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古方术研究导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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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方术基本法(二)(1)

前已述,河图、洛书、八卦与六十四卦是贯串各门类方术的基本方法,它们均为古人模拟出的天地复合运动和阴阳运变周期与周期节律的模型。上一章重点讲述了河图、洛书与八卦,本章重点介绍六十四卦。讲述六十四卦的书,名《易经》,它是我国古代方术中最主要的基础理论著作,也是古方术中最重要的方法论典籍之一。

《易经》是中国最早最重要也是影响最深远的典籍,它在中国文化史上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儒家尊其为群经之首,道家崇之为三玄之一。数千年来,从帝王到百姓,从世外高人到凡夫俗子,无不对六十四卦抱着浓厚广泛的兴趣。无论是国家治乱兴衰,还是个人的荣辱得失,人们总企望从“卦”中找出合理的解释,借以趋吉避凶。人们之所以对《易经》如此看重,是因为《易经》六十四卦是古人模拟出的宇宙万物衍生变化运动过程的模型。古人认为,六十四卦完整地描述了整个浑天甲子的阴阳运变周期,既详细地表述了阴阳二气(含炁与)消长变化的六十四种形态、三百八十四种时位情势与四千零九十六种变化,又描述出了太阳道周天、太阴道周天、五行星道周天和北斗七星道周天各自的周期性节律;既反映出了天体星宿能对宇宙万物的周期性影响,又表述了大地运转中的地炁周期性作用和天地之阴阳交合的交变节律及其影响作用;既揭示了人体生命能(元炁)耗散的一般规律、过程与阶段,又隐含了如何保存和增加生命能的思想与方法。在其具体的测算方法中,既运用着古人认识到的宇宙万物运动变化的基本法则(阴阳互动法则、五行关系的相互影响法则、万物一体观念等),又有意无意地使用着“大数法则”与“正态分布”等现代数理规律。所以说,六十四卦是古人模拟出的较成熟的天地人相似法则的模型。

一、《周易》简介

阐述六十四卦的书,名《易经》;解释《易经》的书,名《易传》,二者合称《周易》。《易经》由六十四卦与三百八十四爻的符号系统与卦辞、爻辞等文字系统组成。它体现了我国先民以卦爻结构形式解释客观事物变易规律的智慧,也反映出了古人努力寻求宇宙因果联系的认识成果。《易传》是对《易经》的解释性著作,它以《易经》框架结构为表现形式,阐述了一个把天道、地道和人道都包括在内的、既可解释自然界又能解释人类社会的普遍法则与系统的哲学思想体系。

近代以来,《周易》在科学方法指导下被人们全新认识和研究,现代易学界除在象数、义理两方面继续深入探讨外,呈现出以现代科学理论多角度、多方位、多层次综合交叉研究的趋势。《周易》在十七世纪曾陆续被译成多种文字而走向世界,有许多国际大家如德国数学家莱布尼茨、德国哲学大师黑格尔、英国科学家李约瑟、美国哲学家卡普拉等都对《周易》中的数理、哲理或卜筮等进行过研究,也曾为《周易》精深的蕴意所折服。现代中外大多数的易学研究者,都是从哲学角度、考据研究角度以及易学在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中的影响和作用角度去进行研究,并且都取得了不少的成绩。本书是在前人大量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把易传思想与易经六十四卦当作各门类方术的基本方法,并进一步揭示《周易》的宇宙观、世界观与生命观的本质,而且明确地提出了“八卦与六十四卦是古人模拟出的天地人相似法则的模型”的观点。从这个角度上来认识和研究《周易》,相信将会使读者获得更新、更深且更准确的理解和认识。

(一)“易”的含义

清毛奇龄的《仲氏易》认为,“易兼五义:一曰变易。一曰交易……一曰反易,谓相其顺逆,审其向背而反见之……一曰对易,谓比其阴阳、絜其刚柔而对观之……一曰移易,谓审其分聚、计其往来、而推移上下之。”(《四库全书总目·易类》)而现代易学家们对“易”的解释通常为“易有变易、反易、交易、不易、简易”等含义。

