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合茫然在街上走着,不知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
在她的意念里,她原先一直以为自己是嫁定句礼了,后来来到了宋朝,认识邢枫后她认定他就是句礼的前世,于是将芳心转托了他。谁知,天意弄人,老天竟再一次让她和她的爱人天人永隔。
她望着苍天,泪流满面。
这时,一个人走过来,递上手绢。
唐雨合抬头一看,是朴湛。
自从那天他救她回来后,他俩就再没说过话。
此刻,在她孤苦无助时,他竟然出现在她身边。
唐雨合看到他眼眸深处有一丝疼痛,心里不觉一动。不知为何,她看到现在的朴湛,就会想起邢枫,就会不自觉地意乱情迷。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接过手绢擦干眼泪。
“离这里不远有个湖,很美。我带你去。”朴湛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就走,不给她拒绝自己的机会。
唐雨合握着这双手,感觉一股熟悉的温情向自己身上蔓延开来。
湖不大,但湖水很清澈,在这方黄沙之地显得分外地动人。
“湖水很清凉,下来洗洗脚。”朴湛说着将袜子脱了,把脚浸到湖水里。
唐雨合的确抗拒不了这湖水的诱惑,当下也坐到湖边洗脚。
她不由地想起她与邢枫一起在湖边濯足的情景。
“想不到你有一双漂亮的天足。”朴湛看到她的脚惊赞说。
“你觉得它好看?”唐雨合没想到朴湛也喜欢天足。
“是啊,我喜欢一切自然的东西。”朴湛说话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着唐雨合。
唐雨合浑身一震,这句话太耳熟了,邢枫当时也对她这样说过。天啊,怎么会这么巧合?唐雨合不由得再次看向朴湛,后者却对她笑了笑。唐雨合的心旌竟再一次摇晃。
“不行,我怎么可以这样魂不守舍?他是杀害邢枫的凶手,我应该恨他才是,怎么可以动心?”唐雨合摇摇头,似欲将那些杂念赶出去。她不想再继续与他呆在一起,不然她会觉得有愧邢枫,心灵难安。她蓦地站起往岸边走,谁知心神恍惚之下竟踩了个空,人顿时往湖水中跌落。这时朴湛的大手揽住了她的腰,轻轻一提,将她抱入了怀中。
唐雨合惊魂未定,不由地抱住他。她与他再一次近距离的亲密接触,她又闻到了那股似曾相识的味道,邢枫的味道,她不禁迷惑了,朴湛痴痴地望着她,呼吸愈来愈急促,不由地低头去吻那诱人的红唇,唐雨合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你们俩在做什么!”
唐雨合霍然一惊,立即与朴湛分开了。她看到了一脸怒容的雅瑟,后者那双眼睛似欲将她整个人生吞活剥了吃。
就这一瞬间,雅瑟已快步跑上前来,手中长鞭一挥,就往唐雨合身上扫来:“你这个贱人,自己丈夫死了,就来勾引别人丈夫!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公主,不要乱来!”朴湛挡在唐雨合身前,将长鞭抓住。
“朴湛!你竟然瞒着我在这里跟这个女人约会,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雅瑟伤心地质问朴湛。
“公主,我……”
“你如果还想做这个附马,你就将这个女人杀了!”雅瑟指着唐雨合对朴湛怒斥,见朴湛毫无反应,更是怒不可遏,“你不杀是不是,我先杀了你,再杀她!”雅瑟说着手上多了一把短剑,提剑刺向朴湛。
谁知朴湛并不闪避,任剑刺进自己的胸膛。
雅瑟吓呆了。
“朴湛!”唐雨合大叫着过来看他的伤口,“你怎么样?你流了这么多血。”唐雨合一脸焦急,不知为何,心竟然很痛。
“你在担心我吗?”朴湛显得很开心。
“你滚开!”雅瑟见二人亲热的样子,气得肺都炸了,冲上去对唐雨合拳打脚踢,唐雨合一一避过。
朴湛将二人搁开,对雅瑟说:“别打了,公主。我不想再骗你,我心中一直爱的人是王姑娘。”
“什么?”这话如晴天霹雳,令雅瑟浑身一颤,差点晕倒,她哀哀地望着朴湛,忿然说,“你说你爱的人是她?不是我?你再说一遍!”
