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苹果里的星星:大师名篇诵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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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田野中的哭声:喻世·警世篇(4)

以人为镜,可知得失

--《拖延的恶习》赏析

这是一个改掉坏习惯的故事。古人云:“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可一些顽固的坏习惯积习已久,改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作者从小养成的办事不果断不利索的“拖延的恶习”,直到成年后都未能改掉。没想到当他五十岁时,由于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从另一个人身上看到一次活生生的“做事拖延”的实例,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他才“第一次看清了拖延是怎么一回事”,是多么令人讨厌和烦恼。也就是说,别人身上的毛病犹如一面镜子,使他清楚地“照”见了自己身上的毛病是何等地使人厌烦。这正应了古人的另一句话:“以人为镜,可知得失”。于是,他猛地“恍然有悟”,进而强迫自己今后遇事“当机立断”,不允许再有片刻的拖延。为了培养和锻炼自己的“果断气质”,他有时甚至用“严厉的命令”来约束和督促自己。决心一下,果然奏效。不仅过去的“事事拖延”变成了“事事提前”,而且总想“找新的事情”干,以便果断地“做出决定”。这进步不能说是一种飞跃,而且是在五十岁时发生的飞跃,真可谓奇迹。这说明改掉顽固的恶习,如同面对艰巨的工作和艰苦创业一样,“有志者,事竟成”,关键在于决心和担心。

有趣的是,被作者当作“镜子”的那位同样有“拖延的恶习”的人,无意间“治”好了别人“拖延”的老毛病,而自己却由于优柔寡断、“犹豫不决”而并未一改拖延的旧习,这如同作者本人几十年来看不到自己的毛病而只能从别人身上“照”出自身的缺陷是同一道理,即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镜子照得见别人身上的污垢,却抹不掉自己身上的灰尘,这也算得上事物的某种固有的特性吧。

文章写得实实在在,入情入理。正是由于未加雕饰与夸张,给人的启示也就亲切而自然。

一只橄榄球

【美国】比尔·雪莱

“比尔,告诉你个坏消息,”奶奶在电话里哽咽着,“你爷爷,他中风了!”

“什么,中风了?”我的心突然收缩了,“我,我马上就来。”

一路上,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深深攫住,无论如何也不能使自己相信这一现实。爷爷,中风?不可能。

爷爷是一个坚强的男子汉,身高一米九五,七十岁上,依然是敦实的胸脯、粗壮的胳膊和一头已经遗传给我的微红的发。他的腭固执地向前突出,不过,与其说是固执倒不如说它是一种冷静的执着,或者说是人们称之为刚毅的那种神气。

孩提时代的夏日,常常因为爷爷的到来而多了几分乐趣。凉爽的早晨,拿着鱼竿的爷爷把我从甜梦中轻轻推醒,然后我们就一起光着脚走向湖边。

爷爷是一个非常寡语的人,我们彼此很少交谈。他想告诉我怎样处理捕来的鱼时,总是不断地示范而很少说什么。这就是爷爷的特点,他总是希望别人自己去体会,自己去琢磨。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可爱的老人,这会儿无奈地躺在了病床上,床单覆盖下的宽阔胸脯也几乎静止,输液用的瓶、管无言地围绕着他。

爷爷的右半身瘫痪了,几天后,他便开始着力恢复右手手指仅剩的一点活力。

一天清晨,父亲给爷爷带来一个小盒,里面装着一只小孩玩的橡皮橄榄球,把它放到爷爷手心里,大小正合适。

“使劲捏,”父亲说,“这样你的手指就有力了。”

爷爷费了多大的劲呵!一小时又一小时,他不断地捏着,渐渐地,脸上沁出了亮亮的汗珠。几个星期以后,慢慢地,他的手指一个又一个地开始恢复感觉。

几个月后的一天,爷爷坐在挨着窗户的轮椅里,突然轻叫了一声’橡皮橄榄球也随之滚到了地板上。奶奶跑到他跟前时,他已经像一个泄了气的玩具熊一样瘫软在轮椅里。

“捏,捏,都是白搭!”再次火速赶往医院时,我心里不断地嘀咕着。他不能说话,可一直用眼睛示意。瞧,爷爷的眼睛又在说话了。

“您是要橄榄球吗,爷爷?”我兴奋地问他。

爷爷吃力地在嘴角挤出一丝微笑,我轻轻地把那个橡皮玩具放到他手中。

一天又一天,一周又一周,俄克拉荷马大草原的青青绿草,在夏季烈日的烘烤下,又一次变成了古铜色,而爷爷依旧不断地在捏着他那只橄榄球。虽然他说起话来仍然缓慢而不均匀,却总能让人听明白,而且他还能自豪地举勺吃饭呢!

