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沈子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米小蓝顾不上也并不想管他,便想回办公室,看着满脸疲惫的米小蓝,沈子枫只能由着她,温逸本想留下和沈子枫好好谈谈,让他不要再缠着米小蓝了,可是没想到,沈子枫先开口问道:“你和小蓝什么时候结婚的?”
温逸张口就说:“前年。”
“哦,我昨天见你们的女儿,蛮可爱的。多大了?”沈子枫眼含笑意的看着温逸,那是对一切都清楚了的得意,温逸终于明白,就在此时,米小蓝撒的那个拙劣的谎言被拆穿了。无论自己将何时结婚这个问题回答到这五年当中的哪一年,都和婷婷的年龄是对不上的,就算沈子枫不太清楚婷婷的年龄,自己之前脱口而出的口误也挽回不了了,因为婷婷看起来实在不像一两岁的小孩。
“四岁了。”他很认真的盯着沈子枫回答,然后看见对方嘴角划过的嘲笑,眼中闪过的不屑。笑吧,笑吧,你就笑吧,总有一天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想到在未来的某一天获知真相的沈子枫追悔莫及、痛不欲生的场景,他也心情大好,陪着沈子枫一同笑着。
孩子不是温逸的,也不是自己的,沈子枫想起了那个人,心中的苦涩就像拨开糖衣后的药面在舌头晕开了似的,回想温逸最后那诡异的笑,他越发疑惑,这个温逸好像知道他所有的事。他不排除都是米小蓝告诉温逸的,只是他们这种无话不谈的亲密关系是他难以接受的。
温逸和米小蓝都去给学生们上课了,沈子枫一个人继续的在学校里闲逛,他忘了自己多久没有这么无聊过了,自从米小蓝离开后,他就拼命的工作,工作,不给自己留一点点空闲时间,他怕想起她,更怕承受想念带来的钻心之痛。拼命工作的好处就是为他带来财富的同时让他变成了一个高效率运转的机器人,他一直以为麻痹了自己的心就不会再感到难过了,可是缓解都是暂时的,痛苦才是长久的,越害怕去想念,想念就越无孔不入,他变成了机器人,想念却变成了机器人身上的汗水,一点一滴渗入系统,破坏他的导电。能控制自己的时间,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小伙子,你在这发啥呆嘞?”一大妈站在他面前问道。
沈子枫抬头认出了这人便是昨天陪他们一同做大巴车的阿姨,好像也是学校的老师,他木讷的点了下头,算是回应。看着大妈拿的东西十分多,他便打算伸手帮她提着。
“你可别帮我了,我赶着去接我孙子呢,你就帮我提到门口,那么长一段路,我还得自己提过去。”
“帮一点算一点吧,您去接孙子,还拿这么多东西。”
“嘿,这都是在集上买的,你们年轻人就是不会过日子,集上的东西好便宜的噻,要不是早上时间赶得紧,我就让我老伴拿回家了。”
沈子枫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好像现在也很喜欢去早市上淘东西,不过很久以前是不会这样的,一想到妈妈,他的心瞬间柔软下来,“您孙子的学校离这远吗?我开着车呢,要不我送您过去吧。”
“不远不远,你开车那肯定快啊。”大妈也不推辞,直接跟着沈子枫走了。
和大妈的闲聊中,沈子枫获知,这个偏僻落后的县城,也是长年缺少老师,年轻人一心只想往外跑,却很少想要留在家乡发展,沈子枫对这个不置可否,他理解年轻一代的选择,更佩服老一代人的坚守。
车子开到一所破旧的幼儿园的停下,老太太兴冲冲的去接自己的孙儿,出来的时候却还带了一个胖胖小姑娘。
“沈叔叔好。”
“你好,原来你还记得我啊?”沈子枫很开心,蹲下身来拍拍小女孩的头。
“这不是米老师的女儿吗?”他起身问道。
“对啊,这就是米老师的女儿啊,米老师平时工作太累了,你说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本地人都留不住,难得米老师作为一个外乡人,甘愿把青春留给我们这里的孩子们,我们作为同事的能帮一把手就帮一把手了。我啊,每天都会帮米老师接孩子的,顺手的事。”
听到“同事”二字,看着阿姨的年龄,沈子枫心里竟生出许多感动。他把孩子抱起,送他们回了家。
等到了阿姨的家门口,小女孩非要找妈妈,沈子枫决定再把孩子送到米小蓝身边,“那我把她送过去吧。”
“这.......你就留在家里和奶奶一起等妈妈好不好?”许是怕太麻烦沈子枫,大妈弯下身来劝婷婷。
小女孩嘟起嘴,不情愿的摇摇头,这下大妈为难的看着沈子枫,“那还得麻烦您再帮我把她送回到她妈妈那里去,这孩子,以前不这样的。”
“没事,不麻烦。刚好我也有事要找米老师。”
听到沈子枫这么说,大妈欣慰的笑了。和大妈分别以后,沈子枫开车带着小女孩去找米小蓝。
“你叫什么名字啊?“沈子枫温柔的问着。
”我妈妈昨天有给你介绍过我。”
“叔叔记性太差了,你愿不愿意再告诉叔叔一遍呢?”昨天他一边沉浸在重逢米小蓝的喜悦中,一边陷入到她再次结婚的痛苦中,这一喜一悲的双重境界,让他早已顾不上许多。比如他本在清醒的时候就应该很容易的发现米小蓝在撒谎,只不过他被愤怒、悲伤这些负面的情绪扰乱了理智。
“我叫婷婷。”
听到这二字,沈子枫猛一下地踩住了刹车,“你说什么?你叫什么?“
”我说.....我叫婷婷。”小女孩看着沈子枫惊愕的眼睛再一次清晰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只不过这一次显得小心翼翼。
沈子枫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以后,靠坐在车座上,闭着眼睛做了一次深呼吸。他想起了一张模糊的脸,记忆中的她长发飘飘,笑起来有一对温婉的酒窝,尽管她笑起来美得无法用言语形容,但是她并不爱笑。沈子枫的生命中只遇到过一个叫”婷“的女生,姑且称她为女生吧,本来他们曾经许诺过对方一生一世的。他那时天真的以为,他会看着她从一个美丽的女生蜕变成一个优雅的女人,可是还没等得到,她十七八岁的样子就永远的停留在沈子枫的脑海里了,再也不会改变。这个曾经让他爱过,恨过,欢喜过,愤怒过的女生,深深的嵌入到他的骨子里,一度使他产生不思量,自难忘的错觉。可就是这样一个曾在他心尖打下烙印的女生,如今回忆起来,居然只剩下那一头飘逸的长发和一对可爱的酒窝。时间还真是可怕!
“叔叔,叔叔,你怎么了?”小女孩伸过手拍拍他。
“没事,你的名字真好听!是不是妈妈给你起的?”
“不是,是爸爸起的名字。”
“爸爸?你爸爸是谁呢?”
“我爸爸是周慕白。叔叔,你认识他吗?”
沈子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一遍一遍地抚摸小女孩的头发,挣扎的说道:“乖,我们得赶紧走了,妈妈得等急了。”
小女孩乖巧的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