唐雨合也是吃了一惊,怔怔地看着朴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向雅瑟表白对她的爱意。
朴湛一脸平静地看着雅瑟,用不重不轻但很清晰的声音说:“对不起,我爱的人是王姑娘。”
“朴湛!我恨你!”雅瑟眼泪直流下来,掩面奔走。
“公主!”唐雨合想解释,却发现雅瑟已经跑远了。
“朴湛,你为何要这样说,你难道不想做驸马了吗?”唐雨合疑惑地看着朴湛。
“难道直到今日,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我心里始终爱的只有你一个。”朴湛的眼波柔和地就如同这湖水一样。
唐雨合有些感动,然而她很快清醒,强压住内心的情感,故作冷淡地对他说:“可我爱的人始终不是你。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我是不会爱上你的。”
说完这话,唐雨合就扭头而去。
才走了一步,却听见朴湛呻吟的声音。唐雨合心中一凛,回头看他,只见他正在拔出胸前的短剑,血飞溅而出,染满了他整个前胸。唐雨合心有不忍,忙飞奔回去,取出药粉,帮他包扎了伤口。
朴湛捉住她的手:“你心里还是关心我的。”
“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不希望你死在别的人手里。因为我要亲手杀了你。”唐雨合咬唇说。
“我愿意被你杀。就怕你下不了手。”朴湛笑呵呵地说。
“你……”还是被他看出了她的弱点。唐雨合真恨自己为何不能狠心一点。
“好了,我走了。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等我来取你的命!”唐雨合丢下这话,不再理他,兀自走回丞相府。
一回府,就看到田哥正在那里走来走去焦急地等她。
“田哥,你找我?”唐雨合见到田哥,也有些不太自然起来。她心下暗叫倒霉,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接二连三地遇到有人求爱,真是麻烦,希望田哥找她不是为了这事才好。
“你终于回来了。”田哥满脸欢喜地迎上来。
“有事吗?”唐雨合与他保持距离。
“嗯,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在打仗的时候捡到一块玉,非常漂亮。”田哥将手中的玉递给唐雨合,“送给你!”
唐雨合见那玉浑身碧绿,晶莹剔透,毫无杂质,知道是块上好的翡翠。“这么珍贵的玉我不能要!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唐雨合没有接。
“我一个大男人留这些东西干嘛。你就别客气了,你帮我无数次忙,就当做是我答谢你的礼物吧。你若不肯收,那我可要生气了。”
田哥把玉塞到唐雨合手里。
唐雨合再三推辞不掉无奈只得接了。
“王姑娘,那我先走了。”田哥毕竟是个粗人,哪懂得风花雪月,你哝我哝这一套,他将礼物送上,表白心意就好了。
“田哥。你等等。”唐雨合叫住了田哥。
“你还有话跟我说?”田哥很兴奋的样子。
“是我想问你,你就没有话跟我说了吗?”唐雨合看着田哥。突然心中窜出一个念头:她要让朴湛死心,也不能让自己对朴湛再有丝毫感情,那么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让自己马上嫁给另一个人。她不会嫁给忽必烈,因为他是帝王,她不能忍受那样的生活。看到田哥时,她突然心中一动,如果一定要她嫁某个人,田哥无疑是个最好的选择。
“我……”不太擅于辞令的田哥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你上次说过愿意照顾我一生一世,这是你真心话吗?”唐雨合问他。
“当然是我的真心话,田哥就算骗任何人,也绝不会骗你!”田哥有些激动地说。
“那好,那我要你立即向我提亲,我们明天就举行婚礼!”唐雨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说出这句话,她想她已经疯了,邢枫死了后,她的理智也失去了。
“你……说什……什么?要……我……娶……娶你……为……为妻?”田哥惊喜万分,似不相信这是真的,说话舌头也打了结。
“怎么,你不愿意吗?”
