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对于一个旅行者来说,无疑是伤感的,就像再也不见在旅馆楼下老实地等待我们这些想看日出而又赖床的混蛋的司机一样。很多时候,这样的“朋友”以后我们再也无法遇到,即使我再次前往吴哥窟,想必我也很难在多达一万辆的三轮摩托车车夫中一眼相中他。这是一生只有一次的相遇。我一直很喜欢记住旅行中人的名字,这位自称“Jacky Chan”的柬埔寨青年,似乎代表了这个贫穷却又老实的国家的大多数人。
我把他的名字记在吴哥窟笔记的首页,愿他腼腆的笑容,可以融化更多为暹粒所倾倒的游客的心。
吴哥窟里的“爱人”
到达吴哥的第三天,天气大晴,所以,心情极好。在经过了一天的游历后,我和大叔终于回到了吴哥窟看日落。吴哥窟有许多观看日落的地方,这里的地理优势能让人饱览整个日落过程。
我和大叔站在吴哥窟的广场前面,静静地等待着太阳由一个光点慢慢沉落,变为一个巨大的橘色光球。
这时,我们突然远远地望见对面有一群疑似中国人的东方面孔,正一路有说有笑地走来。
人在国外的时候,会有一些奇怪的习惯,看到东方面孔就喜欢上前问一句:“Where are you come from?”;看到路上有汉字或者类似汉字的物体,就喜欢站在这些汉字面前,然后把它们大声读出来。这些奇怪的习惯就像传染病一样,在同行的人之中传染开去。记得在越南顺化古城的时候,我曾经把满满一条街的春联一一大声读出来,随后站在街尾叉腰大笑。那是一种在异国为祖国远播的灿烂文化而自豪不已的感觉。在曼谷中国城的时候只要碰到需要说话的时候,我的第一句话不是“萨瓦迪卡”而是“Can you speak Chinese”。
于是,在与这群移动的疑似中国人的东方面孔相遇后,我按照习惯问了一句“Where are you come from”,对方果然都是中国人,其中有一对是牵着手的老年恋人。
在旁人的起哄下,我才得知面前的这对头发已经泛白的老年恋人曲折的恋爱过程。他们一个是大学教师,而另外一个竟然是他学生时代的恋人。多年前阴差阳错他们没有走到一起,没想到各自单身多年之后,居然还有机会再次坠入爱河。因此,虽然只有短短几天的假期,但是他们依然决定一起出来旅行。
听了这个故事之后,我举起镜头想要为这对“神仙美眷”留下一个纪念,遗憾的是,几声快门“咔嚓”之后,我却始终对自己拍的这些照片不满意,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直到最后,我始终没有再将镜头对准他们。我似乎察觉到了,纵然是再精湛的摄影技术,也记录不下这种充满眉宇间的爱意。最是那一抬头的温柔,才让这样一对恋人在垂暮之年还能一起牵着手漫步;最是那一低头的心动,才让这样一双身影融入吴哥窟的风景,如诗如画。
眼前的这一幕不禁让我想起了“花甲背包客”。两位60多岁的老人牵着手,像一对年轻夫妻一样,自助环游世界,享受着背包穷游走四方的快乐生活。而身在吴哥窟的这两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则用旅行来验证他们经历了大半辈子的爱情。从双双背上背包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像是回到了二十多岁的时候,他们还是一对青年男女,情窦初开,刚刚坠入爱河。两人牵手一起旅行,一起生活,抛开了房贷车贷社保金等世俗纷扰,去享受这一段如此美妙的黄昏旅行。
旅行中的爱情自然是美丽的。执子之手,共享一轮明月,共饮一壶清酒。在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只有两个彼此熟悉的人,只有大自然最原始的见证。如此景象,该是多么的美妙啊!
