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很哲学,很幽默:一天读懂西方哲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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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终于从自然想到人这码事儿了(1)

爱利亚三杰

爱利亚三杰,是说爱利亚城的三位哲学家:色诺芬尼、巴门尼德和芝诺。

色诺芬尼说神

色诺芬尼(公元前565年—前473年)是浪迹天涯的歌者,靠在贵族宴会上唱诗为生。据说,他漫游到爱利亚城遇到大群粉丝,于是就在爱利亚城定居下来。

色诺芬尼对于神的问题颇有心得,可算得上是神学鼻祖。

他游历四方,发现埃塞俄比亚人说他们的神是黑的,鼻子是扁的;特拉斯人说他们的神是蓝眼睛、红头发的。于是他会心地笑了,开始嘲笑世人。他说,假如牛、马、狮子有手,也能够塑造神的话,那么它们就会照着自己的样子,牛画出牛形神,马绘出马形神,自不待言,狮子自然塑出狮形的神来。

在色诺芬尼眼里,那么说神实在是太不严肃了,应该这么说:

神是唯一的。世上没那么多神,只有一个。假如承认有很多神存在,神的力量就会分散,就不会具有高于一切的力量。

神有神模样,他无论在容貌上或思想上都不像凡人。

神是“全视,全知,全听”的,他毫不费力地以他的心灵思想力左右一切。

神会永远保持在同一个地方,根本不动。神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在那里动来动去,很不合适的,就像当领导,你就得不苟言笑,做女领导,你就得笑不露齿,行不动裙。再者说,神那么法力无边的,根本用不着屁颠屁颠跑来跑去嘛。

神是永恒的,不生不灭。

他相信人们不可能确定神学方面的真理,所以,他说:“关于我所谈的神灵和一切事物的确凿真理,现在没有人知道,将来也没有人知道。即使有人偶然说出了一些极正确的真理,但他自己也是不会知道它的;——普天之下除了猜测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大忽悠巴门尼德

色诺芬尼有一个学生叫巴门尼德(公元前6世纪末—前5世纪初),柏拉图为了记述其学问,专门写了篇神读了都要晕三天的《巴门尼德篇》。

巴门尼德是爱利亚学派的创始人,活动于公元前6世纪末至公元前5世纪中叶以后,鼎盛期约为公元前5世纪上半叶。他出生在意大利南部爱利亚城邦一个富有的家庭,据说曾为爱利亚城邦立过法,到过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活动中心克罗顿,晚年还在雅典游历过。他主要著作是用韵文写成的《论自然》,如今只剩下19条残篇,共154行诗,包括了序诗、真理之路和意见之路3个部分。

巴门尼德受色诺芬尼关于神是不动的“一”观念影响,并依靠他超级强力抽象的功夫,从感性世界概括出最一般的范畴“存在”。

他认为,存在是永恒的,是一,连续不可分;存在是不动的,是真实的,可以被思想;感性世界的具体事物是非存在,是假相,不能被思想。他认为,没有存在之外的思想,被思想的东西和思想的目标是同一的,他第一次提出了“思想与存在是同一的”命题。

◎存在

巴门尼德大概觉得老师讲的“神”跟世人脑袋里的“神”差不多,用“神”来说事,太容易把概念弄混,于是用个新词“存在”替换老师嘴里的“神”。

老实说,弄个“存在”出来,也是很让人头脑混乱的啊。

什么是个“存在”?

在我们凡夫俗子的脑袋里,“存在”的意思很清楚:马路上不幸有一堆牛粪,我们就可以说,马路上“存在”一堆牛粪;咦?!奇怪了,上面还有一朵鲜花,于是,我们可以接着说,牛粪上“存在”一朵鲜花。“存在”么,就有“存”和“在”的意思,是一种状态,再明白不过了。

但是,自从有了可恶的哲学家,一会儿工夫就能把你的头脑弄混乱。

讲到这儿,让我先讲一个故事。

说政治家、精神科医生、哲学家在一起吹牛。政治家说我本事最大,我能治理混乱的社会,不出三年,路不拾遗,社会秩序井井有条。医生说我最能干,我可以调养精神病人混乱的神经系统,不出三个月,思维混乱的患者就思路清晰能说会道了。哲学家说,我倒没你们那些本事,不过,你们以为那些混乱是从哪里来的?

