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山高逾千丈,巍峨耸立,山上树木繁茂,野兽众多,山下的四五个村庄大都以打猎为生。
大青山的名字来自于它所出产的石料—大青石,大青山的青石质地坚硬,纹理细腻,是远近闻名的建筑石料,在山脚下就近有好几个石料厂,其所产的石料能供应方圆数百里。在秋冬时节,除了十分杰出的猎人,一般的猎户很难在山中打到足以度过严寒的食物,所以多数猎户会在这时节找些别的活计借以糊口,有些当然就会选择在石料厂打零工。
涟水村就是大青山下数十个村落中比较大的一个,村中约有八十多户、五百多人口。
正值寒冬,天寒地冻,大牛虽然一身疲惫,但是仍然兴高采烈,因为今天他领到了这个月的工钱,摸着怀里揣着的一百四十二文钱,大牛心里已经在幻想着父母和弟弟穿上了用这些钱买来的新棉袄。
大牛在距离涟水村最近的洪德采石场干活,采石场的工作主要分为采石,切石剖光,搬运这几个部分,按分工、熟练度不同工钱都有些许差异。大牛干的是搬运的工作,相对来说是最辛苦的,但是胜在不用脑筋,只要有蛮力就好了。像那采石和切石剖光都要有眼力劲和手法的,这对于脑袋不太灵光的大牛来说难度就有点大了。别看大牛今年只有十八岁,但是他的力气可一点都不小,同村和他一起的陆大叔三十来岁正值壮年,比他还少挣了四文钱呢。
“大牛别傻笑了,好好挣钱,等攒够了钱,让你爹给你取个俊媳妇。”陆大叔看着大牛嘿嘿傻笑,就开起了他的玩笑。
“大叔我看你家妞妞就不错啊,正好嫁给大牛得了。”走在陆大叔旁边的泥猴趁机调笑了一句。
涟水村在洪德采石场干活的就他们三个人,所以平时都是走在一起的,那陆大叔年龄大约三十五六,身高七尺出头,皮肤略显黝黑,膀大腰圆,方脸浓眉,显得十分魁梧,他走在中间,在他右手边的是大牛,大牛与他身高相当,但是更加壮实,圆脸圆鼻,脸上总带着傻傻的笑,在他左手边的是泥猴,比陆大叔矮了半个头,尖嘴猴腮,看起来十分瘦弱。但是别看泥猴开起来身子骨瘦弱,他的手艺可不简单,虽然也只有十八九岁,但是他可是洪德采石场里切石剖光的一把好手,这次他的工钱比大牛多出了整整二十文。
“你小子的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你自己想打我家妞妞的主意吧,让你爹来跟我说还差不多,你个浑小子。”陆大叔岔开了话题,并没有接着泥猴的话往下讲。
三人说说笑笑,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一路从采石场回到村子,各自归了家。
“娘,我回来啦。”大牛回到家中,推开院门喊道。大牛家中有三间土石混建的房子,大牛和弟弟住一间,大牛的父亲、母亲住一间,剩下一间留作厨房。
大牛的父亲名叫王义山,也是老来得子,已经四十多岁了才有了大牛这么一个儿子,大牛生下来倒也健健康康没啥大病,直到大牛渐渐长大,他们才发现这个儿子脑子有些不清楚,就是俗话说的少根筋。
在大牛十四岁的时候,大牛的爹在离他们家不远发现了一个晕倒的小男孩,也就十二岁的样子,大冬天的已经冻的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看着怪可怜的,就把他抱回了家,王大娘悉心照顾了一天一夜才醒了过来。经过王大娘的询问才知道他是个孤儿,从他有记忆起就是一个人四处流浪乞讨,连个名字都没有,那天昏倒在路上是因为他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王义山夫妇两合计了一下,这孩子实在可怜,再者他们的儿子大牛这脑瓜子不清不楚的,不如收养了这男孩,将来还能和大牛互相帮衬帮衬。于是就问那孩子愿不愿意做他们的儿子,那孩子一听这话立刻翻身跪倒在床上,直磕头说他愿意,说他的这条命就是二老救的,本来就如再生父母,哪有不愿意的。从此,大牛就多了一个弟弟:王二牛。
