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把它看作今年的理想,我希望这一年里我可以去实现它。说起来,我还要感谢这个学校呢。我仍然梳理着我的长发,在我的精心保养下它终于不再干枯分叉了。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高三时的寸头,很容易打理。但是为了一个“长发新娘”的理想,我就暂时忍受着吧。
为什么要感谢这个破地方?你知道吗,学校给我们请来什么破老师,简直让人无法忍受他的愚蠢。茵茵反驳。
来到这里,是我自己第一次按照自己的意志和想法生存。你知道的,以前的我一直感觉自己是生活在母亲的阴影之下。而现在的我终于有了自己的空间。这让我明白,以前我不是没有机会逃离那个阴影构筑的温暖的窝,而是我没有去为了自由而做些什么。这半年,我在学校里最大的体会就是,只要你想就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前途最大的障碍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是自己的懒惰成就了自己的苦恼。
你真的变了好多。叶凌。和你来的时候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她感叹着。
其实我们都在变,不是吗?你也变了,变得更有女人味了。我笑着调侃她。
呵呵!是吗?又是她的招牌傻笑。不过现在我对它已经完全免疫了。我说,该到夏天了,哪天我陪你去买条裙子吧,别老是穿着牛仔裤,一点新意也没有。
呵呵!如果能让茵茵穿裙子出来晃,绝对是件新闻。不过有一回,很爆笑的,她不但穿了一身白裙,还顶了一头长至披肩的假发在走廊里晃,反面看还可以,像个淑女的样子,可一转过身,怎么看都觉得很不搭调,感觉就像是蒙娜?丽莎拎着一个龙嘴大茶壶。呵呵!笑得很多看到她这副样子的人腰都直不起来了。后来,她就再没有穿过女装。
你别拿我开涮了。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你的打算?
什么打算?我放下手中的木梳抬起头看她。
就是将来做设计师还是要当一个作家呢?
也许都不是,生活总是充满了变化不是吗?说实在的,这两样都只是我的兴趣而已,我还很喜欢做广告呀,收入多又能发挥想像,我还想做娱乐记者,因为能听免费的演唱会。我又开始跟她提及一大堆有的没的。这些曾经都是我在做白日梦的时候想过的事情。也说不准哪天就真的成了现实,真说不准!
是呀,人是最善变的动物。你还好,还有梦,我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现在惟一想的就是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她坐起来,拿起桌上我刚用过的木梳,也梳理起自己的头发。哎……习惯也是能够互相传染的。
你也该有所规划了,毕竟我们都不小了。我劝得有点言不由衷。
再说吧。反正还有时间考虑。
在罗列了一个简单的故事梗概后我开始动笔写作了。这对于现在手头没有电脑的我来说,简直是一件浩大的工程。
在创作的同时,我还要兼顾学校的校报。我们的报纸虽小,但也五脏俱全。说实话,办个报纸真挺不容易的。最主要的问题就在于文字,学校里很多人喜欢写,但是写作程度却是良莠不齐。大多数文章都要拿过来改了再改,才能见之于报端。
我开始懂得把很多任务下放给我们这个小报社的其他人,他们似乎对我的这一举措很高兴,我也乐得轻松。或许这就是为官之道吧。
但纯文学版面基本上还是由我来负责的。这一版最难组稿,因为学校里很少有人能写得好纯文学的东西,大多是风花雪月,无聊得很。所以我开始尝试在这一版面发表些不寻常的东西。比如一些新的题材、新的表达方式等等。
没想到的是,却因为这件事,引出了一次非常不快的争吵。
有时候争吵是很伤人的,无意间说出的言语甚至可能会像把利刃,戳得人浑身都是伤口。
本次争吵的主角就是我,还有我很喜欢也很敬佩的那个“老头”。我们大家都这样称呼他,也习惯了。他是从正规大学退下来的老教授。博学多才,又不服老。在家待不住,校长便把他请到学校里来筹办校报。
或许是因为我的固执吧,或许是我太投入主编这个角色了。所以有些忘乎所以。我想老头也是有错的,他也同样固执得像头牛。
那天,我拿了画好的版面给他做最后的审阅,他看了文学版对我新开设的栏目颇有微词,认为我所采用的文章根本不能称之为纯文学。要我删掉另择文章。我不同意。我说都什么时代了,还要求一成不变的统一性,我们应该鼓励百花齐放,不是吗?
他没说什么,只是把那版重新又交给我,让我拿去改。我看他忙碌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离开。
没过几天,在午休的时候,他来找我,说要去电脑做版了,叫我赶快把第四版拿过来。我将完全没有修改过的文章和画好的版面交给他,他看我一点都没有改动,很是生气。他问我为什么没有改动?
我说,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文章了。而且我又向他表达了自己对这篇文章的看法,以及这种文体形式的理解。他一定没太认真听,只是用硬邦邦的声音问我:你真的很坚持用它?
