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我去!东南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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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柬埔寨(1)

常常被人问及为何要一直独自旅行,一直以“只有独自前往,博卡拉的云彩才会对我微笑;只有一个人,自由女神才会为我拨开梅里雪山上的云彩;只有一个人,我才能独享格拉丹东的所有美景”等等理由一语搪塞之。然而如若刨根究底非要问个清楚,其实我像大多数人一样,因为两个悲伤的字——时间。我无缘找到一个和我在同一时间频道里的人。在我面临期末考试之际却收到希望逃学去旅行的邀请,等我停下脚步的时候她却已经飞去了更远的地方。我们就像两只生活在南北半球的候鸟,总会因为季节的变幻和时间的更迭而错过了相遇的机会。

印象中,柬埔寨的形象和非洲难民营没有两样。巴士从西贡一路开到金边,两边的建筑就像从城市到了农村,从色彩艳丽的豆腐块法式小洋楼变成了清一色的土黄色毛坯房。快到金边的时候路过两个市集,还能见到许多很原始的以物易物的场景,人们用10个番薯去换一罐可乐,然后就很开心地咧着嘴笑。

这真的是一个国家的首都吗?我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声。

车子走走停停,偶尔要躲避从大道两旁窜出来的鸡鸭,偶尔要给那些悠闲吃草的水牛们让路。不久之后,车子终于到了kandal,我们要在这里渡湄南河,然后开始另一段车程。车子还没有停稳,就见到一群皮肤黝黑眼睛却格外清澈的小孩子把车门团团围住,他们把干巴巴的手伸向车门,有些还在手里拿着水煮鸭蛋和小工艺品等。口中念念有词道:“one dollar,one dollar,one dollar……”有几个大胆的小孩子更是爬上了车兜售他们的商品。几个好奇的外国人把玩了一番正准备掏钱买单的时候,司机忽然厉声站起,把小孩子纷纷赶下车后狠狠地关上了车门。车上乘客面面相觑,坐在前面的两个老外只能无奈地把钱收回了口袋。

我想站起来抱不平,却被身边的上海大叔一把按住,“出门在外,不要管这么多事情,何况这是国家的内部矛盾。”

我十分不解大叔这一举动,于是大叔接着说,这个长期战乱的国家的人民其实很惨的,因为长期的政治纷争导致了两个地方的人民竞争十分明显,有时候为了竞争甚至会打出小孩子兜售这样的同情牌,光是这样也就罢了,湄南河流域的各个渡口也是小偷横行,无数外国人就是在掏钱给小朋友的时候被扒得精光。

车子再一次发动,大叔用帽子虚掩着脸继续装作休息的样子。车慢慢地驶出了渡口,我透过窗子望出去,还可以看到那些伸着手的无奈的孩子们,突然有一种很落寞的感觉。在这样一个时刻,即使我是一个比这些孩子幸运很多的人,此时此刻也只能隔窗兴叹。

正在这时,我一抬头,看见了旁边慢慢驶过的一辆大巴上居然坐着我们在越南巴士上遇到的北京姐姐,我用力地敲了敲窗户,鬼使神差地,她竟然也看见了我们,朝我们笑了笑做了一个终点见的手势。我在心里想,这下终于可以在异国他乡凑够一桌斗地主的人了,终于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以在金边吃一顿好的祭奠一下自己的五脏庙了。

我摇醒了身边的大叔告诉他我看见北京那位姐姐的事情。哪知道大叔懒懒地看了我一眼,伸了一个懒腰之后满不在乎地说金边可是有三个主要背包客住宿区,洞里萨湖沿岸的高端酒店,南部的湖区高级酒店,还有背面的背包客聚集区,都不知道我们会停在哪里。

于是乎在剩下的时间里,我一直在车上期待着晚上可以拼桌吃大餐或者多一个人偷尝柬埔寨美食的味道。车子很快就到达了金边的落脚地,我下车第一件事就是四处打量其他汽车公司的车辆。果不其然,人的眼睛在他有需求的时候都会特别明亮,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北京姐姐的红色背包。

我在人群中大喊了一声“斗地主”,果然喊住了北京姐姐。旅途中遇到国人的故事到此就结束了,然而我们的金边旅程现在才开始。我们一行四人站在这“一览无遗”(身边最拿得出手的建筑就是我们的停车站)的城市里,心情也从他乡遇故知的喜悦里马上回到了当前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上——“接下来,怎么办?”

