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义山坐在院门口抽着旱烟和周围的邻居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嗑,心里想着大牛的婚事,一阵一阵的头疼。王大娘在院子里拿着大牛的棉衣细细地缝着,今天王大娘特地让人从镇上捎来了几斤棉花,想给大牛和二牛每人缝一件新棉袄。
就在这午后太阳暖烘烘的时候,在采石场干活的泥猴急匆匆地跑到大牛家门前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王叔叔,快,快,大牛出事了。”
他这一声喊,直接把王义山的旱烟惊得掉到了地上,王大娘听着这声喊手中的针直刺在了掌心也未发觉,连忙出了门急问道:“我家大牛怎么了?!”这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泥猴为难地看了下周围的人,低声说道:“小红说大牛在树林里想要侮辱她,她反抗不过就跑了,结果大牛追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了以前留的竹坑陷阱…”
王大娘听到这直接双眼一翻晕了过去,王义山也觉得天旋地转,幸亏旁边的人扶住了他,这竹坑陷阱这在十里八村的可谓人尽皆知,那是用来猎熊、虎的,两丈长宽的坑,深达丈余,里面布满了五六尺削尖的竹子还有一些铁叉,这熊掉下去都是有死无生,更何况人!
周围的人把王大娘搀回屋子,泥猴带着王义山和王几个邻里的人急忙往采石场赶去。
赶到采石场的时候大牛的尸首已经用一块木板载着放在一块大石头上,真切地看到儿子的尸体,王义山脚下一软,直接倒在地上,望着儿子的尸首就往前爬,两旁的人赶紧把他扶到了跟前。
大牛的尸体上有好几个洞,都能看见身下的木板,王义山双手哆嗦着向前摸着大牛的脸,看着大牛那痛苦的都缩起来的五官,心中的痛无以言表,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出来,脑子里完全成了一片混沌,只是默默地捧着大牛的脸,呆在了那里。口中喃喃道:“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还是周围的人帮忙搀人的搀人,抬尸体的抬尸体,把这爷俩弄了回去。回去后就有族里关系好的人家往镇上给二牛送信去了。
这会已经过了饭点,客栈鲜有客人,有也是住店的,所以二牛这会正在后厨帮忙摘菜、切肉。二牛和他哥不同,长的十分普通,身子骨也看起来勉强够得上健壮两个字,属于放在人堆里都根本找不出来的那种。
二牛从中午吃完饭就觉得心里发慌,刚才切肉差点切到手上,还被大厨训了一顿,看他精神不佳就让他摘菜去了。
这时报信的王明亮问了店里的人跑到厨房来了,看见二牛就喊:“二牛,你大哥出事了,赶紧回家。”
二牛听着他喊叫随手扔下手中的菜起身迎向他,心说怪不得今天老觉得心里慌慌的原来是大哥出事了,急忙问道:“明子哥,我大哥出啥事了,你说清楚啊。”
王明亮喘着气说道:“你赶紧跟我回去,我路上再跟你说。”
二牛听这话估计是出大事了,跟着他来到前厅,跟掌柜说了声便和王明亮一起往回赶。
从涟水村到镇上平时也得一炷香的时间,在二牛听了王明亮说了事情的原委后恨不得插上双翅飞回家中。
“二牛,你先走吧,我实在是跑不动了。”王明亮去镇上的时候就是一路小跑,这会跑了一会喘得厉害。
“那我先走一步了。”二牛这会心中想的满是家人,自然是不肯慢上半步,说完这话便健步如飞地朝前跑了。
回到家中,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大牛的尸体就摆放在院子里,王大娘醒来看见儿子的尸体又哭晕过去了,被别人给扶到屋子里去了,王义山则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呆坐在尸体旁边。
“大哥!”看到大牛的尸体,二牛压抑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猛扑倒在大牛的尸体上,“大哥你醒醒啊,你说要一直保护我,不让别人欺负我的,你醒醒啊!”二牛趴在尸体上痛哭流涕,嘴中不停地喊着。
二牛刚来村子的时候和别人玩,老是被人欺负,每次挨揍的时候都是大牛护着他,结果总是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大牛每次挨完打都要对他说:“弟弟,你放心,我会一直护你的。”说完总是傻傻的一笑。
想着哥哥那笨笨的关爱,想着哥哥那傻傻的笑,二牛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撕裂了,痛彻心扉。
二牛知道,那个傻哥哥再也回不来了。
不知不觉,二牛整整哭了一个时辰,眼泪都哭干了,两只眼睛肿的像桃子,可他的眼神却变的十分坚定,锐利,旁边的人看了只觉得心中一寒,都以为他要干什么激烈的事情,谁知道他只是来到王义山旁边把他搀回了屋子,嘱咐族里的人帮忙照看一下。
然后再请人把大牛的尸体抬进他两住的屋子,别人都说这样做不吉利,可以在外面搭个棚子放着。可二牛依旧坚持着,看着他那执着的眼神,只好帮他把大牛的尸首抬了进去。
