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新房要上梁封顶,万里无云的天空竟然下起了小雨,不一会功夫却又飘起了雪花,那雨夹雪下的急,地上的尘土很快成了烂泥巴,盖房的工地上端石灰的、递砖头的脸上身上涂沾满了泥巴,已经分不出谁是谁了。只有那些酒精上脸的人红着眼睛扯着嗓子喊叫着,从声音还能分辩的出来,声音尖的是牢靠,声音粗的是小树,没有声音的是三娃子,看人形和衣服已经如醉人一样的眼睛,模模糊糊的。
栓住和三娃回到何家的时候,已是晚饭后,俩人还是喝了几口高粱酒,三娃是第一次喝白酒,似乎挺海还蛮适应的,牢靠在吃饭时的取笑也当作了玩笑,只是这火辣辣的脸蛋,倒是怕素素看到,进门的时候不像栓柱一般大摇大摆,倒是自己小心起来蹑手蹑脚生怕被发现的样子。
大门是虚掩着的,院子里的雨还在稀里哗啦的下着,清冷的出奇,屋子里的煤油灯的光亮从敞开着的屋门中间透了出来,还有两个人的声音。
“这死丫头,自己一个人在家,竟然明目张胆的炒了两个菜吃,还偷了白面馍馍。真是胆大包天了。”是那个母夜叉的声音。
“我刚才去南院看了,没有人影呢,不过这酒味这样浓,恐怕不是。。”何柳木在喃喃的嘟囔着。
“怎么没有可能啊,你以为那丫头是省油的灯啊,没有人什么不尝尝啊,找到她我再打断她的腿。”恶狠狠地样子伴随着拍打桌子的声音。
栓柱和三娃愣在院子里的树下面,他俩都明白了屋里的人说的是谁。三娃一把推开南院的大门,踩着泥水跑到素素的屋门前,把头贴到门缝里喊:“素素姐,素素姐,你在屋里吗?”门一下子推开了,屋里黑咕隆咚的,没有人。
这时,栓柱也跑了进来,用手把三娃拽了出来到了他们自己的房间里,栓柱用木棍挑了一下煤油灯的灯芯,指着三娃炕上的东西给他看。
炕上有块红花的粗布,和一双未上鞋帮的布鞋。那炕围子的底边已经被整齐的撂好,上面边每隔七八公分都封上了布挂扣,鞋底是用麻线一针针纳好的,条绒布的鞋面只剩与鞋底缝合。
三娃没有看明白,抬起眼看着栓柱。栓柱心里知道,可能出事了。他让三娃在家里待着,自己出去找一找素素,三娃这次却固执的不同意自己在家,与栓柱一起出了门。
天变得漆黑,西北风把村东湾边上的枯树树枝吹的呜呜直响,像狼的叫声,那雨夹雪没有丝毫要停的样子,似乎越来越大,整个夜晚没有丝毫临春的感觉,刺骨的寒风吹进脖领里告诉人们这是个寒冷的黑夜。
栓柱拉着三娃的手,边寻找着边呼喊着素素的名字,从村东头跑到村西头,三娃的三叔何柳林和三婶也听到信息出来寻找,卢保长听到声音带着几个邻居去村北边的河沟旁寻找,油坊里的牢靠和小树也披着塑料布到庄稼地里看,寻了大半夜时间没有任何的踪影,小树娘在胡同口碰到何柳林,告诉他,下午的时候看到素素迎着雨捂着脸向村外跑,当时外面雨下的大,没看清楚。于是,大家伙又按照小树娘手指的方向去找寻,茫茫雨雪北风呼啸,脚印已被地上的泥汤淹没掉,一直到午夜十分,没有见到素素的身影,三娃的哭喊声传遍了狮子庙,嘶哑的嗓音直到没了声音。卢保长安慰着伤心的三娃,招呼着大家先回家睡觉,明天早上接着寻找。
黑夜漫漫,正屋里的人好似知道理亏,栓柱和三娃进门时,装作关心焦急的样子,询问素素的下落,进到屋里早早灭了油灯睡觉去了。三娃和栓柱相对无言,身子依靠在西墙上,眼睛望着漆黑的窗户,寒风噗噗的敲打着破口的塑料布,像村里的那盏破鼓的声音。
三娃好希望素素姐这时候能够敲响屋门门,进来暖和暖和身子,哪怕不说话,或者冲着自己发一顿脾气都行,这寒冷的屋外面,一个人应该有多害怕和冻得慌啊。
天刚刚蒙蒙亮,雨雪停了天却依然阴沉沉的,一夜未合眼的亲人早早的出门去寻找,湿气与冷风没有怜悯的向脖领子里直灌,焦急的三娃走在黄河大坝上面望着着仍有冰碴子滚滚东去的黄河水,穿着大红袄的素素姐时时图现在脑袋里面,眼前却迷路茫茫啥也看不到。
早起拾粪的老卢头今天肚子拉稀起了个早五更,用粪叉子挑着粪筐在村西头瞎转悠,模糊的看到在早已废弃的咸水井旁有一块牛粪,那口咸水井的水涩的让人直龇牙,连牲口都不愿意喝一口,前几年还有人用这水井里的水洗衣服,后来发现经过这水洗的衣服特容易撕裂,人们干脆把这口井闲置起来,早已忘掉有它的存在。那老卢头还纳闷怎么会在这口井附近有牛粪呢,走进了一看,却是一只浸泡过泥水的女人鞋,看样子好似跌掉不久的样子,老卢头失望的用脚把鞋冲着井口踢了一脚,鞋子应声掉了下去,却却没听到”噗通“的声音,老卢头心声纳了闷,直走到咸水井旁,探头向井口里望去,这一望不要紧,”妈呀“一声老卢头大声喊了出来,只见那口井里的水面上漂着一长发女人,刚才踢下去的女人鞋正好掉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