“愿意,愿意!我怎么会不愿意呢?我开心得都不知说什么好了。”田哥摸摸头,傻笑了一下,脸也顿时红了。
“既然这样,那你快下聘礼给我。”唐雨合催促他。
“好,我这就去办。你放心,我一定把你风风光光地娶进门!”田哥几乎是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出门。
才一个时辰,田哥就驼着整整十大马车的聘礼回来。
“哇,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唐雨合张大了嘴。
“不多,不多,如果不是你催得急,我还想多买些呢。”田哥一边说一边吩咐下人将东西抬进丞相府。
田哥这边刚把聘礼抬进府,那边忽必烈已经听到消息了。忽必烈不禁震怒万分,“哗”地一声将一个茶碗狠狠摔在地上:“岂有此理!朕刚向你求婚,你转头就嫁给别人!这不明摆着是拒绝朕嘛!朕有哪点亏待你!朕甚至答应你独宠于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下人见了大汗这副样子,都吓得不敢出声。忽必烈大发了一会脾气,就往丞相府而来。
唐雨合正在搬放东西,见忽必烈来了,便停下了活迎出来拜见。
“大汗,你怎么来了。”
“朕听人说你答应嫁给田哥将军,看来这事是真的喽?”忽必烈脸上罩着一层寒霜。
“嗯。我和田哥将军准备明天拜堂成亲。”唐雨合承认。
“朕想问你,你这样做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要拒绝朕,也用不着这么急的把自己嫁了吧。”
“不是的,大汗。其实我和田哥将军认识已久,我们早已互生爱慕之意。”唐雨合只得硬着头皮将戏演下去。
“朕不相信!”忽必烈大吼一声,“你原先与邢枫相爱,朕是知道的!邢枫死了,你不可能这么快就爱上田哥!你告诉朕,这是为什么?”忽必烈抓起唐雨合的手,大声问道。
“对不起,大汗,我真的不能嫁给你。我不想做帝王的妃子。”唐雨合低下头去。
“朕让你做皇后,不是做妃子,而且朕答应你,只宠爱你一人。如果你不相信,朕可以对天盟誓!”忽必烈突然跪倒在地,举高右手,对着苍天立誓:“我忽必烈对天发誓,此生只爱王姑娘一人,若违此誓,天打雷劈!粉身碎骨!绝子绝孙!永世不得超生!”
“够了,够了!别再说了!”唐雨合跪倒在地,哭道,“大汗,我不嫁了就是,你快起来吧。”
忽必烈笑逐颜开:“那你是答应做朕的皇后了?”
“这……”唐雨合回答不出来。
“你难道还不相信朕吗?你说,你要朕做什么,他们不能做到的,朕都能帮你做到!”
唐雨合面对着这个跪下求爱的盖世英雄,心中轻叹一气:罢罢罢,邢枫已死,唐雨合也死了。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唐雨合,她的存在不过行尸走肉,为了远离朴湛,嫁谁都好,就是做妃子也认了。一个无心无爱的人,还会在乎这些东西吗?
“好,我答应你。”唐雨合终于点了点头。
“太好了!朕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兴!”忽必烈高兴地跳起来,将唐雨合抱入怀里。唐雨合却一脸木然。
田哥在身后看到了这一幕,他什么也没说,悄悄地走了出去。
忽必烈当天就赐唐雨合蒙古身分,让她做了一个宗王的义女,蒙古名为唯真,意为唯一的真爱。并宣告天下他与唐雨合的婚事。
唐雨合去找田哥的时候,田哥正在练戟。
“田哥……”唐雨合不知如何启齿。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用说了,我明白。”田哥收了戟,一脸平静地说道,旁人根本看不出他内心的情绪。田哥一直是坚强的,这是从小生活给他的磨炼,田哥也一直是豪放的,这是大漠赋予他的情怀与气质。
当他知道唐雨合答应忽必烈求婚后,的确很伤心,这是他第一次爱上一个女子,他对她的爱是如此真挚纯洁且热烈,但他也知道他只是一个将军,没有资格去与大汗争女人。他本不敢奢求这位神仙一样的女子会嫁给他,既然命中注定他没有这个福气,那么何必强求。所以田哥想开了,他拍拍唐雨合的肩膀,笑着说:“别跟我道歉,只要你觉得幸福,我就开心了。”
“田哥,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我不知道大汗竟然会为我……我都不知怎么拒绝他。”唐雨合歉然说。
“我看得出来大汗是真心爱你的。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样过。”
“我知道。所以更开不了口。唉!”唐雨合幽幽叹了口气。
眉宇间有抹拂不散的愁云。
“你……不乐意嫁给大汗吗?”
“无所谓乐意不乐意,嫁给谁都一样。我跟你说过,我的心已经死了。”唐雨合黯然神伤。田哥见她这样心里也很难受,他恨自己没有能力拯救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这样消沉下去。
田哥正欲说点什么安慰她时,朴将军府的总管安达匆匆跑进来,一脸焦急地对田哥道,“大将军不好了,你快去看看朴将军吧,他……”
“朴将军怎么了?”田哥忙问道。
唐雨合的心也陡然一紧。
安达看了一眼唐雨合说:“还不是为了王姑娘。唉!你去劝劝朴将军吧,我担心他这样喝下去,会没命的!”
“好。我这就去。”田哥飞身上了安达的马车,马车即往朴府而去,唐雨合悄悄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田哥一进门,就看见朴湛一手拿着酒壶大口喝酒一手发疯似地舞刀,弄得满院狼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