我点点头,我说我很坚持自己的看法。
他拿着稿件转身离开,什么话也没说,直到门口,他在拉开教室木门之前,回过头很生气地说:叶凌,你要知道学校拿钱给你们办报,不是哄着你们玩的。说完,气冲冲地离开了。
这时候,我面无表情地看看周围惊讶的同学们,什么也没说。
我走到窗边。
我感到心中受到了很大的侮辱。一阵战栗,这种恐惧来源于老头对于金钱支配力的最新诠释。我低下眼,看窗外的世界。你永远不知道别人真正在想什么。他表现在你眼睛中的任何行为都是一种假像,很难理解的!
最终,那篇文章见报了,而且仍然是头条的位置。它在同学间引起了很大反响。至少它深入人心了,我该感到高兴,不是吗?这说明我的坚持是对的。
我决定辞去主编的职位。
老头直到最后也没有向我道歉,我猜想他可能是忘了。
现在的我更自由了,无事一身轻。
终于我可以安心地集中精力去做一件事情。
我买了好几本稿纸回来。
我相信我会成功。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下了网,我回到寝室,一入眼就是莫雨晴盖着棉被又在秋眠。这家伙,一定是昨天晚上和男朋友约会时又做了什么“剧烈运动”。要不怎么这会儿还在睡?
这个时候,寝室里已没有了阳光。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个周末,过得真奢侈。忏悔了一分钟,我决定起来洗把脸,然后到阅览室去看书。
只是,莫雨晴不吃饭了?要不要叫醒她呢?我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把她叫起来。因为今天晚上可能会查寝,我可不是怕扣分哦,而是莫雨晴有个习惯——裸睡。
我轻轻地靠近她,然后大声说:莫雨晴,着火了!你的电炉着火了!
没动静。
不对,这个办法屡试不爽的?我索性掀开她的棉被——
我的天!她的神色……苍白……狰狞……我……
谁在尖叫?
……
啊——啊!
我抱着头在现实和虚幻间挣扎着。
那是什么,叫人如此恐惧?
叶凌,叶凌,你醒醒。你听到了吗?床边有个人在呼唤我,声音很轻,我判断那是个男人。
是谁?他怎么会在我的床边,男人怎么能进女生寝室?
铃……铃……铃……
刺耳的铃声连续不断,毫不犹豫地把我从梦境中拉了回来。我眯起眼睛,打量周围陌生的一切。
床边的男人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掏出手机,过了好久才找到通话键开始和对方通话。压根没注意到我已经醒了过来。这个秃顶的刘老头,发财了,竟有了手机。又闭目养神,连带听到一点别人的谈话。不过我要说明一点,我可不是偷听,是这老头声音太大。
校长吗,我在病房呀。叶凌还没有醒呢,……好好,我知道,她一醒过来我就……好,好,那……等我和她谈完我就给您回电话……好的,再见!
叶凌,叶凌,你快醒醒。叶凌,醒醒……在他逐渐“尖利”的躁声干扰下,仍想装死人的我终于睁开略微干涩的眼睛。
嗨!刘老师,你怎么会在这儿?我疲惫地动着身体,想要找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那个……叶凌……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昏倒的吗?刘老头边说着边殷勤地帮我竖起枕头当做靠背。
当然。我并没有失忆。虽然想起那一幕我的手仍会颤抖,但是我还是保持了自己的一贯风格,平淡的表情代替所有情绪。
这个……你也知道,咱们学校刚创办一年多,所以……是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的。现在,又有个学生在宿舍里因为吸食毒品过量而死……
等等!吸毒过量?我截断他的话,提出疑问。我真的没想到,莫雨晴她……
是呀,吸毒过量导致死亡。他坚定地要我相信他所给出的结论。叶凌,你要知道学校一直很器重你,还想让你留校,你想想,现在有多少人想留在这个城市而不得其门而入,不过你不同,以你的才华很快你就会成为这个城市的正式居民,你……
刘老师!我又一次截断他的话,你那个手机是新配备的,最近发财了?
学校给配的,校长特批。他的神情突显自豪,又满脸堆笑地对我说,你这么聪明,我们不必深说了吧。而且时间不多了,一会儿医生来查病房,看到你醒了就会马上通知警察来问案情的,你……
正说着,医生就推门进来了。我看到,那个秃老头眼中的威胁和恳求。我的眼前,一切又开始模糊了。我想睡。
我想在下意识里我是抗拒被审问的。我讨厌别人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但是,我无法抗拒现实,我终究是要醒过来的,就像俗话说得好:“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事实正如我所料,我一睁眼,就看到三座保护神正守着我。如果可以,我真不希望自己受到如此重视。
你醒了。一个穿制服的警察先开了口。
醒了。我以快速的反应证明自己的清醒。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问话?另一个女警开口问,像在问我,也像在问男警。
可以吗?男警没有回答女警,又开口征求我的意见。
我点点头。然后我看见女警打开了随身带着的笔记本和录音机。
我要不要回避一下。刘老头突然出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