一晃眼六年就过去了,二牛今年也有十八岁了,不过长的没有大牛那么壮,身子略显单薄,整个人看起来倒是蛮精神的,用村里人的话说像个读书人。二牛从前年开始一直在镇上百福客栈做伙计,一个月会回来一两次,不过在忙碌的时候有可能会两三个月也不着家。
往日大牛回来的时候厨房的烟囱已经冒起了白烟,父亲也会在院子里抽着旱烟闲转。今天院子里静悄悄的,却是空无一人,厨房也没有动静,大牛也不在意,就径直来到父母居住的屋子,推门进去一看,原来父亲正躺在炕上,母亲也在一旁坐着。
王大娘见大牛进了门,连忙摸了摸眼泪,对大牛说:“大牛,赶紧到炕上来,把娃儿都冻坏了。”
大牛天生反应慢,直到上了炕才发现母亲流泪了,连忙把怀中的钱掏了出来,递给了母亲,说道:“娘,这是我这个月的工钱,你别哭了,这些钱给你和爹还有弟弟做新棉袄。”
王大娘接过大牛手里的钱,叹了口气说道:“今天我和你爹提着点心去王五家探探口风,谁知那王五一听出我们想把他那跛脚的丫头给你娶过来,直接把点心扔出了门外就开骂了,骂的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亏得你爹以前还把他当兄弟,这不把你爹气的都快背过气了。唉,我苦命的儿啊。”
说着王大娘又有流泪的趋势了,王义山听了这话,翻过身来训斥道:“去去去,别多嘴了,赶紧给娃做饭去,干了一天活了,又累又饿的。”
王大娘这才止住了又要唠叨的念头,顺手把钱放在柜子里下了炕做饭去了。
王义山看着儿子呆呆傻傻的笑容内心也不禁叹了口气,坐了起来,拿过旁边放的旱烟抽了起来。
吃过晚饭,大牛就回屋睡了,在梦里他梦到了采石场的小红,她是采石场主的女儿,年方二八,虽然算不上容貌出众但在周围的几个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俊女子,出落的十分水灵。
小红在采石场是负责打饭的,采石场一般会管中午一顿饭,因为只有在秋冬和初春时节采石场才能招收到足够的人手,为了在这段时间多采些石料,所以采石场中午管一顿饭,饭后继续干活,这样就能大大的节省时间,在食物相对匮乏的时期,这无疑是一种双赢的手段。
大牛梦到小红给他打饭的时候多打了一份肉,还笑着说:“大牛哥,多吃点哦。”大牛痴痴地看着小红的脸都忘了接递过来的碗。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了,大牛一晚上都在梦着小红,不是看她打饭就是看她洗衣服。一直到天微微亮,王大娘叫他才醒了过来。想想昨晚做过的梦,大牛挠了挠头傻笑了一下就抛到了脑后,因为他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食欲立刻就胜过了对小红的幻想。
大牛吃过早饭汇合了泥猴和陆大叔,在天亮的时候到达了采石场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干了一上午的活,终于到了中午,大牛排着队看着前面打饭的小红不禁想起了昨晚的梦,发现眼前的小红好像比梦里的还美,不一会轮到了他,看着小红的脸,他好像忘记了饥饿和疲惫,她的一动一静在他眼里都是十分的动人。直到后面的人在他背上推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傻傻地咧嘴一笑接过了小红递过来的碗,虽然碗里的饭和别人一样多,但是大牛还是心满意足,觉得自己的比别人多点。
吃过了饭,大牛喝了口热水又开始了搬运工作,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就觉得肚子疼的厉害,可能是中午的饭有问题,跑到茅房一看,里面都蹲满了人。虽然大牛有些呆傻,但是也知道不能拉在裤子里啊,还好周围都是山林随便找个林子一钻就万事大吉了。