常常被人问及为何要一直独自旅行,一直以“只有独自前往,博卡拉的云彩才会对我微笑;只有一个人,自由女神才会为我拨开梅里雪山上的云彩;只有一个人,我才能独享格拉丹东的所有美景”等等理由一语搪塞之。然而如若刨根究底非要问个清楚,其实我像大多数人一样,因为两个悲伤的字——时间。我无缘找到一个和我在同一时间频道里的人。在我面临期末考试之际却收到希望逃学去旅行的邀请,等我停下脚步的时候她却已经飞去了更远的地方。我们就像两只生活在南北半球的候鸟,总会因为季节的变幻和时间的更迭而错过了相遇的机会。
人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看着别人完成了自己无法完成的事情,总会有一股似曾相识的幸福感。看着这对吴哥窟中国老情侣的时候,我突然转身对大叔说自己对他们的各种羡慕嫉妒恨。哪知道大叔马上怒不可遏,厉声道:“我可是离过婚的人,你这个小年轻有什么好纠结的!”
那一对老年恋人似乎听到我们的对话,他们抬头互相望了望对方,再一同转过来望了望我们,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之后,便牵起手往吴哥窟的深处走去。
于是我们就像小学语文课文里描述的情景一样:在落日的余晖里目送这对恋人缓缓消失在吴哥窟神秘的静谧里。
见他们走远之后,大叔突然开口说其实他也很羡慕这样的神仙眷侣。他摸摸口袋掏出一包香烟,撕开包装后取出一根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才提起他也曾经在旅途中问过一位朋友,为何可以无忧无虑地旅行这么多年,从一个菜鸟旅行家变成一个连家都安在路上的狂人。朋友挠挠脑袋却十分严肃地说:“年轻的时候,曾经不懂什么是爱情,什么是生活,总以为那些为了一日三餐而放弃生活的人可悲而愚蠢,那些为了所谓爱情而一直痛苦的人就像是悲剧里的人物。而我义无反顾去旅游的理由也只不过是觉得,在一个穷得只剩下时间的年纪里,去圆自己一个让眼睛富裕的梦想。”
人是一种矛盾的动物,有时间的时候自己很穷,有钱的时候自己还是很穷。关于时间,这是一门很深奥的学问。拥有时间的人外表落魄却内心殷实;坐拥金钱的人外表风光,也许却藏着一颗被世俗束缚的童心。
记得2008年游青海湖的时候,曾经遇到一个小企业家,经营家族企业。他子承父业也算中年有成,但是他并不快乐,用他自己的话说便是:一想到自己底下有200张从他的父辈开始就等着他家开饭的嘴时,他便“亚历山大”。这也许就是一颗被世俗束缚住的童心。当时的我19岁,于是我用那个年纪独有的一种十分幼稚的口吻对他说:“把公司卖了你不就有时间了。”他笑而不语,马上转移了话题。
若干年后,一度失去他消息的我偶然间点进了他的博客,发现他居然已经走在了环游世界的路上。而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他的QQ签名是“像一个小朋友说的那样,卖了公司去旅行”。
“太忙了”、“没有时间”似乎成了一个理所当然的阻碍我们走出去看看这个世界的理由。因为太忙了放弃和太太蜜月旅行,因为没有时间放弃从小就立志要成为一个冒险家的梦想。
我一直很喜欢作家凡尔纳在他书中的一句话:“在环球旅行中你或许什么都没有得到,除了幸福。”这句话似乎道出了摆在很多人面前的事情:房子和车子、爱情和亲情,还有其他林林总总,最后在你的生活里,你究竟会如何取舍,选择怎样去完成你从小开始的关于生活的梦想?
