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日本调:一部穿越时空的日本风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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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蝴蝶夫人(1)

嗜好:读各种翻译小说

喜欢的食物:天妇罗

喜欢的饮料:苹果汽水

爱抽的烟:不抽烟

喜欢的衣服:洋装

爱宠:小狗

平日里都喜欢干什么:骑马,游泳,打桌球

喜欢人的类型:稳如泰山的人

身高:150cm

使用的香皂和香水:一般用进口货

自己的气质:胜利者

以上这几行东西,发表在距今九十年前的日本的一份杂志采访上,受访者名叫川上贞奴,职业是女优,即女演员。

她出生于明治四年(1871年),原名小山贞,家中是开当铺的干活。原本她的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可不想天有不测风云,在小山贞七岁那年,小山贞的当铺因经营不善而被迫倒闭,一家十几口人顿时没了生活来源,于是她就被她爹给卖到了一家名叫浜田屋的会所里当艺妓。

因为长得好看外加聪明,学东西快,又会说话,所以小山贞很快就成了店里的头牌,并且改名贞奴。

走红了的贞奴在私生活方面非常张扬,和传统印象上温柔娴淑的日本女性所不同的是,她经常会穿着一身西式骑马装在东京的街头策马飞奔,扬起一路的飞尘,并惊起一拨又一拨的路人。

“这个骑马的女子是谁家的女儿?”

“你还不知道啊?她就是当今最红的艺妓,小山贞奴啊。”

如此漂亮而且拉风的一个人,当年自然是不乏追随者了,就连明治十八年(1885年)新上任的日本首届总理大臣伊藤博文,也是其中的一员。

伊藤博文作为日本着名的政治家,曾与李鸿章签订《马关条约》,这件事已经被我们广大的中国人民群众所熟知,在此就不再多做复述了。

这里主要说的,是他在风月场上的一些有趣之事。

在幕末明(治)初的时代里,如果以把妹实力排高低的话,伊藤博文至少能名列第二。第一则不好说,因为在他之上还有一个伊藤诚,第三的话,基本上能定为新选组的副长土方岁三。

之所以给他排在第二,首先是他的精神很可嘉,属于那种“为妹生、为妹死,为妹奋斗一辈子”的高尚之人。

曾经有一次,这哥们儿生病了,高烧发到40度。在21世纪医学高度发达的今天,这都能算得上是一件要了命的事情了,更何况在医疗设施要什么没什么的那年头,简直就是等于宣告你要暴毙了。可伊藤博文却不慌也不怕,用已经被烧得变了形的声音对身边人结结巴巴地说道:“去……去找几个艺妓来,我躺着闷得慌。”

手下人听了这句话,第一个反应就是老家伙烧糊涂了。不过他们也不敢当面说,只得哄着骗着表示,自己现在就去叫,老大您安生地等着,不要急。

伊藤博文就这么躺着等,可左等右等却发现妹子还没来,急了,叫来了手下说:“怎么人还没到?你们是不是没去找啊?”

手下一看事情到了这份儿上,也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大人,不是我们不叫,是你这身体……”

“现……现在就去叫!”伊藤博文虽说结巴,却一点也不含糊,“我还没烧糊涂呢,你们就敢糊弄我?”

为了表示自己的确不糊涂,他又点起了艺妓的名字,什么怡红院的小百合,天上人间的美智子之类,挨个给过了一遍,最终敲定了其中的两个。

这种拼死吃河豚的精神,在当时的花界被传为一段佳话。

除了这种死了也要泡妞的境界,伊藤博文还是一个很具有国际视野的人。

明治四年(1871年)的时候,日本为了学西洋搞维新,特地派出了一支百余人的考察团,前往西洋各国考察他们的先进技术。因为团长名叫岩仓具视,所以这伙人史称“岩仓使节团”。作为早在德川幕府还未灭亡的时候便已经有过出国留学经历的伊藤博文,自然也是使节团内重要的一员。

这帮人在欧洲考察的时候曾去过法国,在到达巴黎之后没几天,一个成员打算去买一把法国伞作为礼物,带回家讨老婆欢心。他进了一家铺子之后,就直接低头挑了起来,却不想没多久,便觉得自己背后一阵火辣辣的,抬头一看,发现店里的美女营业员正用火辣辣的眼神盯着自己直看。

这位成员正好属于比较正人君子的那种,又是保守派武士出身,所以一时间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那位巴黎姑娘相当大方,先开了口说:“先生,您是日本人吧?”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没什么好隐瞒的,所以他也很大方地回应道:“对,在下是日本人。”

那个女孩突然就笑了,而且笑得相当妩媚。她说:“我知道日本人哦。”

那位成员觉得很奇怪,你知道日本人就知道日本人呗,有什么好笑的,还笑成这德行?

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随口问了句:“姑娘,您知道哪个日本人?”

原以为对方会回答诸如丰臣秀吉、德川家康这样的人物,却不想那个姑娘突然脸一红,说道:“伊藤博文。”

那个成员彻底郁闷了,怎么姑娘你还知道我们使节团的伊藤博文呢?你这是怎么知道他的?

