的鞋子,你借衣服给我们拍拍照就行了。”
藏民大哥好说话,马上就答应了。
璐璐和我在这里穿上了美丽的藏族衣服,拍下了合影。璐璐看起来真像个藏胞!我突发其想,对璐璐说:“如果我们结婚,就不用拍婚纱照了,这就算是了。”
璐璐不置可否。
我们换上了藏民的水鞋,走路的确方便多了。
在长达30余公里的双桥沟内,挺拔险峻的山比比皆是。画屏口有锅庄山,撵鱼坝附近有犀牛望月、企鹅嘴、尖刀山,沟内山山不同,处处皆景,景景有别。有低山地带常见的成片桦木林、柏杨林、青枫林,也有高山地带的云杉、
冷杉、红杉,还有成片的沙棘、灌木、落叶松。这种立体分布的植物与雄壮奇特的高山一结合,构成了双桥沟的八大景观。
从五色山走进去,群山慢慢向两边退去,出现了盆景林。盆景林中间夹着一个珍珠滩,盆景林中长着数以千计的百半沙棘古树,既苍劲,又秀美挺拔。
珍珠滩的雪水从山上流下,穿过树林,淌过草坡,在阳光下,如一粒粒珍珠在石上跳跃、熠熠发光。珍珠滩后面水草坝、撵鱼坝两个百亩大的草甸递次向沟内延伸,花儿居然形成花带,横卧在草甸和山坡。据说,秋色在这里绽放,佛光常会出现在山岩上,这就是四姑娘山之所以被称为东方阿尔卑斯的原因。
进双桥沟,从上午6时到下午5时,我和璐璐全程用脚丈量了双桥沟的长度。这是我们此行最值得骄傲的地方,也是我们冲路上遇到的浙江籍老板显摆最多的地方。
快到沟底,我们才遇见这位身材魁梧的浙江老板,三十多岁,长得白白嫩嫩的,骑在一匹疲惫的马匹上。他原来只想骑一程的,马夫要了50元,结果是他骑完了6个“一程”,付了300元。这个时候,他已经懒得走出沟了,决定回去还骑马。我们笑他离谱,他笑笑说,我还有更离谱的事情呢!
两个星期前,他报了旅行团去西藏,刚下飞机,就感受到了高原反应,头疼欲裂,还喘不过气来。他立马作了一个决定:立刻离开这个要命的地方。
他找来导游小姐,要求立刻离开西藏,还没等导游小姐扣除毁约金把余款还给他,他就自行买了飞机票一溜烟地飞回了宁波,6000多元的旅费一分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