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出阳关、玉门关,就进入了古代西域的世界。公元前的古希腊人听说丝绸产自东方某个遥不可及的国度,称为“塞里斯”,即“丝国”。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在他的《历史》一书中,通过同样是游牧民族的斯基泰人对极其遥远的东方的转述,得知生活在哈撒克丘陵、伊梨河、楚河、阿尔泰山麓一带的牧人部族。公元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德国著名地理学家李希霍芬在其《中国》一书中,首先提出了“丝绸之路”这个词。在他们心中,丝绸之路是代表着财富的极其令人迷幻的地方,以致于在它消失了几千年后,许多探险家,不畏生死闯进这片地域。在丝绸之路形成之前,不仅东西方各国之间相互所知甚少,对居于其间的西域各族,也只有神话般的传闻。中国先秦古籍《穆天子传》是记述西周穆天子西征的故事,讲述了西域诸国的奇异风俗,西域诸国在当时中国人的心目中也是令人不断产生幻想的极西之地。
新疆以天山山脉为界,形成了不同特色的两大区域,天山以南,气候干燥,以定居农耕为主;天山以北至阿尔泰山区,水草丰茂,是广阔的草原游牧地带,也是横贯东西的欧亚大草原的重要区域。古代塞人、月氏、乌孙、匈奴、鲜卑、柔然、突厥等游牧民族都曾以天山以北为活动中心。西域与中原很早就有联系。河南安阳殷墟古墓出土的玉饰中就有出自新疆和田的美玉。汉武帝时,是中原官方史籍中正式记载的开端。汉宣帝建立西域都护府,保护了中原与西域贸易及与中亚、欧洲转手贸易通道的畅通。
作为东西方文明交流的桥梁,丝绸之路各地的文化通过民族迁移、商队传播等相互影响,成为各地文化的综合地,其装饰风俗既有中国西北游牧民族的特点,又有着中原地区文化的影响,而域外风格也极为浓厚。
一、漂亮的额带
西域各族人民的发饰以编发为主,由于西域气候的因素,冠饰极为少见。人们普遍头戴毡帽,或以额带丝绢裹头。在毡帽和额带上进行装饰在当时是很普遍的现象。1995年考古工作者在新疆尉犁县营盘发掘了很多墓葬,那里的人们比较注重装饰,特别是女性,各部位都有饰品出现。如在一个老年女性的墓葬中,墓主前额系一条贴金印花绢带,下缘缝缀着珠饰和铜片饰,耳戴耳饰,左右手都有戒指。在两座年轻女子的墓葬中,她们也都头缠丝帛,一位在前额系贴金绢带,另一位在前额系缝着六枚金箔,十分漂亮。还有的在她海蓝色的帽子上缝缀着两朵用小珠子组成的梅花装饰,还用石珠、植物草籽珠串合成两种坠饰缀在额绢带的下缘。一些装饰用的金箔还被使用在衣领、衣袖上,少则一枚,多则十几枚,多横向排列。这样的装束还见于新疆民丰尼雅遗址。
二、风格独特的耳坠
