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最后一次献祭
有巅峰强者李察的导航，偌大的浮士德返回诺兰德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时空门拉开，穿过之后，已经从凶险外域回到了熟悉的故乡。
李察心念一动，隐去了自己的气息，现在，位面晶壁结构不会再排斥他，所有的规则之线都自由地穿过了他的身体，就像穿过一团虚影。追随者们看到这情形都是大吃一惊，李察不经意间展示的这种技巧，其实已经超出凡俗的理解，就和哥顿坐在阿比斯深渊时类似——他们二人都是那样自然而然地脱离于规则之外，不对已有规则线施加任何影响，但在必要时，任何规则之线都会仆伏在他们的脚下。
这，就是规则的王者，位面的王。
“李察殿下，我们去哪儿献祭？”苍鹰压下兴中的惊骇，恭敬地问道。
李察一愣，瞬间明白了苍鹰的意思。
诺兰德大陆上原本有三座永恒龙殿，李察使用做多的，是神圣同盟的龙殿，但是这座龙殿建筑在浮士德上，自从去过世界暗面后就和老龙失去了联系，再也联系不上，而且现在已经被挪作他用，无法再献祭了——献祭也只能献给母巢，祭坛就是它的新型口器。
此刻，放眼整个诺兰德，现在能够用来沟通永恒与时光之龙的，只有千年帝国和圣树王朝的那两座龙殿了，苍鹰凭着高阶学者法师特有的敏锐直觉得知了李察返回诺兰德的目的，所以才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你觉得呢？”李察没有回答，而是微笑着反问。
苍鹰略作思索，皱眉道：“深红王国的龙殿尚未建成，如果不愿意去千年帝国或者圣树王朝，无定殿下的神圣同盟里应该已经建好了新的龙殿，我们可以去那边献祭。”
“献祭一定要去龙殿吗？”李察忽然问道。
苍鹰闻言一惊：“莫非——”
李察笑笑，身影一闪已经出现在浮士德龙殿内——其实是母巢的“嘴”里。
此刻的龙殿依稀有往日的风貌，但是没有了那些忽隐忽现、飘渺不定的时光之力，冥冥中似乎缺少些什么，总让人感觉气氛有些肤浅——这是无法避免的，母巢口器相比龙殿祭坛，最欠缺的，就是力量和底蕴。
李察叹了口气，在祭坛前缓缓站定：“母巢，暂借祭坛一用。”
“这是要献祭了？”山与海不知何时钻了进来，声音中带着一股慵懒，“需要我去联系那头老龙吗？”
“不用，我自己能搞定。”李察说着，头顶亮起那只奢华无比的时光沙漏，然后挥手在空中一抹，顿时出现一大片汹涌不定的时光洪流——他挥手之间，竟然撕裂诺兰德位面空间，强行召唤出了时光洪流、也就是永恒与时光之龙的本体！
整个世界的中立极，就这样毫无遮掩地出现在了浮士德上。
难以言喻的威压顿时笼罩了整个浮士德，所有强者都感觉喘不过起来，即使是苍鹰和阿萨这类超级强者，此刻也感到一阵阵眩晕。芙蕾尔和瑟拉干脆发动血脉力量将自己层层包裹，防护了起来，即使这样，她们已然感到深深的不安。
这是老龙本体力量的威压，越是强者，越能感觉到那深不可测的威能！
“我给你时空之主的权限，可不是让你这么胡闹的。”老龙说话了，其意志透过时光洪流蓬勃而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与之面谈，但这其实是种普通强者绝对无法承受的交流形式，仅仅是外溢的精神威压就足以瞬间抹去一名普通传奇的灵魂！
“这次有点儿特殊，”李察神色淡然，唯有他这样的巅峰强者，才能够在这种场合下谈笑自如，“我带来了一件特殊的东西，想用它从你那里换一个人——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献祭了，这时空之主的称号，以后也用不着了。”
“呵呵呵……”老龙笑了，“终于想要摆脱对我的依赖了吗？你确定以后不再需要我的时光类神恩了？”
李察沉默几秒，缓缓地叹了口气：“我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力量。”
老龙这次也罕见地沉默了许久，然后才说：“好吧，把你的祭品放上祭坛，我们来完成这最后一次交易。”
“我还没说我要换的人是谁。”李察微微皱眉。
“我知道那人是谁。”老龙说。
李察点点头，打开空间手镯，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把普朗克之刃，放到了祭坛上：“这是来自天界的东西，你要小心。”
献祭正式开始。时光洪流中分出无数的光带，将作为祭品的普朗克之刃一层层地缠绕起来，试图将其分解为时光之力。
但普朗克之刃纹丝不动，所有的光带都无声无息地穿过了它，好像它并不存在一样。
时光洪流颤动了一下，降下更多的光带，将祭品包裹成一个巨大的时空光茧。
可是茧中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时光之力越来越浓密，最后，甚至连时光洪流本身都涌了过来，将祭坛吞没，但是，那普朗克之刃竟然不为所动，始终完好无损。
见状，李察不禁皱眉，普朗克之刃尺度之小已经达到了世界所允许的极限，甚至连时空之力都无法抓住它。
“我可以帮着分解它。”李察说，他悄然启动了黑暗真名的力量。
