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再整江山
32638500000004

第4章 打斗

至于魏忠贤如何从一位挥刀自宫的赌徒一直奋斗到权倾天下的“立皇帝”“九千岁”我们暂时放一放,回过头来我们再说说范敬一家,这家人此时狼狈不堪,又饥又寒,泥泞的道路已经浸湿了布鞋,两个女眷没有什么气力。只有咬牙背着包袱跟在后面,范敬扛着孙子,范二抱着女儿,好不容易才来到忠贤祠。

忠贤祠不大,是个二进的院子,搞得观不像观庙不似庙,山门里面塑着四大金刚的的泥胎。横眉怒目的瞪着来客,让人肃然起敬。山门里坐着七八个乞丐,冻得瑟瑟发抖,只好靠在一起取暖,这群乞丐见来了人,就伸出手来乞讨,范敬苦笑一声,也不去理会他们,径直带着家人进入正堂,刚到正堂门口,范敬呆住了,只见大堂内或坐或卧已经挤满了人,乱哄哄的,仿佛闹市,个个衣衫褴褛。

人群中蹿出一位三十余岁满脸横肉的大汉:“干什么的?”并用胸顶了一下范敬,范二忙放下女儿,护住老父亲,范二对大汉拱手到:“这位大哥,小生一家,投亲不遇,遭逢一时之难,还望大哥行个方便,让我们一家暂时歇脚,天晴便走……”

“行你妈的卵蛋,看你样子像个读书人,居然如此没有眼色,你张开你一双狗眼看看,这里还有落脚的地方么。”大汉一遍破口大骂,一边用胸顶范二,这个大汉比范二足足高了一头,唾沫乱喷,居高临下,喷了范二一头一脸。大汉进一步,范二就退一步,渐渐退到院子的雪地里,由于几天的折腾,范二脚下一滑,仰面跌倒在泥地里。搞得狼狈不堪,大汉兀自骂个不休,一脚踏在范二的胸口。“老子最恨就是你们这帮篾片相公,天天就晓得读死书,念一些斯文酸句,偏偏朝廷还对这些书呆子高看一眼,老子当年在辽东和建奴血拼,出生入死,朝廷只当我们如同猪狗,可笑的是那些读书人居然没有半分骨气,建奴还未到,就焚香跪降。真真是丢读书人的脸。”

范敬见儿子被大汉踏在雪地里,恼怒之下“嗷”的一声,一头朝大汉撞去,却如同撞到肉柱样,大汉纹丝不动,这大汉显然并不想伤人,任由范敬擂打,范敬的拳头落在大汉身上如同捞痒痒一样。“尔等竖儒,想不到也有落魄之日,真是老天有眼,上蒙蔽朝廷,下残害百姓,弄的天下的老百姓民不聊生,今天落到老子手里定狠狠羞辱你们这帮龟孙子。”

大堂内的流民百姓见有热闹可看,纷纷起哄呼哨。那大汉更是睥睨不可一世。

这个大汉是军户出生,祖籍山东登州,名叫楚千钧,原来是吴淞总兵戚金手下的百户,楚千钧的父亲跟着戚继光东征西杀。终于混上了个千户,轮到楚千钧又跟着戚少保的侄子戚金参加了万历初年的浑河之战,浑河之战打的极为窝囊,大明帝国最厉害的两支军队,一支是巾帼英雄秦良玉的川兵历史上称白杆兵,另外一支就是楚千钧所在的浙兵,这只军队延续了戚家军一贯的优良传统,军纪严整,凶悍好战。这两支大明精锐的部队去解沈阳之围,却不料在浑河被老汗王努尔哈赤率八旗精锐围困,戚家军和白杆兵浴血奋战,重创八旗精锐,最后寡不敌众,几乎全军覆没,仅仅数百人逃出重围,而楚千钧刚好是其中之一的漏网之鱼。