西域无论男女都喜戴耳环、耳坠。1985年在新疆且末县扎滚鲁克墓地发现的一位男子墓主,他的耳朵上就有耳孔,时代在公元前800年。在汉代胡人的青铜雕像上,也都留有耳洞。而在新疆鄯善吐峪沟县洋海墓出土的男性木乃伊,头戴羊皮帽,额上系着彩色毛绦带,上缀海贝,耳朵上也戴着铜、金耳环。在新疆尉犁县营盘墓地发现的耳环多以铜条圈成环形,两端较细,不闭合。需要说明的是,这些铜耳环很多是用黄铜做的,其实在我国考古发现的黄铜实物极少。公元前黄铜冶炼技术在欧洲就已出现,而在我国则迟至公元十一世纪以后。从晋代开始,黄铜才出现在我国的文献中,被称为鍮铜或鍮石。营盘的发现表明汉晋时期西方的黄铜已随着东西方文化的交流传入西域,并逐渐成为丝绸之路贸易中的重要商品。
发现的耳坠饰物,每件都很漂亮。在新疆天山西段伊犁河谷的特克斯一牧场古墓中出土的一件金耳坠,很像一串成熟的葡萄,可能是塞人的装饰物,时代在西汉以前。而在吐鲁番交河沟西,与一个金项饰同墓出土的汉代镶绿松石金耳饰整体像一抽象的牛头形,并按不同的部位将其分隔成若干金框,牛角、鼻等框内镶嵌绿松石,额、耳框内镶嵌白色石料,嘴框内嵌物缺失。背面焊有弯曲状的细钩,用于穿耳系挂,这样的耳坠应是外来的产物。在新疆尉犁县营盘墓地发现的两件金、银耳饰属于汉晋时期。金耳饰分成上、下两部分,两部分之间用金丝穿坠着一颗多棱形的白色玻璃珠。每部分都是用细而窄的金条掐制成各种花蔓等形状,然后再焊接成一个完整的花饰框架,内嵌漂亮的玻璃。银耳饰看起来像一朵带枝、蔓、叶的花。这些耳饰一墓只出一件,似乎有单耳佩戴的习俗。同时两耳戴不同风格的耳饰也是很常见的现象。在营盘墓地一位老年女性的墓葬中,她左耳戴镶嵌宝石、玻璃饰的银耳坠,右耳则戴用姜黄色丝线串合的三颗蓝色玻璃珠、三颗珍珠和一枚长方形蚌壳组成的耳坠。而在新疆伊犁发现的耳饰也是单只,与它同出的还有类似的戒指,应是一组一套的首饰。
三、金项饰与流行的玻璃项链
1966年吐鲁番交河西、汉代古墓出土了一件金项饰,是由四条中空的扁管相互叠压成半圆形,其上下两条金扁管,捶揲出半浮雕式的虎噬动物图案。出土这件金饰的一号墓为两人合葬,随葬品还有金戒指、镶宝石耳饰、星云纹铜镜等,显示出墓主人高贵的地位和身份。
项链在西域各民族中是很常见的装饰品。材料有骨、玛瑙、绿松石、各种不同类型的石质珠、贝壳、珍珠、珊瑚、金银珠、玻璃珠、料珠等等。在新疆民丰尼雅遗址出土的汉晋时期的骨珠项链,是由400多颗长度在1~2厘米的穿孔骨珠组成,珠多链长,共盘成四圈,经过磨制的珠粒使得整条项链光滑圆润。而品种繁多的玻璃珠、料珠等组成的项链则是当时西域民族备受喜爱的首饰。如民丰尼雅遗址出土的由115颗料器和珊瑚组成的料珠项链中,还有四颗圆鼓形的“蜻蜓眼”珠,是非常流行的饰品。新疆不同地域出土的串珠项链,都是用色彩和珠子的形状来表现出层次,珠饰的大小也错落有致,每一件都是极漂亮的首饰。
四、简洁的腕饰与戒指
西域民族在手腕上的装饰较为简单。手腕上最多只不过是用玉珠、石珠、琉璃珠等穿成的手串儿和铜丝弯成的手镯。如当时的楼兰人,常在腕部佩戴石珠、蚌珠或玉珠。尉犁营盘古墨山国居民则喜欢铜镯。这种环形铜镯是以铜丝扭成相对的螺旋纹,其外再用铜丝缠绕,呈箍状活扣,使镯可随意紧松,便于佩戴。戒指相对于腕饰来说就丰富多了。一些极为简单的金、铜指环出土的很多,有的还戴着皮质的指环。一些具有异域特点的镶宝石戒指在古墓中也较常见到,在尉犁县营盘墓地中出有三枚戒指,戒面圆形底座上镶嵌着透明度较好的白色宝石。1997年在伊犁哈萨克自治州昭苏县波马南北朝时期的古墓和别特巴斯陶古墓群中,都发现了镶嵌红宝石的金戒指,非常精美。