吃货篇
经历过,方知中餐的博大精深
时间是食物的挚友,时间也是食物的死敌。
在我看来,时间对于食物来说,是一件好坏参半的事情。好的地方是,随着时间流逝,人们为了保存食物,发明了腌腊、风干、糟醉和烟熏等古老的方法,在保鲜之余,也意外地让我们获得了与鲜食截然不同、甚至更加醇厚鲜美的味道。
不好的地方是,时间往往让许多食材的美味转瞬即逝。就像切开了的苹果,如果不马上吃掉,就会因为氧化而变得又黄又难吃。日本对于生鱼的追求也是如此,为了吃到最新鲜的食物,有些鱼(像章鱼)甚至是活着被端上餐桌的。
在我前往柬埔寨之前,我就听过这是一个苦难的民族,红色高棉曾经给他们带来了永久的伤痕。吴哥窟见证了高棉曾经文化辉煌的过去,但现在许多柬埔寨人还挣扎在温饱的边缘。
对于他们的饮食,去之前我曾这样猜想:柬埔寨食物充满了和中国农家乐一样的乡土气息,吃的东西以新鲜为特点,现点现做。但结果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进入金边的第一天,在路上碰见的上海叔叔就给我上了一课,金边腊肠在东南亚享有盛名,因为金边腊肠保质期长,一捆捆的携带也很方便,而且柬埔寨的气候终年炎热,一年四季除了夏季就是很像夏季的春秋冬,这为制作腊肠带来了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
听了大叔的一番话后,我不以为然,作为一个自恃吃遍神州,又在腊味的鼻祖广东待了四年之久的吃货,我自然不把金边腊肠放在眼里。大叔见状便怪声怪气地说一定要找机会治一下我这个自视甚高的“吃货”。我也只是淡淡回应说:“要是我早生100年,一定在皇宫里为慈禧太后试菜。”这个说法把大叔惹毛了,他拉起我一边往旅店外边走一边说:“明天早上才启程去暹粒,今天我一定要带你去见识一下金边的腊肠。”
于是乎,我、大叔以及澳洲的小萝莉还有在金边再次遇到的北京姐姐便踏上了寻找金边美食的道路。
刚踏出旅店门口,我们便后悔了,由于在车上太累,而下了车之后又匆忙搬运行李找房间,完全无暇欣赏这个国家的“美景”。现在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残垣断壁。
视野范围5公里以内一座高一点的建筑物都没有,完全一幅城中村的景象。我们一行四人就这么站在了旅店前面,这时还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大风卷着树叶和满地的黄土把我们几个人吹得灰头土脸。北京的姐姐首先就抓狂了,接着澳洲小萝莉也要发飙,大叔见状马上催促我们继续往前走,我回头拿了一张旅店的名片和地图后追上了队伍。
我们翻山越岭,甚至一路走到了金边的大皇宫,也还是没有发现半点金边腊肠的踪迹。午饭时间出门的我们,经过4个小时的行走,已经变成了四头饿狼,眼睛里闪着绿色的光芒,恨不得把带路的大叔给卖了和当地人换点吃的。我们三个人走在后面,大叔一个人拿着地图走在前面,时而回头望望,时而左顾右盼。最后,大叔在我们的怒视下回过头弱弱地说:“不如先找个地方喝下午茶吧,就这么决定了。”
于是,我们不得不在路边找了一个烧烤摊,没错,居然是一个烧烤摊。可能因为饮食文化的差异,在金边的日子里我们吃到的东西往往以烧烤的方式为主,不管什么东西柬埔寨人都喜欢烤着吃,无论是鸡蛋、鸡腿、蘑菇、玉米还是其他。这种味道,就像是一个孩子很早接触的烹饪的味道,不是厨房里的锅碗瓢盆,而是小时候在山坡上用简易的砖头搭起来烤番薯的味道。
坐下后不久,我们便问老板有什么可以吃的,老板指指旁边的东西示意我们自己去挑了以后给他来做。我挑了许久,发现了许多有趣的食材:禽蛋、玉米、鸡腿,等等,当然还有我最好奇的香蕉。于是乎我便站在了小店的门口,看他们的制作过程。