值得一提的是在戚家军和白杆兵和八旗精锐浴血搏杀的时候,大明的辽东各路大军,约十几万人居然作壁上观,没有提供一兵一卒的支援。此役秦良玉之兄秦邦屏和吴淞总兵戚金双双殉国。而戚家军主要的兵源地浙江义乌宁波。宁波县令上书国家连年征战,浙江宁波的男丁以十去七八,肯请皇帝不再从这些地区招兵,不再从组戚家军。自此戚家军,以及鸳鸯阵,偏厢车,狼筅,等一切,慢慢的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楚千钧身付国仇家恨,满腹愤懑,一心想报国血恨,却不料,朝廷即不重组戚家军,也不安置这些浑河残兵。真正是报国无门。渐渐的自暴自弃起来。愤世嫉俗,好勇斗狠。这才出现前面狂喷范二的一幕。

突然寒光一闪,一道爪影直扑楚千钧面门,楚千钧立生警觉,微微一闪,估计是久疏战阵,居然没有完全避开,黑黝黝的面门上被抓出几道白痕。动手的是范二的浑家范韩氏。这个范韩氏闺名淩莎,是个小家碧玉,十七岁的时候嫁到范家,虽说是两个孩子的妈,如今也不过是二十五六岁,容颜憔悴,却另有一种韵味,毕竟还处于青春茂盛的时候。范韩氏平常温婉孝顺,却并不代表她没有脾气,这些天一家人颠沛流离,心情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今天又遇到丈夫被人踏在地上,两个子女惊吓的嚎啕大哭。就再也忍不住了。

银牙一咬,对着楚千钧的面门狠狠挠去,楚千钧定神一看,是个女子,虽然楚千钧经过尸山血海的战阵厮杀,却没怎么跟女子打过交道,稍微一楞神,被范韩氏抱住大腿,狠狠咬了一口,“哎!”楚千钧一挣,“刺啦”一声,居然咬掉一缕布片。围观的百姓轰然大笑。

楚千钧出身戚家军,自甘堕落以后,整个人变得混不吝,吊儿郎当得过且过,这些年凭着拳头早就博得一个凶名。唯一根植心中的就是戚家军的军纪,其中有一条就是不****不掳掠女子,这是他仅存的行为准则,他的行为准则也完全来自戚家军的军纪。戚家军这三个字已经完全融入他的灵魂深处。成为他的一部分,更何况楚千钧大男子主义风气很重,他认为欺负一个女流之辈是他这辈子最最丢人的事情。于是战场的情形瞬间一边倒。

楚千钧想伸手去挡范韩氏,又怕碰到范韩氏的头面,往下呢,又怕碰到范韩氏丰满挺拔的胸部,只好用手按住她的肩膀,恶狠狠道:“哪来的疯婆娘,别不识好歹……”范韩氏的回答很干脆,低头“咔嚓”对着楚千钧小棒槌般手指头就咬。楚千钧一边如雷般的咆哮,一边左躲右闪节节后退。范韩氏步步紧追,又挠又咬。老范敬跺脚:“这成和体统,成和体统”

范韩氏的一对小娃娃,本来哭的眼泪鼻涕一脸,这会儿见妈妈追的大汉左支右拙满院子乱跑,破涕为笑,鼻涕吹了个鸭蛋大的泡儿。

围观的百姓欢呼鼓掌,楚千钧的几个伴当见再闹下去,就搞得老大颜面尽失,纷纷挡住范韩氏,范二也怕妻子被这些地痞无奈吃豆腐,赶紧上去抱住妻子。一家人准备离开忠贤祠。这时候范韩氏倒豁了出去“这忠贤祠本来就是无主之地,凭什么这些地痞无奈可以占据,我们一家反倒不能住,前后都是个死,老娘今日就死在此地,一会儿官兵来了,大家都住不舒心。”说罢拔出一枚发籫,对着咽喉便刺。范二忙死死抓住混家的手腕。几个好心人也过来劝解。毕竟如果忠贤祠真的出了人命,官府必然要来查案,别看平时大家占据忠贤祠,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的要是搞出人命,只怕人人都不得安生,更别说住在里面了。当下大家都拿眼睛去看楚千钧,看他如何处理。

