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淡月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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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小白

/三

我以为妈妈是回来带我去医院复查的,但是妈妈带我去了另一个陌生地方。

“妈妈听说了一个名医,百年世家,特别厉害,有个人在床上躺了三十年了,也是他给治好的。”路上,妈妈这么跟我说。

“嗯。”我点点头。自从好几家医院都表示对我的腿束手无策之后,妈妈就开始热衷于找各种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偏方。

所谓的名医是个年纪很大、有着大肚子的男人,他叽里咕噜说了半天,最后打包票说只要按照他的方法治疗,不出三个月,我一定能恢复。只是一个疗程就要十五万,而我一共需要接受三个疗程的治疗。

妈妈听了“名医”鼓舞人心的话,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看着她的眼神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妈妈。”我刚要开口,就被妈妈打断了。

“不要担心钱。”妈妈蹲下来看我,眼神坚定,“大不了贷款嘛。”

我摇了摇头,把手机递给妈妈看,上面是我按照名医所谓的“先进治疗”搜出来的内容,网页上一大片的关键词都指出一个事实:这个人是骗子。

我的心里一片失落。

妈妈摸了摸我的头站了起来,声音有些哽咽:“没有关系,反正也没被骗到钱。没被骗钱就不算被骗到嘛。”

话是这么说,但我们都知道,其实还是被骗了,心里最初的期待是真实的,之后的失望也是真实的。

其实,这样的事情虽然无法接受,但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因为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有时候它会让所有倒霉的事情都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

我至今还记得,那天我逃学出来玩,路过了医院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

我注意到街对面站着一个少年,他穿着蓝白竖条纹的病号服,十分醒目,而且天气那么冷,他穿得过于单薄了。少年一直低着头,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看到他消瘦但好看的下巴。

就在这时,对面那个少年箭一样冲向了马路,我被惊呆了。大概是因为一直注意着对方,身体都不受自己的控制了,在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上前把少年推开,然后失去了意识。

感谢我过去十一年的舞蹈功底,让我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反应这么灵敏。

之后我被送到了医院,被吞吞吐吐的医生告知了一个噩耗——因为颈椎受伤,控制腿部的神经受到了永久性不可逆的伤害,如果要站起来,那就真的是奇迹了。

“是在舞蹈学校上学吗?”

“是。”

“这个……也许换个学校比较好……其实认真读书,将来尝试一下别的专业也是不错的……”

我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医生的判断或许是错误的,而且后续治疗还没开始呢,一切都还不能确定。我这样想着。

之后我住院治疗了很久,遗憾的是医生最初的判断并没有错。

我想,这大概是逃课最严厉的惩罚吧。

我曾经想过抗争,我一次又一次尝试站起来,又一次次倒下。不可置信,歇斯底里,哭天抢地……医院里有这样心情的人一抓一大把,我只是其中普通的一员。

从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在做梦到被迫接受现实,我充满了茫然和害怕。

然而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在我住院两个星期后,我得知了另一个消息,那天那个少年冲出来其实是想自杀,他似乎抑郁症晚期了。

我只想向老天爷竖一个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