“你也别太伤心了,人死如灯灭,咱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生活。”族中的一位大爷看二牛神情不太正常劝说道。
“三爷爷,我没事的,让我陪陪我大哥吧。”刚才说话的那位在族里排行老三所以二牛喊他三爷爷,他叹了口气和众人离开了屋子,轻轻地带上了门。
二牛看着众人都离开了,迅速上前把门关好,然后来到尸体前,轻声说道:“大哥,我不信你会干出那等龌蹉的事情来,我一定会还给你一个公道的!”说罢便开始给大牛脱衣服。
在二牛回来之前,已经有村长和族中宿老前来检查过大牛的伤势死因,确定大牛的致命伤是那竹坑陷阱所致,还询问了当时在采石场干活的陆大叔和泥猴的口供,然后才离去的。
二牛此刻竟然是要重新给大牛验尸,这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客栈伙计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可它偏偏就发生了。
二牛细细地看着尸体上的伤口,以他业余的眼光来说并没有发现没什么破绽,仔细地看了几遍,就在他要放弃给大牛重新穿上衣服的时候,突然发现尸体的左胸膛上皮肤的颜色不对,因为尸体内的血大部分已经流干,所以整个皮肤都呈现一种苍白的颜色,可胸口那却又一个巴掌大的面积呈现出了青色,由于大牛身上有许多血污所以前几次并未发现。
原来那就是崔乐水打的那一掌,尸体在放置一段时间后才慢慢显示出来。当然二牛是不知道这是被谁打的,但他可以肯定这是在大牛生前被打的,因为在客栈后厨他处理过很多动物尸体,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又细细地看了一遍,发现再没有遗漏的问题然后又为大牛穿上了衣服。做完这一切,二牛静静地坐了一会,平复了一下心境,梳理了思路,然后来到父母的屋子。
王义山在炕上坐着,面无表情,王大娘躺在炕上低声地抽泣着。看着这一幕,二牛心里的痛又剧烈了三分。
“爹,娘,我大牛哥不在了,我以后会好好孝敬您二老的,我大哥也不希望你们把身子熬垮了。”二牛没有说他刚才的发现,他知道凭那点什么都算不上的证据是没有用的,也不想让二老担心,而且他必须在暗中调查这一切,防止打草惊蛇。
“二牛啊,你大哥命苦啊,浑浑噩噩了十几年,却背上这么个名声去了,我难过啊。”王义山听见二牛的话,像是回过神来,感叹道。
又低声安慰了二老几句,看他们一时半会恐怕是难以平静下来,二牛就慢慢出了屋子,来到院子里,问了问族中的人他回来前的情况,然后就出门往村长家去了。
“二牛啊,我也不相信你大哥会干出这等事情来,可事实摆在眼前,我也无话可说。估计也是你大哥一时昏了头,唉…”村长见到二牛来访,便知道是为何事,直接开口道。
“请村长让我看看案宗,起码让得让我明白我大哥到底是为何丧命,到底有何证据举证他。”二牛并不为村长的言语所动。
村长看着二牛,平时都是乡里乡亲的看看卷宗也无妨,他就怕二牛看了卷宗对那些证人不利,可又想想,二牛这个孩子脾气一直很好,况且王义山家就剩这么个儿子了,还得给二老送终,不至于干太出格的事情吧。
看着二牛执着的面容,他知道这家伙牛脾气又犯了,不给他看估计他不会走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你稍等,我去给你拿,不过你看归看,不能破坏卷宗啊。”
“您放心,我就看看。”二牛平静地说道。
村长进了屋子,不一会拿了卷宗出来,这卷宗明天是要交到镇上去的,镇上还得交到县里去的,像这种人命案子,是直接归县衙管的。
二牛接过卷宗细细地看了起来。
“我看见小红在吃完午饭后去了西边的密林,没过一会大牛也进了那片林子。”这是采石场同大牛一起搬运石料的王永年的口供。
“怎么说呢,反正我们采石厂的人都知道,大牛在打饭的时候老是看着小红发呆…”这是采石场的工人张大福的口供。
“我看见小红从林子里急急忙忙地跑出来,说大牛在追她,所以我们几个才进林子查看的,结果就发现大牛跌进了陷阱里。”这是采石场王成平、王天厚、张兴德的口供。
“我在吃完饭后提着篮子打算去林子里找找看有没有可以吃的菜,谁知道我进林子没多久,就看见大牛从后面赶了过来。我以为他有什么事,等他到了跟前竟然说喜欢我,上来就要抱我,甚至就要亲我,我情急之下踢了他一脚,趁他分神跑了开来。我在前面跑他就在后面追我,我也不敢回头,跑了好大一会才跑出密林,我也不知道他在后面怎么了,反正她没追上我。”这是小红的供词。
通过这些供词不难推断出大牛欲行不轨却失足落入陷阱丧命的事实,可事实真是这样吗。
二牛心知村里的民风还是比较朴实的,那些工人们应该没有撒谎,而且那些工人们说的顶多就是一些间接的证据,起不到什么作用,那么切入点就在小红身上,“她为什么要撒谎呢,难道说大牛的死和她有关系?所以她才借此布下这么一条毒计?”
“谢谢村长,我看完了,先走一步。”二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对村长说完,然后不等他搭话就举步出了村长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