更有人纷纷道:“楚老大,你给拿个主意,大家都是同命相连,再说这一家口冻死也就算了,只可惜那对娃儿,真真长得俊俏”“楚老大,我看那婆娘长的倒也不赖,不如只留下那个婆娘罢了”大家又是一阵哄笑,楚千钧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忍不住骂道:“你们这帮泼才,眼睛长裤裆去了,如今这小小几间房屋,已经挤了百十口人家,哪里还有空隙。”拿手一个个指点过去“你,你,还是你,让出来。”被点到的人纷纷往人堆里面躲。

“不是老子心肠硬,你们这帮龟孙子充好人,当初老子一个人占了这里逍遥自在,过的无比舒心,你们这帮穷鬼今日这个来哭,明日那个来嚎,把个好端端的忠贤祠搞得乌烟瘴气,还吵得老子不得安生。需知道老子又不是开善堂的,如今这天下无家可归的不知道多少,皇帝爷都管不了,老子能管的了么。”

说完回头恶狠狠吐了口浓痰,转身进去了,当下就有几个面善的人搀住范敬一家道:“老先生不必搭理他,那厮是个面冷心热的主,口上说的凶,其实是个好人,我等当初来的时候也吃他一吓,几乎魂飞魄散,时间久了便晓得他的为人,也多亏了这厮,还时不时的接济我等。”说完叹了口气道:“唉!这鬼世道”。大家给范家腾挪了一小块地方,终于不用挨冻了。

楚千钧占据了祠堂正堂最好的一块地方,魏忠贤的金身塑像下面有个一丈多长,三尺多宽的供桌,楚千钧当人不让的把它当做大床。大堂内到处铺着草席,褥子。散发着各种难闻的味道。经过这么一闹,已经到了正午吃饭的时候,乱民们纷纷开始烧火煮饭,众人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都是些稀汤菜粥,没有什么荤菜。看来大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每天也是朝不保夕。楚千钧不晓得从哪里摸出一只卤鸡,据案大嚼起来,香味传来,范二的两个娃儿,黑黑的小眼珠紧盯着楚千钧手中的卤鸡,小肚子中咕噜咕噜响个不停,范韩氏抱着一双小儿女,将他们的头轻轻捂在怀里,女儿倒是还乖,男孩儿忍不住扭头去看,范韩氏只觉得心如刀割一般,强自咬牙不哭泣。一家人暗自神伤。

不知何时,天空又纷纷扰扰飘起了小雪,一阵寒风吹来,雪花刮进屋里,由于范家来的最晚,所以只能在最靠近门口的地方,所以首当其冲的就是范家。两个小娃娃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发乌,楚千钧由铺在供桌下的褥子下面扯出一堆干草,铺在供桌下面又从神像后面摸出一床单子,从供桌上垂下来,刚好吧供桌下面遮住。做完这一切。楚千钧对范敬一家人道:“哎!新来的那家老兔子,你冻死就算了,老子忍不住看你那两孙儿受罪,让你两孙儿到供桌地下来。”老范敬忍不住想破口反骂,想想又忍下了。范二低头询问小儿女愿不愿意去避寒,两个小儿女紧紧依偎在母亲怀里。范二见那供桌下比较大,便想让母亲和妻儿一起在供桌下避寒。正犹豫间,忽然有人笑虐道:“楚老大,你这货打的什么主意,也知道哄哄新来的,见人家媳妇长的俊俏,故意示好,这家小娘子,你们千万别给这厮骗了,这厮平日睡觉鼾声如雷,连九千岁的金身都震的发抖,他床铺下的供桌如何能睡人。”众人一阵哈哈大笑,“李菜,你个****的,不愿意听老子打鼾,趁早滚蛋,老子又没有拦着你”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大堂内的汉子和婆姨也说些荤黄不禁的言语。一时间。大家似乎暂时忘却眼前的愁苦。

那个叫李菜的汉子显然和楚千钧关系非同一般,故意出楚千钧的丑:“咱们楚老大平日一跺脚,这城西都要晃三晃,今日去被个妇人追的鸡飞狗跳,羞不羞”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楚千钧也不以为意:“你懂个屁,老子这是好男不跟女斗,你小子又不是不知道,在这城西老子想揍谁就揍谁,老子想睡哪个婆娘就睡哪个婆娘”说罢径直朝范韩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