1、变易

“易”字的象形字有四种。一是飞鸟之形,“日”为鸟头,“勿”为鸟身与鸟翅。鸟在空中飞行时会不停地变换姿势,因此其义为变。二是游鱼之形,“日”为鱼头,“勿”为鱼身与鱼尾。鱼在水中游时也在不停地变换姿势,所以其义也为变。三是日月合体,上为日、下为月,表示日月交替、昼夜变更,其义仍为变。四是蜥蜴之形,古字中易与蜴相通,蜥蜴善变,俗名“变色龙”,一天之内随十二时辰的变化可变换出不同的颜色,其义还是变。上述四种形态都是“变”的含义,可见易的本义是“变”,所以说“易有变易”。《易·系辞》中说“变化者,进退之象也”,又说“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指万物的变化都是天地阴阳二气(含炁与)的力量往复推动所引起的,即“运化之推移”的具体表象与征候。

2、反易

《易·系辞》中说“乾,****也。坤,阴物也。阴阳合德,而刚柔有体,以体天地之撰,以通神明之德”。可见,“易”描述的是阴阳变化。阴阳是万物之母,任何事物都分阴阳,任何事物都内含阴阳,但阴阳二者又是相反相斥且相互对立的。阴与阳既存在于一个统一体中,又相互排斥、相互对立。用现代话来说,它们是对立统一矛盾的两个方面,所谓“反易”就是指阴与阳相斥相反的一面。《春秋繁露·无道无二》篇中说“阴与阳,相反之物也”,“八卦是四对相反之物,六十四卦是三十二对相反之物”,《易经》分上下二经,正是根据反易之理而排列顺序的。《易传》中所频繁提到的昼夜、幽明、男女、奇偶、虚实、动静、死生、贵贱、圆方等,均属反易范畴之内。

3、交易

“一阴一阳之为道”中的“一”有“同一”的含义,即“阴阳合德、阴和阳合便是交易之理”。所以说,“易有交易”是指阴阳的交合,如“刚柔相摩”、“情伪相感”、“阴阳相薄”等。万物皆为阴阳交合而生,生命也由阴阳交合而延续。阴阳交合也是阴阳变化中的重要内容之一。《吕氏春秋·仲夏纪》中有“太一出两仪,两仪出阴阳。阴阳变化,一上一下,合而成章。浑浑沌沌,离则复合,合则复离,是谓天常。天地车轮,终则复始,极则复反,莫不咸当。日月星辰,或疾或徐,日月不同,以尽其行。四时代兴,或暑或寒,或短或长,或柔或刚。万物所出,造于太一,化于阴阳”。可见,“万物皆出于阴阳交合,皆交易之功也”。

4、不易

“易有不易”是指易的法则是永远不变的。易的内容是阴阳变化,但阴阳变化有其固有的规律,如白天过后就是黑夜,黑夜过去又是白天,昼夜交替的规律永不改变;春天过去是夏天,秋天过去是冬天,其变化法则亘古不变,即老子所说的“独立而不改”。“易有不易”表明先、后天八卦、六十四卦所描述的阴阳变化的法则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

5、简易

“简易”,指古人把易变(即阴阳变化)的法则用最简单的模型模拟出来以便于人们掌握,所以称简易。后天八卦用简单的八个符号模拟出了天体运行的“小周天”、“大周天”及阴阳运变的周期与交变节律,六十四卦模拟出了整个浑天甲子天地复合运动与阴阳运变的周期与周期性节律。可以说,八卦与六十四卦是最简单的万物运动规律模型,而且人们可以运用这个简单的模型去推算宇宙间的万事万物运动变化的过程与不同时位下的态势及发展趋势,因此说“易有简易”。简易的另一个含义是,《易经》六十四卦是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演六十四卦而来。易理就是从最简单的“一”(太一或太极)和“二”(两仪)推演而来的。这说明最深刻的道理,都是隐喻在最简单的事理之中的。