可不管怎么问,那位法国姑娘都不再回答了,只是笑着,很暧昧。

这事儿后来让另一成员,号称“维新三杰”之一的木户孝允给知道了,由于他跟伊藤博文当年一起同过学,所以深知对方个性。他笑道:“这你还不懂?伊藤那家伙,对人家姑娘下过手了呗。”

一边的伊藤博文只是一笑,并没有否认。

总之,伊藤博文是一个泡妞高手中的高高手。现在,这位一代宗师级的高手就要对贞奴出手了。

结果,他碰了一鼻子灰,被无情地拒绝了。倒也不是他手段太低劣,而是人家芳心已有所属。

那个幸运的男生名叫岩崎桃介,是庆应大学的在读生。此人是武藏国(琦玉县)出身,自幼家境贫寒,但天资聪慧且读书刻苦,经常在大冬天的时候光着脚丫子踩着冰渣子碎石子去上学。同时,他的成绩也特别好,年仅十五岁就上了庆应大,他认识川上贞奴的时候,不过十八岁,可已经是个大三的学生了。

一个是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子、未来日本的国之栋梁,另一个则是倾国倾城的当红美妓,两个人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相遇相识并相爱,一同缠缠绵绵、海枯石烂。

然而,就在这对金童玉女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的时候,一桩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但却也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发生了。

庆应大学校长,同时也是创办人的福泽谕吉亲自登门——登上了岩崎家的门,前来提亲,说是在去年运动会上,自己的女儿福泽房看上了这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想跟他结婚。

福泽谕吉是日本着名的学问家兼教育家,庆应大学自他开办以来,便一直是日本首屈一指的名门大学,在当时更是如同保险箱一般。只要你进了这所大学,那么一旦毕业,便有着无数金饭碗来等着你去捧。能够做校长福泽谕吉的女婿,那真是天大的荣耀。

于是,岩崎桃介二话不说,当即爽快地点头答应,明治十九年(1886年),福泽谕吉收他做了养子,让其改名福泽桃介。次年,福泽桃介大四毕业,刚出校门便立即被送往美国深造。明治二十二年(1889年),福泽桃介回国完婚,做了福泽家的倒插门女婿,随后便进入了王子纸业担任高层管理。

王子纸业和日本皇家没太大关系,是涩泽荣一开办的一家企业。这涩泽先生乃日本当年最强大的财阀,人送外号“日本资本主义之父”。他手下的公司工厂,无论哪个,都能和今天的世界五百强相提并论,岩崎——哦不——福泽桃介年纪轻轻便能进去当干部,这主要还是得功于他的那位老岳丈福泽谕吉。

这边是十四岁之前没穿过鞋的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了阔姑爷,而那边自然是被人始乱终弃,泪流满襟的可怜小妞。

不过这时,有一个人倒是很高兴,这个人就是伊藤博文。他心想,这回出手,总该马到成功了吧?

但没想到的是,人算不如天算,虽说在贞奴失恋的那段日子里,伊藤博文有事没事总来找她玩,还经常带她出去逛马路、买东西、游山玩水之类的,可每每提起求婚,却总被她一口回绝。

老小子不死心,他打算搞一场爱情马拉松比赛,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最终的结局,是在明治二十七年(1894年)的时候。这时,贞奴认识了一个叫川上音二郎的家伙,然后迅速堕入情网并迅速闪婚,一代宗师伊藤博文,就此撞在了这南墙之上。

再说这位川上音二郎,其实倒也不是泛泛之辈,早年做过福泽谕吉的书童,同样是庆应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并且还是个鼓吹自由民权的新新政治人类。早在明治十六年(1883年)的时候,十九岁的音二郎便自称自由童子,带着一拨人在大阪街头发表演说,攻击政府,为此还几度被擒获蹲了班房。

后来他学聪明了,不再上街胡闹了,而是换了一种斗争方式:他利用自编自导自演的日本传统歌舞剧的形式,来控诉当时明治政府的不公。由于他是在剧场里正儿八经地演出,不会给社会造成什么危害,所以也就没什么警察来抓他,同时也能赚点门票钱。

由于川上音二郎长得帅,再加上他编的本子确实不错,所以一时间在当地相当叫座。而他倒也不是一直搞反政府言论,偶尔也会玩玩爱国主义情操,比如在日清战争(即甲午战争)爆发的当口,川上音二郎亲自赶赴战场实地考察,回来之后创作了《川上音二郎战地日记》和《威海卫陷落》等一大批人气极高的战争剧,广受人民群众的欢迎。

他和贞奴的初会,也正是在此期间发生的。

婚后,川上音二郎决定迈入政坛,而已经随了夫姓的川上贞奴自然也是嫁鸡随鸡,动用了自己所认识的一切人脉和手头的全部积蓄,来力挺丈夫竞选国会议员。可惜的是,这世上的里根只有一个,尽管是憋足了劲儿,赌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但川上音二郎却在明治三十一年(1898年)三月和八月中的两回全国选举中落败,之前所投入的资金也全部打了水漂,已经沦落老婆孩子都快要到街头流浪的地步了。

在这山穷水尽的时候,川上音二郎突发奇想,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在日本债台高筑混不下去了,那何不走出国门,去外国淘金呢?

就在竞选落败的第二年(1899年),他带着连自家老婆在内的十来个人,组成了一个剧团,坐上了前往美国的渡轮,决定去靠自己的老本行去那里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