五、衣服和腰带的装饰
西域民族的腰带装饰与中国北方草原民族的腰饰极为相似。在楼兰一座已被盗空的墓室中,只空留了一幅残破的壁画,画中手持杯、碗的贵族人物,其腰带与内蒙古乌兰察布盟和林格尔县另皮窑、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土默特左旗讨合气出土的两件带具的系结方式完全相同。即腰带的两端在腰前会合对齐,各端再接续出一段窄带,用以打结系扣,这是当时斯基泰人便装“饰牌”的腰带。可以看出壁画中的腰带上装饰着饰牌。在装有带扣的带饰出现后,带扣这种饰品在西域地区也有发现。1976年焉耆县博格达沁古城黑圪达遗址出土的“八龙纹金带扣”令人赞叹。金带扣靠前端有穿孔,并装有活动的扣舌,用以扣住腰带。
能够在衣饰上进行装饰的大都是草原民族的上层人物或有财势的商人。他们多在自己的衣服、腰带,甚至鞋上钉缀精美的装饰品来显示自己的地位。1977年,在乌鲁木齐市南山阿拉沟墓地出土了一批金饰,葬在此地的墓主,就属于这类人物。这批装饰品中有“狮子形金牌饰”、“对虎纹金箔带”、“虎纹金牌饰”等,造型多为虎、狼、鹿、牛、羊等。从古至今,活动在新疆地区的大型食肉猛兽有新疆虎和豹,却没有狮子。但此墓中的“狮子形金牌饰”中的动物造型乍看像虎,但颈部却有浓密的鬃毛,因此学者认为应是从西方传过来的狮子。天山阿拉沟墓葬人种以欧洲人种为主要成份,也有少量的蒙古人种或欧洲与蒙古人种的混合。这些装饰品有可能是《史记》、《汉书》中记载的游牧于天山东部的姑师或车师人的遗存。
1994年,在吐鲁番市交河沟北一号台地一号汉墓也出有几件金牌饰,其中有“骆驼形金牌饰”和一件“怪兽啄虎纹金牌饰”,一只布满鳞甲、身躯似龙的怪兽呈腾身跃起状用勾嘴啄住老虎的脖子,腹下利爪抓住虎头,凶悍无比。
除此以外,在腰间悬挂饰物和实用物品是古代各民族的普遍习俗。西域民族除在腰间佩挂刀、觹外,喜爱装饰的楼兰人还在腰部佩带石珠、蚌珠或玉珠作为装饰。
六、靴子上的饰物
西域民族喜爱穿靴,结实的皮靴即可阻挡风雪又适于行走在广袤的草原和沙漠中。贵族们除了在身体上进行装饰外,也不忘在皮靴上也加以饰品。在吐鲁番交河沟西一座汉代贵族墓中,发现了两件大小不等的“兽纹金牌饰”,上端弧形,下端平齐,边缘留有穿带子的小孔。出土时均位于尸体的踝骨旁,估计是缚结靴子的带扣。
新疆鄯善县吐峪沟洋海墓地位于吐鲁番盆地北部的火焰山脚下,周围是广袤的戈壁沙漠。这里的墓地从青铜时代晚期一直延续到早期铁器时代,即公元前1500年至公元前1000年后。从出土物中可以看出,这里的人们喜爱装饰。在此出土的一男性木乃伊,全身一副萨满巫师的装束。他头戴羊皮帽,额上系着缀有海贝的彩色毛绦带,耳戴铜、金耳环,颈下有绿松石项链,内穿翻领彩色毛布大衣。最引人注目的则是,他脚上的皮靴帮上捆绑着毛绦带,上面系着由五个铜管,并各连接一个小铜铃组成的“胫铃”。可以想象,在他生前不论走到哪里,脚下的铃声都会召唤着周围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