可恶的哲学家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把我们头脑搞乱?

那些哲学家啊,可能总觉得愈深刻、就愈不需要别人明白。所以,很多时候,读哲学书,你的感觉就是:要么是哲学家太笨,话都说不明白,要么就是自己太笨,人家都写成书了还读不明白。这时候,哲学不像是心智游戏,而像是心智摧残。

再回到“存在”这个词上来,不知是不是翻译家的毛病,从阿那克西曼德的“存在者”,到巴门尼德的“存在”,到康德大叔,乃至黑格尔都讲“存在”,到了海德格尔更别具一格整出个“存在主义”来。每个人说法都看似相同,却又迥异,这让我国读哲学的兄弟姐妹个个苦不堪言。

我们先看看巴门尼德怎么说。当然,巴门尼德关于“存在”的学说尽在长诗《论自然》里。

其诗曰:感官是骗人的,你感觉到的东西大多是单纯的幻觉,唯一真实的是“存在”。

这个“存在”是个什么东西?

“存在”呀,是个不可理喻的玩意儿。巴门尼德一会儿说它是无限的、不可分的,因为它的全体是无所不在的。一会儿又说它占有空间,是球形的。不知你怎么样,反正,我是被它搞迷糊了:无限的东西也有形状啊?!

巴门尼德又说,“存在不生不灭,它是整体、唯一和不动。”巴门尼德不说是有鲜花、牛粪之类什么东西存在,而是说存在就是个独立的东西,跟色诺芬尼说的“神”差不多,存在是永恒的,是唯一的,是不动的。一个不知为何物的存在!

这是忽悠人吧。

哲学家们厉害得紧,他说语言肯定不能把所有的东西描述出来,所以,只能用思想来把握。说一句让人不明白的哲学语言容易,但要想句句都哲学,还要忽悠住人,就很难了。果不其然,巴门尼德露出了狐狸尾巴,他说了存在是球状的——“存在有一条最后的边界,它在各方面都是完全的,好像一个滚圆的球体,从中心到每一个方向的距离都相等”。

既然你说了,存在不可知,你又在那儿描述半天,忽悠谁呢。想把那些用语言说不出来的东西告诉别人,你以为你是谁,你是神啊?!

中国的哲学家也想说你们凡人感觉不到的东西(都感觉到了,他还忽悠谁去),就像皇帝的新装,聪明人才能看得见。他们发明一种方法,叫意指,经常指指天指指地,指指自己。啥意思?你想去吧,想明白了,那说明你顿悟了,你没想明白,那说明:你笨!

存在是超感性,就是你感觉不到,却思考到,太吊诡了。

巴门尼德说,存在是人靠茫然的眼睛、轰鸣的耳朵或者舌头,还有你的皮肤等等,HOLD不住的,你看不见、摸不到、听不到、尝不出、闻不到……用哲学话说就是“超验的”。你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跟你说靠的是思想把握的。

写到这里,不由得要顺便控诉一下哲学家扯的什么“超验”或“先验”之类彻头彻尾的鬼话。超什么验。怎么说来着,“语言是思维的外壳”,思维靠语言才能进行,语言是对现实事物描摹产生的,事物是要靠人感知才能知道的,你感知不到,却敢信誓旦旦地说,有什么东西是超验的,有点自相矛盾嘛。