阵阵寒风吹走了金秋,带来了严冬,也带来了爷爷一次又一次体力的崩溃。他脸色苍白,全身无力地躺在床上,再不能说话,再不能下床,而他的眼神里却始终写着勇士般的执着,右手一直轻轻地握着那只橄榄球,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中风后两年他去世了。在他离开我们以后,我时常想起那只橄榄球,也常常记起爷爷曾经怎样地拒绝放弃。

转眼二十个年头过去了。那年春天,我回父母家中过复活节,提起了爷爷的那只橄榄球,在向我十几岁的孩子们提起这段往事时,我不禁潸然泪下。“他从不曾放弃,”我对孩子们说:“直到生命之火燃尽的那一刻,他还在费力地捏那只橄榄球。”

“没想到这件事给你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父亲说。

第二年,我自己的家庭遇到了很大的困难。我被迫辞职,当上了农艺顾问,可当时农业很不景气,眼看着我的农艺顾问也当不下去了。

就在我们面临生活困难、几近绝望的当口,我接到了装着那只橄榄球的邮包。

“比尔,我的孩子’”父亲在他那龙飞凤舞的信中说,“那年,在你爷爷葬礼结束后,我把这橄榄球带回了家,看来,现在该把它交给你了。”那一刹那,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小心地取出裹在薄绢里的小橄榄球,恭谨地把它放到桌子一角。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挣扎着惨淡经营,可结果还是彻底失败了。沉浸在这种失败后的痛楚之中,我漠然又默默地坐在桌前。一束窄窄的光线穿过百叶窗,斜斜地照亮了那只橄榄球,令我出神地凝望着它。我把这希望的象征物握在手心,一个劲儿地捏了起来。

蓦地,空中飘来爷爷的声音:“孩子,你这么不停地捏,有意义吗?”这声音在我耳畔久久回荡,有意义吗?有意义吗?“有!爷爷,有意义!”是我轻声回答,“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要不停地捏下去。”

可是很快我的心田又飘来一个回声:不行了,不行了,已是山穷水尽了。我又无奈地问自己,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这时候,我无助地痛哭起来,一任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但是我知道,这是蕴含着坚强和不屈的泪水。失败的痛楚随泪水而去,心中升起天堂般的平和。能做的都做了,我付出了所有能够付出的代价,但确实是日已薄暮了。

生命自有它在冥冥中就被安排了的轨迹,很快,我们就告别了那一段难挨的日子。那次的失败逼着我进行了又一次冒险,我成功了,一家人又过上了小康生活。

一天,我们听说好友玛杰里住进了医院。她头年动过癌症手术,这次是复发了。我来到玛杰里的病房,见她斜靠在枕头上,形容憔悴,眼里因痛苦而布满阴云。

“去年,我打赢了,可这回……”玛杰里说不下去了。一股寒气从我心头缓缓流过。她,在放弃。

“玛杰里,”我握着她的手,“我想送你件东西。”说着便从外衣口袋里掏出爷爷的那只橄榄球,还告诉她一个老人不曾放弃的故事。“我坚信,神会特别恩惠那些从不放弃的人,玛杰里,答应我,你会不停地捏这个橄榄球。”

她笑了,也捏了。进入病房以后,我第一次看到她眼里露出一线光芒。

八个星期以后,玛杰里还是去世了。但是,我可以向上帝保证,她不停地捏那只橄榄球,直到进人天国。

红尘中,如果我们别无选择……

(林瑞华译)

“人生来是不能被打垮的!”

--《一只橄榄球》赏析

这是以一只“橡皮橄榄球”贯穿始终的含意隽永的故事。这是一位老人向死亡挑战、同命运抗争的感人至深的故事。

读完它掩卷之后,我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另一位同样坚强的老人,那就是美国作家海明威在他的曾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名着《老人与海》中,塑造的那位与鲨鱼只身搏斗的老渔夫圣蒂雅各。这两位老人的形象叠印在一起,那种在死亡面前“绝不放弃努力”的坚强、执着与刚毅,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本文中的这位“爷爷”虽然没有在大海上与鲨鱼作殊死拼斗,但他却是奋力泅波于“生活海洋”中的一位勇者和强者。他不仅在日常生活中表现出一个“坚强的男子”所具有的“冷静的执着”与刚毅的勇气,而且当他七十岁高龄时中风瘫痪之后,在与疾病和死亡的抗争中也从不屈服从未消沉。正如圣蒂雅各在风浪中紧握鱼叉一样,这位老人紧紧握住那一只帮助他恢复体力和健康的橄榄球,“眼神里始终写着勇士般的执着”,直到“生命之火燃尽”的最后一刻,老人的努力和拼搏都从来“不曾放弃”……

颇有深意的是,这只标志着意志、毅力和希望的橄榄球,被作为一种荣誉和精神的象征而保留下来,并且如“接力棒”一般由爷爷传给父亲,父亲传给儿子,儿子不仅把它用来教育自己的孩子,还把它传给一位身患绝症的好友。于是这个小小的橄榄球,就总是在生活最艰难的时刻、在事业最困厄的时刻、在生命最危急的时刻,出现在最需要鼓足勇气的进击者和抗争者面前,成为蔑视死亡和痛苦、决不祈求怜悯也不向厄运屈服的“硬汉子”精神的象征。在这里,橄榄球的象征和隐喻是丰富而独特的,它和圣蒂雅各同恶鲨搏斗时使用的那柄钢叉一样,都是具有深刻的内在涵义的。