有时候不得不感叹世界是一个如此之小的地方。在异国他乡遇到国人的快乐是很难形容的,像在越南车站遇到小萝莉,在旅途中遇到上海大叔,几次都擦肩而过的北京姐姐。

作为一个吃货,我一直喜欢把自己的旅程比喻成为一场流水席,食物和故事被一盘盘地端上桌面,身边朋友不断在更迭,我们短暂地相聚,然后永远地分别,用一句很俗气的话说,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中国人常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十年修得同船渡”,想必我的上辈子一定非常的长,而且一定是个常常回眸的摆渡人,才会有这么多的陌生人可以让我在旅途中相遇。

安步当车,找一个悠闲的下午,与旅途中三五相识之人坐在一起,互相讲述自己旅行的见闻和故事,偶尔翻翻,从背包里拿出一两件稀罕之物,然后自豪地说当年多亏了这件东西今天我才有机会坐下来与众人聊天分享。我想这便是独自旅行的美妙之处吧。不为明天的旅程,不为昨天的风景,只为一盏茶、一碟瓜子的闲谈缘分。

从金边到暹粒,第一次“上吐下泻”

接下来,怎么办?”

这是我到金边之后的第一感觉。

面对金边满目疮痍的景象,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在这样一个贫穷的国家,房屋设施不好,没有wifi,食物不精致也没有什么特点,旅游设施和制度也不尽完善,然而物价却比越南还贵,跟贫民窟似的床位居然要15美元。街上弥漫着萧条的味道,只要走进去稍小一点的街道上就是坑坑洼洼、尘土飞扬的土地。

到底是什么造成了金边这种畸形的物价和习惯,而又为什么首都金边的名气居然会没有一个小镇的名气大?

如今的大多数游客来柬埔寨会直接跳过金边直奔暹粒看吴哥窟去,吴哥窟的名气似乎远远胜过金边的大皇宫。久而久之,这种见识就变成了对金边的误解——屁大点的地方,就和我们国家的县城差不多,根本没有去的必要。言语中带着鄙视,回忆中带着后悔。

然而只要在金边待上一两天,就会有另一番感受。我们一行四人——我、上海大叔、澳洲小萝莉以及那位曾多次擦身而过的北京姐姐——一路从北往南走,越走越发觉这是一个贫穷却充满层次的地方。

虽然北部的老城区破败不堪,但是以洞里萨河两岸的大皇宫和国家博物馆为中心辐射出来的街道却格外的有规划。金边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早在十三世纪的时候,这里已经形成了规模较大的城市。但套用大叔的话说,这里也是一个有着尴尬历史的地方,因为这座城市曾经历过不下五次的摧毁和重建。所以时至今日金边仍然有许多没有修缮好的断壁残垣。

我们一行四人就像唐僧师徒一般开始了金边的取经之旅,在这趟旅程之中大叔充分扮演师父的角色,因为他以前来过一次金边,我们便让他当了导游。

我们继续向南行走,穿过了金边的大皇宫之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这里的金边有种正宗的西方味道。一身橘黄僧袍的僧人抱着经书悠闲地走在街道上,橘黄色的僧袍在夕阳的照射下拉出一道很长的影子,僧人后面跟着几位他的同学。这种宗教和科学结合的地方不禁让我想起了古时候的东方寺庙,年长的僧侣往往会为年幼的僧侣开课讲学。

然而,正当我们为这好像欧美街拍一般时髦的和尚惊叹的时候,旁边的小萝莉突然指着远方说:“快看那边,好像有一座公园,我肚子饿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师徒四人马上喜出望外,甚至连一直带路的“导游”都直起身子望向了远方。

我们沿着小萝莉指的方向走了好久,便发现了一个广场,我们一直无法辨认出这居然是在各种攻略里看到的独立广场。广场上有许多背着筐的妇女在兜售各种食物,她们简易地在一些熟鸡蛋面条上淋上酱汁便端到我们面前。

我们绕着广场走了一圈,最后在靠岸边的一座小庙前停下了脚步。这是一座奇怪的庙,不仅是因为供奉着一位我们看着面熟却又没有见过的佛祖,还是因为它小到只有卫生间大,但周围的人还是顺时针低头哈腰地往里面走。我也混在人流中双手合十故做祈祷状,但却马上成了人群里的焦点。对于我这个皮薄肉厚的吃货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十分害羞的事情。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和自己的差别,才发现全部人都脱了鞋子以表虔诚,而我却穿着鞋子踏进了庙宇。

我连忙逃出了这座小庙,拉着其余师徒就往广场中心走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于是我们开始往回走。正在这时,大叔在一旁阴沉地说:“你们知道为什么金边的夜晚特别黑吗?”

众人均感不解,大叔解释说,因为金边的晚上很多地方是不开灯的,晚上街上还有许多持枪的抢匪,所以政府部门干脆不开灯好让路人赶紧回家。

听完之后,我们马上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随着天色越来越暗,恐怖的氛围开始传递开来,大家加快了速度,往回走的路就像竞走比赛,谁都不希望在这个异国他乡掉队。

忽然,大叔停住了,他面目狰狞地指着旁边的摊子然后久久说不出话来。我们都被他的行为吓坏了,两个女生更是躲到了大叔的后面。这时大叔却流着口水说:“榴莲,3美元一个,是不是真的啊?”