总之,巴门尼德认为真实的存在是不动的,世间的一切却表现为变动不居,世间的一切变化都是幻象,因此人不可凭感官来认识真实。

◎真理之路与意见之路

在《论自然》诗中,女神启示有两条道路,一条是通向真理的“真理之路”;另一条是获得意见的“意见之路”。

“真理之路”是对于“存在”和“非存在”的两种探讨。

有一种判断说,“存在者”存在,它不可能不存在。这种观点是要靠健全的理智来判断,它是通向真理的、实在的途径。

从“存在者存在”这一前提出发,就可以得到关于存在的真理。

另一种判断认为,“存在者”不存在,“非存在”必然存在。这种观点是以茫然的眼睛、轰鸣的耳朵以及舌头为准绳,是不可设想的。

“意见之路”是对感性世界的探讨。

“意见之路”上,光明与黑暗、火与土、轻与重等两种对立的力量,产生了日月星辰、男女的性别、畸形与怪胎、聪明与愚蠢、感觉能力的差异等等。

他认为感性世界变动不居的现象属于“非存在”,对此作出解释是必要的,但是,这种解释只不过是以感觉为依据的,是不包含任何真理的凡人的意见。

亚里士多德总结巴门尼德的“真理之路”时说:“你不能知道什么是不存在的,那是不可能的,你也不能说出它来;因为能够被思维的和能够存在的乃是同一回事。”“能够被思维的事物与思想存在的目标是同一的;因为你绝不能发现一个思想是没有它所要表达的存在物的。”

解释一下亚里士多德的这番话:当你思想的时候,你必定是思想到某种事物;当你使用一个名字的时候,它必是某种事物的名字。因此,思想和语言都需要在它们本身以外有某种东西。而且你既然可以在一个时刻而又在另一个时刻同样地思想着一件事物或者是说到它,那就说明这个东西就必然在所有的时间之内都存在。所以,凡是可以被思维的或者可以被说到的,就必然在所有的时间之内都存在。因此,这个东西就不可能有变化,因为变化就包含着事物的产生与消灭。

解释完了,你是不是还觉着费解,那我再把上面这段话概括一下,这段话的意思就是一个哲学命题——“思想与存在是同一的”的命题:

只有思想才能把握存在,每一个思想都有它所表达的存在物,没有“存在”之外的思想;非存在不是思想的对象;被思想的东西和思想的目标是同一的。

能痛苦地读完柏拉图《巴门尼德篇》的人,那当真就是爱智慧的人,但是,你也别指望就能得到智慧,关键的问题是,咱有那哲学家的慧根吗?!

什么“一个”、“一切”、“是”、“是者”、“所是”都是令人茫然的范畴。可怜那些翻译家们,他们极尽所能把那些似是而非的字眼儿翻译成“道”,翻译成“太一”,怎么翻译出来的呀!不管怎么翻也都随他们便吧,更可怜的是那些读者们,他们被这些莫名其妙的术语名词折腾得头昏眼花,全然感受不到翻译学上那套“信、达、雅”,只好听研究者们说吧,不管对错都只能姑妄信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别人怎么说,咱怎么听,咱怕啥,错了,也不要紧,又不是房产证上的名字写错了,不会有什么大损失。用我的话说,哲学嘛启迪智慧的,又不是现金交易,错了倾家荡产,大家有事的去办事,没事的听个乐呵。你不能指望从谁那里把真理找到了,那么多聪明人都没找到,你就那么幸运?买彩票也会中大奖吧!不用读哲学了。

巴门尼德的哲学太复杂,不细说了。哲学这东西,好多哲学家自己都没整明白,拿什么让我们整明白。咱又不要做“砖家”靠研究那些全国人民都不懂的东西混饭吃,研究那么细致的问题,那么自残,完全没必要。拿出那样一本书简直是皇上他妈——太后(厚),把这本大厚书直接变成一大块肘子,好胃口也得吃两天半。

诡辩专家芝诺

芝诺(约公元前490年—前436年)是一忽悠界的奇人。色诺芬尼忽悠人,说些神的事,这东西听说过没见过,让人将信将疑;巴门尼德忽悠人,说些你看不到摸不到的玩意儿,那些东西只能靠遐想;芝诺忽悠的东西,却是你能清清楚楚看得到、感觉到的东西,不过,他会讲给你的是让你瞠目结舌的歪理,把你忽悠得不敢相信自己。让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芝诺会依你的常识,传授你一条“芝诺公理”:没道理的东西,它就不存在;有矛盾的东西就没道理;有矛盾的东西不存在。