“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祭品，简直比世界暗面的虚无领主还难缠，天界的东西也不都是这么难消化啊——噢！”老龙突然一声痛喝，所有时光洪流瞬间倒卷而回，如同摸到了熔岩的章鱼触角，但是，依然有一缕时光细流凭空断裂，然后悠悠飘落。
“你，受伤了？”李察大惊，他的感知何等敏锐，刚才那一瞬间他分明看到老龙的力量和气势减弱了微不可查的一点儿，衰减的比例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老龙乃是时光洪流的化身，是由古往今来无数强者的身体和灵魂融合而成，本身实力就极为恐怖了，比例再微小的一部分拿出来也有远超普通超级强者的威能。
断裂的这一缕时光细流，就是老龙身上掉下来的“肉”吧？
“这，这祭品是怎么回事？”老龙的声音中带着惊恐。
李察呆呆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那一缕时光细流缓缓飘落在祭坛上，一接触到普朗克之刃，便无声无息地断开了。
——果然是这样！
李察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永恒与时光之龙，被普朗克之刃割伤了！
代表世界中立极的老龙，居然被来自天界的普朗克之刃划伤、失去了一缕时光细流！
“你必须接受惩罚！”老龙愤怒了，声音中带着无上的威严，顿时，不仅是传奇之城浮士德，整个诺兰德位面的时空结构都在瑟瑟发抖，普通人尚未有所感觉，但所有的超级强者，从神圣同盟的无定女皇，到圣树王朝的藏剑，再到千年帝国的华文大主教，每个人都瞬间产生了强烈的条件反射，下意识地调动了位面本源力量加以反抗！
整个诺兰德位面刹那间出现十数个规则漩涡，漩涡都是由规则线编制而成，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其中最中央、也是最大那个，在浮士德永恒龙殿上。
那是老龙的愤怒。
“你必须为这次献祭付出代价！”虚空中那团时光洪流不安抖动，老龙愤怒的声音从中喷涌而出。
“我已经提醒过你了。”李察已经从愕然中恢复过来，面对愤怒的老龙，他只得辩解道，“我事先已经说了，是来自天界的东西，要小心的。”
与此同时，李察心中一动，悄然启动了光之种的力量，背后的光翼蠢蠢欲动。
“你，你竟然和天界之人为伍……”老龙立即觉出了李察体内力量的异动，声音中带着愤怒和惊惧。
李察心中一凛，开始戒备，但他本能地仍然有些担心，永恒与时光之龙的攻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防御，更何况长久以来他备受神恩，时光之力早已渗入了他的身体和灵魂，和他整个人融为一体。
“和天界之人为伍有错吗？他又不是你的神眷者！”祭坛上忽然响起一个略带沙哑的金属音，声音的来源，竟然是那缕断裂的时光洪流，“何况你对此早就知情，他好几年前就开始跟那个圣马丁狼狈为奸了……”
李察惊讶地看着祭坛，看着那缕本已断裂的时光细流竟然自行连接起来，然后迅速膨胀，化作一团流光溢彩的人形光影。
李察心中愈发惊讶了，这是多么似曾相识的场景！
——当年，无面就是这样成形的。
“你是？”李察讷讷地问。
“我说你也真是的，这么吝啬干嘛？”那个人形光影却没有理会李察，而是径自教训起了永恒与时光之龙，“都那么大的家业了，还舍不得这么一点儿东西，真寒酸，他以前献祭给你的东西还少吗？难怪混沌之龙老骂你是吸血龙！”
“这是——”李察彻底呆了，转头看着时光洪流，想找到答案。
时光洪流这时已经安静下来，老龙的声音重新变得沉稳：“你是故意挣脱的？”
老龙这话同样不是说给李察的，它针对的是那个从它身上分离出来的人形光影，那个属性未知的奇怪存在。
“我不过想出来溜达会儿，干嘛那么紧张。”人形光影耸耸肩，摆出一个无所谓的姿态，“反正你也早就看不惯我了，再待下去不过是自讨没趣。”
“我这次的损失必须得到补偿！”老龙依旧不肯退让。
“让他来补偿不就得了？”人形光影说着，伸手向李察一指，后者头上的时光沙漏顿时破碎，化作无数时砂，融入了时光洪流。
转眼间，那个奢华无比的沙漏消失了，连一粒哪怕最微小的砂砾也没留下。
数十年积累的神恩一朝尽失，纵然是李察这样的巅峰强者，此时也免不了脸色发白，这不是虚弱，而是心疼。
然而，比失尽神恩更让人痛苦的，却是这个人形光影的强横作风，霸道之处，比当年的无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人形光影看到时砂全部汇入了时光洪流，忽然大叫一声：“等等，你收的太多了！”然后便一把抓起祭坛上那把天界之刃，纵身跃起，在时光洪流上狠狠一划，顿时又割下来一大片时光之流！
时光洪流里立即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嚎。
“老东西，少给我装蒜！”人形光影飞起一脚，踢在时光洪流上，“你皮实着呢！”然后反手在虚空中一拉，“拿完了东西就赶紧滚！”
伴着又一声凄厉的痛呼，时光洪流飞速远去，随即时空壁垒瞬间闭合，切断了此处与时光洪流的联系。
浮士德上一片安静，老龙与时光洪流都远去了，再也感觉不到一丝气息。
“献祭结束。”人形光影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