恐怖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我走到摊子前面询问老板榴莲的价格。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我们以3.5美元的价格买了一个大榴莲。

但最恐怖的事情原来在后头。回到旅店之后,我开始上吐下泻,严重程度不亚于怀孕。最后我只能在厕所和房间来回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吃掉了那个美味的榴莲。可能因为在进广场寺庙的时候没有脱鞋,或者是对着独立广场的大照片说了太多埋怨的话,抑或是榴莲和我没有缘分。

一直到晚上我的上吐下泻症还没有好,我曾一度怀疑是可恶的大叔为了独吞榴莲而给我下了药。因为半夜我第七次上厕所的时候,大叔才爬起来翻了一下包,然后在我床头重重地放下一个医药箱。我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存心的吧,故意要看我拉七次才给我。更可疑的是,那一天夜里,我似乎隐约听见了大叔几次笑醒的声音。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拖着软掉的双腿踏上了我的另一段旅程——吴哥窟。

北京姐姐以前去过吴哥窟,所以就和我们分开继续前往其他的地方继续她“在路上”的梦想。我一直很佩服这样一个单身上路的年轻女子,这该是有怎样的勇气和毅力才能坚持下来的啊!

这便是我的金边之旅。现在的我回想起在金边的样子,脑海残留的不是破旧的北部老区,也不是一夜七次的如厕经历,而是在洞里萨河边的漫步之旅,暂时忘记这是个贫穷的国家。金边人似乎特别容易满足,在独立广场小集市里的小茶庄、小游戏摊就可以让这里的居民欢乐一下午。在这个枪支泛滥的国家,每天都会受着贫穷和安全的威胁,然而这些并没有阻挡金边人民享受生活。这似乎就是我对金边印象改变的原因,一个危机四伏的城市里,藏着快乐的小安逸。

凌晨四点半的包车哥哥

经过了前几天的上吐下泻之后,我的身体状况已经到了低谷,无奈之下,我在旅馆的楼下安静地坐了一个下午,等大叔找包车的司机回来。

我住的旅馆是一个德国人开的小旅社,颇有经营头脑的老板在楼下大厅里装了许多电视,滚动播出各国的节目,让人有一股归属感。

12月的吴哥窟一点也没有冬天的气息,炎热的天气把我和老板逼到了室内。老板开了一罐冰啤酒想要和我共享,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象一下上吐下泻的样子后善意地推辞了。老板“咕噜咕噜”地喝完了一大罐,满意地躺倒在地板上,他用略带酒意的英语说着有些难懂的话。但不知道是佛祖保佑还是我悟性太高,我居然听懂了这些难懂的句子。他一来到吴哥窟便爱上了这里。他也曾游历希腊,去过古巴比伦,也曾经爬上长城的顶峰,但是这些地方却没有一处可以留住他。

我们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叔领着一个淳朴的青年进来,然后自豪地对我说这就是司机。

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本地司机更好的向导了,就像北京的“的哥”一样,哪里好吃、哪里好玩都可以从这些司机的嘴里一一问出出。在国内凡是聚集“的哥”的餐馆也往往蕴藏着众多地道的美食。

令我担心的是,这是一个沉默型的小伙子。他不太喜欢说话,也没有那种奸商的诡笑。不管我们问他什么,他总会拍拍胸脯然后说“ok,ok”。后来大叔回忆说:“只不过是在众多的司机中看了他淳朴的一笑,我便选择了他。”

结果第二天,我们就赖床了。

原定四点起床看日出,结果没人能与床板分离。早上七点,我们的旅程才开始。我和大叔急急忙忙穿戴梳洗冲下楼去。那位包车的哥哥早已守候在门口。老板从吧台出来一把拉住我,说这位司机早上四点半就已经在楼下守候。当时我们羞愧得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那一个早上,我估计说了这一趟旅途最多次的“sorry”,但是每当我们说一次对不起,年轻的包车哥哥就回过头笑笑,然后用手指着天空示意说,今天天气不好,迟到未必是一件坏事。

果然,到达小吴哥寺庙的时候,人群已经把众多观看日出的观景点占领,许多神台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最终在司机的建议下我们才不得不在失望中先开始其他庙宇的游览。

时间慢慢地过去,一天的旅程很快就要结束了,我和大叔坚持要为自己的迟到多付一点费用,然而包车的司机数了一下钱之后却把多余的钱退还给了我们,他坚持不肯收我们的“道歉费”。他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似乎在怒视我们这些傲慢的外国人。我和大叔商量了一下决定把接下来几天的行程都包给他,但是他却笑笑说明天是他女儿的生日,他答应了女儿不上班。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幸运的人,在旅行中遇到的人总是好人比坏人多,好事比坏事多。后来那一晚,我们去了暹粒的酒吧。酒过三巡,大叔写了一段很煽情的博客:“那些人,后来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那应该是一篇讲爱情的文章,而大叔后面的内容在喧闹的音乐里我也没有记住多少,唯独记住了这一句,“那些人,后来我们再也没有见过”。

“那些人,后来我们再也没有见过”,在我看来是一句非常伤感的话,不管是普通青年在喧闹的饭桌上说出这句话、还是文艺青年在路灯昏黄树影斑驳的夜路上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