作者在文末尖锐地提出:“红尘中,如果我们别无选择……”那就选择这“钢叉”吧,那就选择这“橄榄球”吧,抓住了勇气就是抓住了绝处逢生的希望,“人生来是不能被打垮的;一个人可以被消灭,但不能被打垮!”《老人与海》中圣蒂雅各这句有名的格言,振聋发聩,如圣钟般响彻灵魂,响彻寰宇--纵观人类的全部奋斗史,似乎这就是最好的结论。

青鸠

【日本】志贺直哉

我爱青鸠的姿态,也爱那分外洪亮的啼声。住在世田谷新町家里的时候,在附近的大仁温泉则是常常听到的。每次总是成对地飞着。现在住的热海大洞台的山庄,因为地势高,常在与视线平行的空中看见飞过去的一对,已经变成相识了。

这年春天狩猎季节的最末一天,住在东滨铁匠铺那儿的福田兰童君来了,他肩上扛着一管猎枪,枪上挑着一串打来的小山鸡、青鸠和白头翁,这些鸟儿在战后还是初次见到,我高兴地接受了他的礼物。他见我高兴,便说:“我再去打一些来吧!”

我说咱们还是上热海去打野鸭吧。”

福田是打鸟、钓鱼、捕鲍鱼的名手,又打得一手好麻雀,我们常常输给他。说是去打野鸭,其实是想上热海去看广津和郎君。福田马上高兴地同意了,便问:“这班汽车是什么时候?”我告诉了汽车时间,他又说:“还有半小时,你准备一下,我再去打一回鸟来。”说着,便脱去脚上的皮鞋,换上一双布帮胶底鞋,爬上后山去了。

约摸过了二十分钟,他回来了。我没有听到枪声,以为他什么也没打到,他却交给我几只还带体温的青鸠、白头翁和画眉。是二十分钟之间的猎获物。

我已经准备好了,等福田把布帮胶底鞋换上皮鞋,便一起下山,搭汽车上热海去。

第二天,我在家里看见一只孤飞的青鸠。这青鸠飞行的样子有点匆忙。在平时,一只飞在前面,相隔五六丈,另一只从后面急急地追上去,这是每天见惯了的。可是今天却只有一只,整天尽在我眼前飞来飞去。以前,我看见青鸠,可没有想到过同小山鸡和白头翁一起吃了的这种鸟儿。对于福田君从别处打的青鸠,并未引起我的感情。可是几个月来一直见惯了的一对夫妇鸟,忽然只剩下一只,心里就不是滋味,虽然打它的并不是我,但吃它的是我呀!

又过了几个月,我看见了一对双飞的青鸠。我想,可能又找到了新对象,重新结婚了,倒是很可庆贺的。可是不然,这是一对从别处飞来的。以前那一只,还是孤单单地飞着,这情况一直继续到今天。

最近,又是狩猎季节了,住在邻近有一位相识的S氏,养有两条血统优良的英国种猎狗,他常常穿着猎装在附近一带出现。对于这位先生的打猎本领,鸟儿倒是可以安心的;要提防的,是那两条猎狗。但更可怕的,是那位穿着布帮胶底鞋的福田兰童君,四五天前他又上这儿来了。

“今天不要再打猎吧。”我向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这样关心么?那我把那只留下的寡妇一起收拾了吧!”

他笑着说了,对于鸟儿,他是这样可怕的人。

(思行译)

罪恶的猎手

--《青鸠》赏析

鸟类是地球上不可或缺的“居民”,是人类亲密、善良的朋友。这应当是毫无争议的。然而人类却常常因为对此认识不足或者处置不当,甚至发展到肆意地捕捉与猎杀,从而使本应“和平共处”的鸟类遭致厄运、濒临灭绝,使生态环境受到恣意的破坏,这不能不说是人类的过失甚至“罪恶”。

青鸠是一种可爱的鸟,诚如文中作者所言:“我爱青鸠的姿态,也爱那分外洪亮的啼声。”作者在住地因爱此鸟而与其中常来常往的“一对”成为友好的“相识”。然而,当善于打鸟的“福田君”送给他一串从别处猎获来的小山鸡、青鸠和白头翁时,他却“高兴地”接受了这些“礼物”。之后,作者描绘福田君只用二十分钟的短暂时间,便又猎获了几只“还带体温的青鸠、白头翁和画眉”,这位福田君真有《三国演义》中关云长“温酒斩华雄”的迅捷勇猛,可惜他针对的是弱小而又无辜的鸟类,使人对这位“英雄”不但不会肃然起敬,反而产生反感甚至感到齿冷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