可是,现在过了两千多年了,你知道的,事实上却是有矛盾、没道理的东西就大模大样地照例存在。那说明什么?那说明事物本身就是包含矛盾的。

芝诺提出仨出了名的疑难命题。这仨命题,是他最著名的三个歪理:“阿基里斯追不上乌龟”,“飞矢不动”,“一半的时间可以等作一倍的时间”。

芝诺先说了一个看似有理的命题:“你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越过无穷的点。”

“在你越过一定距离的全部之前,你必须穿过这个距离的一半。”正像庄子说的“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所以,在任何一定的距离都有无穷个点,这样,你在穿越这段距离时,就会陷于要越过无穷无尽的点的任务。你的时间是有限的,你不能在有限的时间中,一个一个接触并越过无穷个点。

这就是芝诺那意思,您可以想见的:

您迈腿走路不管多快,总是在空中要一点一点地往前移动吧,你从一点移动到另一点总要时间吧。没错!

那你要穿过无穷多的点,是不是要用无穷多的时间啊?应该也没错!

那你有无穷多的时间吗?没有。

可惜,你没有无穷多的时间,可惜你只有二三分钟时间,你不可能在二三分钟有限的时间,穿越无穷多的点。

其实,一段距离是无限可分的,也是有限的;同样,一段时间也是无限的,也是有限的,用时间的无限分点对应于空间无限的分点,在有限的时间里跨越有限的距离,恰恰是运动把有限和无限结合起来。

这说法太抽象,你可能还不明白。不过,哲学这东西不一定每个问题你都弄明白,你不明白算了,反正我已把我明白的告诉你了。你不明白,我知道是我说得不明白,但我实在不能说得再明白了,你懂的。

各位看官,在我等凡俗的印象中,飞毛腿肯定能赶超慢吞吞的乌龟,可怎么说呢?

芝诺却提出一著名悖论:飞毛腿追不上乌龟!

此高论,实在令人大跌眼镜。

芝诺说,如果让乌龟先爬出一段距离,那么即使是飞毛腿阿基里斯也永远追不上乌龟。因为当阿基里斯追到乌龟原来所在地时,乌龟却又爬出一段距离;阿基里斯再追,而乌龟也再爬。所以他断言,阿基里斯只能无限地迫近乌龟,却永远追赶不上乌龟。乍一听,似乎很有道理,阿基里斯要赶上乌龟,就要通过距离乌龟一半的距离,但这一半的距离,还可以分出一半的距离,这个距离是可以永远分下去的,乃至无限,一个人怎么可以跨到无限那么远?

可飞毛腿追不上乌龟,明显违背常识!我们不用动脑子,就可以说他在诡辩。如果仅扣他顶诡辩的帽子,他定然不服气。哲学嘛,就在于辩论,真理越辩越明嘛,所以,一定还是要辩一辩。

芝诺的诡辩说穿了就是:因为运动过程存在矛盾,所以运动不真实,不管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我眼皮子底下溜达过来溜达过去。

那我们该怎么说呢?

事物都包含着矛盾,这个我在前文奉送的《微型哲学原理》中已交代过了。所以,用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看,阿基里斯与乌龟之间的距离是无限的,同时也是有限的。无论乌龟运动与否,他与阿基里斯之间的距离是可测量的,当然他也是无限可分的,是无限和有限矛盾的对立统一。

运动恰恰就是这样一种很辩证的行为,运动要把无限和有限结合起来。而且,运动恰恰可以把无限和有限结合起来。通过这种辩证的运动,阿基里斯实现了与乌龟之间距离的跨越。就像我们现实中看到的,阿基里斯通过运动,一定可以超过乌龟。

运动就是又静又动,由有限走向无限的过程。说穿了,运动就是用自身的有限和无限相互矛盾,克服了距离的有限和无限的矛盾。

这是我们对世界的认识,世界本身是辩证的,它既是有限的也是无限的。现实是这个样子,它包含矛盾,我们要依其本质解释它,而不是因为存在矛盾就否定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