大牛出了采石场,周围全是林子,大牛随便选了个方向就飞奔了进去,找了块空地酣畅淋漓地解决了眼前的危机。提起裤子大牛正准备回去,突然看见前方有一只黄褐色的野兔跑过,估计是贮存的食物不够过冬,出来找点吃的。大牛一看就乐了,这兔子少说有四五斤重,逮着了够他们全家吃好几顿的。匆匆地把裤子系了一下,连忙向兔子追了过去。大牛也是从小跟着他父亲一起捕猎的,抓大的东西不行,抓个小兔子还是不会太难的。
大牛一路追赶,眼看就要把这只兔子堵在山壁的一角了,这时从旁边的密林中隐隐约约传来女子的呼喊声,听着像是小红。听见小红的声音在呼喊,大牛顿时就急了,顾不上赶兔子,急忙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跑了过去。
离得近了听得更清楚,只听一阵阵的呼喊声越来越急迫,若是经过人事的或者机灵点的人,这会大概已经能听得出来这是怎么回事了,可怜大牛一来脑子本就不清楚,二来连大姑娘的手都没碰过,哪能明白这档子事,只当是小红出了什么事,听到小红的声音从眼前的小房子里面传来,直接撞开门闯了进去。
却说屋内的两人正乳水交融,乐在其中,不防木门被嘭的一下撞了开来。要知道这小屋是进山打猎的人用来暂住的,地处偏远,加之现在正值隆冬时节,天寒地冻更是罕有人至,所以他二人才选择在此媾和,谁知竟被人破门而入,顿时二人都吓的出了一身冷汗。那小红可是有婚约在身的,已经许给了镇上的大户人家,而这男子却是大牛隔壁村的一个书生,平时文文弱弱,不想竟干出这等没皮没脸的事来。若是被人揭发,不光那镇上的大户放不过他们,村族的处罚都能要了他们的命。
大牛破门而入后就看见小红躺倒在一堆茅草上,一个青衣男子压在她身上,二人此刻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那男子转过头来和小红一起看向了大牛。
那青衣男子大牛以前也见过几面,是隔壁溪平村的一个书生,名叫崔乐水,平时文质彬彬,父母早逝,家境也算殷实,人长的也俊俏,在周围几个村子也小有名气,平时也有媒人登门,但不知怎地也一直未婚。
大牛眼见此情此景,大喊一声:“小红别怕,臭书生你敢欺负小红,看我不收拾你!”可怜的大牛还以为崔乐水在欺负小红,却不知二人干的是你情我愿的勾当。
眼见大牛冲上前来,伸出一双结实的大手就要往崔乐水脖子上按去,崔乐水除却最初的惊慌却已定下神来,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忽地直起身,左手往外一拨就把大牛的双手打在一旁。
大牛的胳膊顶的上崔乐水的两个粗细,不想那看似柔弱的臂膀经似有千斤巨力,大牛一下子就被拨的打了个趔趄。
大牛的脑子转不过弯,看着心中朝思暮想的女子被人欺负,怒火中烧,没有发现这里面的不对劲,又冲了上去想与那崔乐水搏斗。
这时崔乐水已经转过身来,身体****神色却无丝毫羞愧,看着大牛又扑上来,站在原地动也没动,上身晃动错过大牛的双手,右掌从肋下轻飘飘的一掌打在大牛心口。
大牛挨了一掌直接蹬蹬退了三步,倒身在地动弹不得,只觉浑身无力,心口绞痛,疼的他五官都缩到了一起,啊啊的叫了几声,便没了声响。
“真是倒霉,遇到这个傻子坏了咱们的兴致。”崔乐水发出一掌后看也没看大牛转过身对小红说道。
小红此刻惊魂未定,见大牛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恐怕是活不了了,顿时只觉浑身冷汗淋漓,差点屎尿俱下,看着崔乐山又靠近了她,直接吓的一动也不敢动。
“你别怕,被这傻子撞见咱们的好事,若是被他说了出去,你我都难逃一死,为今之计是考虑怎么善后。你我情投意合,我怎么会伤害你呢。”崔乐水见小红吓的不轻,便轻声安慰道,那温柔体贴简直与刚才动手杀人时判若两人。
听得情郎安慰了一会,想着他说的也挺有道理,小红渐渐平了心中的惊骇恐惧,二人这时哪有心情再继续那苟且之事,便好衣服,商量好对策匆匆布置了一番,便分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