(二)《周易》

《周易》分《易经》和《易传》两部分,《易经》大约成书于商周之际,《易传》中的各文章,大约经历过许多人之手,传说是孔子编撰而成。《周易》内容丰富,包括卜筮、哲学、数学、史学等多种科学内容,具有多层结构与多重性质和独特的理论思维模式。《周易》的模式包括筮法与卦爻两大部分。其大衍筮法模式是用数字构造起来的,是以数代象反映事物潜在的运动模式。在大衍之数的推演中,以策数(支数)的奇偶变化模拟了宇宙天地的衍生、推演、时间的发展、天地阴阳的变化等(请参看起卦一节)。其卦爻模式是由卦画构造起来的,是事物呈现运动的模式,反映天地间万事万物的一切变化。六十四卦模式是《周易》的主要模式,它以六爻与六位关系为基础,以时、位、中、比、应、承、乘等为原则和标准,给人们提供了一个从时间、地点、条件全方位分析问题与认识事物的思想方法。

1、《易经》

“经”,《说文解字注·糸部》的解释是“经,织,纵丝也”,其本义是指纺织物的竖线。织布时是先固定经线然后再用纬线穿梭而织,所以“经”又引申为义理、法则、纲常。《易经》是中国古代第一部以“经”来命名的书,古人认为《易经》表述的是最重要的义理、法则,所以定为群经之首。有些史学家认为《易经》是一部卜筮书,这显然是一种轻视《易经》的说法。事实上,正是《易经》完成了我国古文化由卜筮文化向人文文化发展的演变。《易经》以浓缩的形式反映了中国文化的起源、演变和发展轨迹,特别反映了从卜筮文化向人文文化发展的轨迹与过程。关于《易经》成书的时间,史学界众说纷纭。一说产生于商周之际,理由是现六十四卦卦序为周文王所定,并且认为“卦出于筮”,即指古之巫史逐年总结占筮活动的大量记录经过筛选整理写成了《易经》。二说成书于周成王时,理由是卦辞中引用了大量商末周初的故事,而周成王以后的故事再无引用。三说成书于春秋时期,理由是乾、坤二字春秋以后才出现。

《易经》的内容包括六十四卦的卦象、卦辞,三百八十四爻的爻象、爻辞与“用九”、“用六”爻辞等。其卦象、爻象为符号系统,卦辞、爻辞为文字系统。全书分上经与下经,上经三十卦,下经三十四卦。

2、《易传》

六十四卦产生很早,起码在夏以前就有了,但夏、商、周三代对六十四卦的表述不同,不仅其卦序不同、书名不同,而且对六十四卦的理解与解释也各不相同。从夏、商、周三代到春秋,诸多的先贤圣哲们对六十四卦都有不同的理解和认识。直到孔夫子才把先贤古哲们的理解认识进行了归纳总结。据说孔子晚年学《易》,颇有相见恨晚的感慨,《论语·述而》中有:“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足见孔子对《易》的重视。而且孔子研《易》也非常用功,《史记·孔子世家》中记载其“读《易》,韦编三绝”,是说他研《易》把串竹简的熟牛皮磨断了三次。是否真的韦编三绝,不得而知,但孔子确实是一个易学的集大成者,他把上古从伏羲氏以来直到春秋时期所有古人论《易》、解《易》的著述,在认真研究的基础上进行了详细的梳理归类,并精选出了十篇文章编撰成册。这十篇文章是:《象》(上下两篇)、《彖》(上下两篇)、《系辞》(上下两篇),再加《序卦》、《说卦》、《杂卦》、《文言》,合计十篇。孔子把这十篇文章汇编在一起取名《十翼》,指辅翼本经之意,后人称之为《易传》。《易经》与《易传》合称《周易》。