在这个原始的地方,我们用最原始的办法——手舞足蹈地和老板询问有关香肠的问题,告诉老板我们要的东西。在我们几个人的轮番“表演”下,老板终于明白了,然后从店铺里拿出了一个挂满香肠的架子,似乎在问我们是否要一点香肠。我和大叔对视一眼后一起蹦出了一句:“烤着吃吧。”
在我这头23岁的小驴眼中,很多时候,旅行中的生活就像是“勇者斗恶龙”一样的冒险,没有舒适的“旅程”,没有精致的“武器”,甚至连最重要的“宝物”也只是最原始的烧烤料理。但是这种“勇士”一步步向“魔王”进发的探险过程,才有最原始的享受,就像原始部落里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三五好友,有足以饱腹的美食。
回国之后我常常会回忆起在柬埔寨吃饭的日子,三五个人蹲在路边吃烤香蕉、烤玉米,若是心情好便询问好友可否添置一点荤菜来祭奠一下五脏庙。也许柬埔寨的食物比不上上海北京的大师风范,但是却给了我们一种最原始的吃饭感觉——不为享受、不为名气、不为附庸风雅、甚至不为吃得得体优雅,只是单纯地为了填饱肚子。
美食就是最原始的味道
长大后的我时常觉得,那些小时候在田野间吃过的味道虽然就像被密封的罐头一样,把关于制作食物的秘密、味道统统封存在里面。那些用砖头搭一个灶然后烤出来的红薯,以及偷偷拿家里的鸡蛋放在热水中煮熟来吃的味道都被大脑一一记住,那个时候的食物虽然没有添加什么调味品,但是却让人永世难忘。
出外旅行多年,很多时候我并不喜欢那些精心雕琢过的食物,就像我一直钟爱国内的臭豆腐。如果不是热腾腾地端着站在路边大快朵颐,而换成了装修精致的内庭食府来品尝,总觉得少了一些市井美食的味道。
于是乎,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我喜欢找一些本地人聊聊天,互相交流一下关于美食的体会,表达一下双方友好,最后再共同品尝一道美食。这样的经历就像两个吃货国家之间的“元首会晤”一样,每次总会给旅行带来不少的惊喜。
这次的柬埔寨之旅也是如此,从金边的北部往南部走,风景已经大有不同。靠近湖区的建筑群已经初见现代化城市的雏形,在金边大皇宫附近也出现了很多高级的餐厅,许多西餐厅也林立于湖岸两边。
我们“师徒四人”达成了一个共识——“我们要吃和当地人一样的东西”,于是我们便开始寻找最地道的美食。
3个小时过去了,洞里萨河边除了卖可乐的阿姨还是卖可乐的阿姨。正当困扰的时候,“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前方突然涌出一阵炊烟。于是一行四人急急忙忙向这炊烟的方向跑去。
到达炊烟面前,迎接我们的却只是一个小炭火炉子和一些烤鱼,奇怪的是在炭火的旁边居然还放着一捆香蕉。
我一直觉得鱼是一种很神奇的食材,稍作加工便发出诱人的味道,中国人一直是做鱼类的高手,葱姜蒜末,料酒干烧,就可以把淡水鱼身上的腥味去除得一干二净。然而中国人虽然是处理鱼类的高手,却很少用最原始的方法去除鱼类的腥味——火烤。
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面对这粗糙的食物,我还是两难,吃吧又怕辱没自己吃货的名声,不吃吧又怕亏待了肚子。
犹豫的时候,其他三人已经开始付钱买来吃了,我对着大叔大喊一声,“节操掉了一地啊,刚才还说要找民俗美食呢?”
但是他们三个人并不理会我,找了个地方蹲下开始大口大口吃起来,不时还“吧唧吧唧”地发出感叹的声音。我上前抢了一点鱼肉尝了一下,想不到竟然又香又甜,而且没有什么腥味,烤焦了的鱼皮渗出的油脂被鱼肉特有的甘甜味中和,反而少了普通菜品的油腻感。
我本想抢夺大叔的烤鱼,却被一巴掌打中了手背,大叔吼道:“自个儿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