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十年秋话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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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她的家

等沈子枫带婷婷回学校的时候,米小蓝还没有下课,于是他决定先带孩子去吃饭,虽然他在之前的猜测中自以为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婷婷亲口告诉他的时候,他还是在第一时间难以接受,被自己最好的兄弟和最爱的女人背叛,那出奇的愤怒溢满了心头,可是看着无辜的孩子,想着有罪的自己,他竟然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平复自己的心情,当年的往事早已经说不清,孰是孰非,谁对谁错,也已没有纠缠的意义。时间带走的是过往,岁月沉淀的是从容。在平复好心情以后,他对孩子更多的是心疼,是愧疚,是难过。所以他决定在以后的岁月,一定要尽力补偿她们,一定要。

“你想吃什么啊?婷婷。”

小女孩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不吃。”

“为什么呢?”

“妈妈说不可以乱吃别人的东西。”

“可叔叔并不是别人啊,叔叔是你爸爸妈妈的好朋友。”

小女孩听了以后想了想却依然摇头,沈子枫不禁蹙眉,不愧是米小蓝的孩子,和她一样倔。看着沉默的沈子枫,婷婷低下头,弱弱的说:“妈妈说了,也不能乱花别人的钱,想要什么,得要自己努力。”

沈子枫听了以后噗嗤的笑了,他觉得米小蓝的教育从某种意义上根本就是错误的,这个世界很多东西不是单靠努力就能够得到的,尤其是女孩,无需教的那么乖巧听话,因为太懂事的女孩都没人疼。

“婷婷,你妈妈说的别人是陌生人,可叔叔不是。还有啊,你妈妈说的努力,是努力争取。你饿了吗?”

“饿了就要争取去吃饭啊,叔叔也饿了,你陪叔叔去好不好,我可不想一个人去吃饭。”

“好吧。”

“那谢谢你啊,有个小美女陪着吃饭,我好开心啊。”一句话,逗得小女孩开心的笑了。

“你想吃什么呢?”

“什么都可以,叔叔,我不挑食的。”沈子枫无语的看着小婷婷,米小蓝也不挑食,他甚至能够预见眼前这个小女孩会变成下一个米小蓝,这可并不是一个什么好现象。

“那就吃你没吃过的吧。你没吃过什么呢?”

“肯德基。”

一句话又让沈子枫感到无比心酸,“好的,那叔叔带你去吃肯德基。”

“叔叔,这里没有卖的,得要到很远很远的市里。”沈子枫的心被孩子两句天真的话咯的生疼,看着孩子清澈的眼睛,他突然有一种无力感,纵然他可以买很多很多肯德基套餐,也不可能在此时立马送到孩子面前让她吃。

他开车在小县城逛了一圈,最终在一家看起来不那么寒酸的饭馆停下,带孩子进去。吃完饭以后,他带婷婷去找米小蓝。

米小蓝一下班就看到沈子枫牵着婷婷走来,这是她梦里多次梦见的情景,不过在她梦里出现的拉着婷婷向她走来的男人不是沈子枫,而是周慕白。她感到一阵眩晕,却强迫自己稳住。

“婷婷,怎么是叔叔送你回来的?”

“我去接的她。”

米小蓝听了以后,不安的握着婷婷的小手,客套的向沈子枫道谢。“那我带婷婷回家了,她还要做功课,今天真的是谢谢你了。”

“我送你们吧。”

“不.....不用.....”可是沈子枫根本不会听她的,径直的抱起孩子上车了,米小蓝在身后只能无奈的跟上去。

“怎么走?”

在米小蓝这个人工导航器的指引下,沈子枫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停下,由于家里难得有客人进来,婷婷显得很兴奋,米小蓝还未出口阻止,下了车的婷婷就迫不及待的拽沈子枫回家。看着兴高采烈的婷婷,米小蓝愈加不安,她不希望婷婷和沈子枫走的太亲近,可是她居然无法阻止,沈子枫对婷婷而言,似乎有某种天然的吸引力,他一出现,小孩子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跟随他,自动忽视她这个妈妈。想到“忽视”一词,米小蓝的心突然就凉了半截,以后婷婷会长大,会离开她,会组建自己的小家庭,有一天当婷婷的重心不再以她这个妈妈为主,她该怎么办呢?这是所有为人父母都会产生共鸣的情感,我陪着小小的你长大,长大后的你却不一定能静静的陪着我变老。你有你的梦想要去追随,你有你的世界要去闯荡,而作为父母的我们却只能在一旁默默守护。时隔多年,米小蓝那深入骨髓的思念又开始蠢蠢欲动,她在此时无比想念周慕白,她也在此时了解到,她下的决心从未变过,也不可能再变。

到了家门口,宝宝和沈子枫都在等着她开门,她走的每一步都十分沉重,一旦打开了门,她和温逸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显然米小蓝并不知道,沈子枫早已知道他们撒谎,她犹豫着不肯开门,“妈妈.....”婷婷等的不耐烦了。

“哎。”米小蓝攥着钥匙,还在纠结着。

沈子枫一把夺过钥匙,插入锁孔,打开了门,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进去以后,一种压抑感涌上他心头,他闻见一股潮味。米小蓝打开灯以后,沈子枫才仔细打量着这个小小的一室一厅,尽管房屋外面很破落,不过房子里面的布局却简单而不失温馨,只是家具什么的显得很陈旧。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大大的桌子摆放着一个男人的遗像,照片里的他就那么温和的笑着,一如他活着的时候。沈子枫百感交集,眼泛泪花,用手轻轻的摸着照片,他们嬉笑玩闹的时光仿若昨日,但现在他只能对着一张黑白照片去悼念故人,他用手摸到的每一处都纤尘不染,可见保管照片的人每天必定精心擦拭。

“爸爸,爸爸,你看,沈叔叔来看你了。”看着婷婷的脸,沈子枫终于感到有些许欣慰。逝者已去,生者如斯。他想周慕白的在天之灵如果能看到有婷婷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也会感到很幸福吧。他虔诚地为周慕白上了三炷香,转身面对的米小蓝那一双波澜不惊的眼,心下一惊,她越平静,他越恐惧,因为他知道这种平静的背后一定是经历过和伤害重重对抗之后换来的。他更怕的是她原谅了自己,不原谅心里就一定还有对他的怨恨,那么他还有赎罪的机会。可是一旦原谅,就真的说明已经放下了,那么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去靠近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