《周易》的形成,构成了我们中国传统文化最稳定、最本质的内涵,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整体的面貌与中华文化的特色与趋向,而且影响了中华民族几千年的生活方式、价值观念、伦理道德、审美意识及风俗习惯。《周易》不仅在本体论、方法论上给人以指导,而且在行为方式上给人以启迪。《周易》的思想不仅渗透到了人们最深层的思维方式和对客观物质世界的基本认识方法之中,而且渗透到了各领域实用性的操作层面上;不仅在哲学思想史上占有着重要的地位,而且对后世人文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的发展都起着非常重要的影响作用。可以说,《周易》是我们整个中华文化的源头与活水。

(三)《连山》、《归藏》、《周易》

宋代朱震的《汉上易传》中说:“伏羲氏得河图,夏后氏因之曰《连山》;黄帝氏得河图,商人因之曰《归藏》;列山氏得河图,周人因之曰《周易》”。可见古之三易,即《连山》、《归藏》、《周易》均是古人表述六十四卦的书。由于不同时代的认识观念不同,所以才有不同的排序与不同的名称。《连山》、《归藏》和《周易》不仅卦序不同,而且明显反映出不同时代的古人对客观世界认识上的差异。由《连山》、《归藏》、《周易》反映出的夏、商、周三代对客观世界认识上的演变,说明了我国古人世界观形成的发展过程。

1、《连山》

夏朝的《易》名《连山》。《易论》贾公彦疏中说“名曰《连山》,似山出内气也者。此连山易,其卦以纯艮为首,艮为山,山上山下是名连山,云气出自于山,故名《易》为《连山》”。可见“连山易”中六十四卦的卦序排列是以“山”(即艮卦)为首,上下卦皆为山,所以名《连山》。夏朝时的古人有万物产自于山并以山为万物之母的观念,所以卦序排列以山(艮卦)为首。

夏代,先民从山中洞穴移居平原不久,人是从山洞里出来的这一观念给夏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夏人认为不仅人如此,其他动物也是从山里出来的。而且早期的围猎与果实的采摘也大多源自山林。另外,古人认为人是天地交合而生,山高可连天,山是天地交合之所。因此夏人有万物产自于山、山为万物之母的观念。六十四卦以山为先就是这种观念的表述与集中体现。可见,《连山》反映出夏人对客观物质世界的认识程度。

2、《归藏》

商朝的《易》名《归藏》。“归藏”有归纳、收藏之义。《易论》贾公彦疏中说:“归藏易以纯坤为首,坤为地,故万物莫不归藏于中,故名为《归藏》也”。大意是指,“归藏易”的卦序排列以“地”(即坤卦)为首,认为万物终结莫不归藏于地,万物新生莫不产生于地(母),所以名《归藏 》。可见,殷人的观念是万物产自于地,大地为万物之母。所以卦序排列以坤为首,坤为地,地有收藏万物之能,万物归于地,故名《归藏》。

商代,先民已经长期在平原居住,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种植业已在生产与生活中完全占主导地位,耕地已成为人类生存的依赖条件。万物产自于地是种植业形成之后先民思想观念的突出特征。殷商时,周边比较落后的尚处于母系氏族的一些部落,大量地迁徙到中原地带,对商人的思想观念也有较大的影响。这种母系部族的影响与农业初期人们对土地的信奉,是殷商人形成“万物产自于地、生命源自于母”观念的主要原因。

3、《周易》

西周时将六十四卦命名为“易”,故称《周易》。随着先民们对客观世界认识的逐步深入,周人已经认识到生命的诞生与延续需要阴阳交合,不仅人是这样,动物也是这样。而且人们逐渐认识到植物也存在雌雄两性,植物的结果与衍生同样也需要阴阳交合。这种对生命本质的认识,使周人形成了阴阳相交构成生命、诞生万物的思想观念。天地是最大的阴阳,万物本源乃天地交感,因此天地相交、阴阳交合才是生命产生及万物生成的本源,于是排出了以乾坤开宗的六十四卦,并命名为“易”。以“易”命名,既表明了六十四卦阐述的内容是“变易”的法理,又表明“阴阳相交”是万物滋生、成长、壮大、衰亡运动过程的本源。所以说《周易》以乾坤两卦为先,说明周人对客观世界已经有了较为成熟的基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