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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抓了两火车小偷的反扒大王

全国“反扒大王”从18岁开始,共抓获4000个小偷。在他和小偷斗智斗勇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个个惊险的有趣的故事。

许久没有见到秦桂林了,近日终于在车站上看到他的背影。于是,我赶紧追了上去。“我到吉林去了,有个车站的派出所接手一个案子,快半年了,也没有破。 他们的上级急眼了,派出所就请我去,去了8天,我把案子破完了,抓了5个大盗。昨天刚一下车,又抓了3个公安部上网的逃犯,一共是8个。我呀,几天不抓一个贼,就难受,像犯了大烟瘾似的。”老秦说完,掏出一个帐本,埋头记着自己的“帐”。

他有一个神奇的帐本,多1963年他抓获的第一个扒手算起,加上眼前这8个,他已经创造了抓获4000个扒手的记录。老铁路们说:“4000个,可整整装满两个火车皮。”老者听了嘿然一笑,说:“当警察38年,抓了4000个小偷,平均三天抓一个,妈的,有点意思。”无疑,他对自己的工作是满意的。

党和人民也是满意的。他,沈阳北站派出所刑侦队队长秦桂林,曾多次被评为省、市劳动模范,七次受到上级嘉奖,四次荣立二三等功,公安部授予他“中华人民共和国优秀人民警察”、“反扒大王”的光荣称号;老百姓充满敬意地称他为“神秦”。

2001年9月30日,记者与秦桂林唠了一下午,最后提出要去现场看看他的神技。他说:“南站、北站恐怕都不行,我一露面,那些盗贼就踪影皆无呀。除非有外地流窜来的,咱们明天试试吧。”10月1日11时50分,石家庄——长春的客车刚在沈阳北站停下,候在站台的旅客便蜂拥过去。这时,有八个男青年突然拚死命地往站台外跑,望着他们狼奔胶窜绝尘而去的背影,老秦哈哈大笑,边笑边骂:“这些混帐王八蛋,就是没记性!”见记者发愣,他补充道:“这几个小子都是本地的小偷,今天没有外来的。”

老秦今年53岁,没有读过多少年书,只是初中毕业。他说他的18种识别犯罪嫌疑人的独特方法,是从38年的摸爬滚打中一点一点抠出来的。

小眼睛,单眼皮,却是盯贼眼的火眼金睛,小偷只要被他瞄上,立马落马。

“小偷有常人不易察觉的特征,最主要的就是眼睛,茫茫人海中,看啥呀 ,就要看眼睛。去年12月15日和12月16日,我带徒弟分别在254次和634次列车上抓的戴某和夏某,都是惯偷,手法也都很“高”,可我一看眼神,就看出了破绽……老秦边说,边翻他的帐本,他看字的时候很吃力,本子高高地举着也看不清他自己写过的字。“眼花,看字费劲。就是看小偷容易,不论多么伪装的小偷,我一眼就能把他从人堆里瞅出来。除了眼神特殊之外,贼的特征还有很多呢。”我凑进前去,仔细看了看他那双平淡无奇的小三角眼,他懂了我的意思,笑道“我的眼睛是不起眼儿,可它从没有耽误我的事,总是帮大忙,我全靠它了。”

他接着讲了下面的故事。

有一次,一个“老实人”被秦桂林带到了办公室。这个男青年十分镇定,对答如流,并掏出身份证证明自己确系“良民”。“好人,咱是好人,一点问题地没有,真正的好人。我最恨小偷了,三岁的时候我妈就教我做人要清白,偷人东西的人根本不是人,最下流了,他们自己不劳动,却窃取别人的劳动果实,是寄生虫,是吸血鬼”。青年硬把自己说出了义愤的表情,他被自己感染了,那一刻,仿佛他是正人君子而不是梁上君子。老秦认真地倾听他的分辨,假意地点头称是,并连说:“对不起,抓错人了。”就在男青年放松了警惕收拾东西抬脚要走的时候,他突然慢声细语地问道:“烧鸡肚子的钱是从哪弄来的?”青年一下怔住了,半响,乖乖地解开里怀,露出一只吃得伤痕累累的烧鸡,烧鸡的胸腔里一大叠崭新的钞标,摆得整整齐齐的。

老秦说:“对这个人光看眼神就不灵了,他从盗多年,有一定的反侦探能力,知道贼眉鼠眼的容易露馅,所以他也练目光,练得跟好人似地,无论心里有多虚,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目光可镇静了,好像啥事也没有似的。但他也有马脚。首先,他衣着古怪,上身衣服是新的,布料名贵,裤子却很旧,而且污垢很多,衬衣的领子至少一个月没洗。再从随身携带的物品看,此人很可能是盗窃外逃,那件新衣服很可能是从火车上顺手牵羊偷来的。另外,我发现他在站台上买烧鸡时,从兜里拿出一张新的百元大票,放在裤子上使劲搓,直到把钱搓得全是褶子像旧钱一样才递进窗口,找钱时数都没数揣起来就快步离开了柜台。这就不是正常人了。还有他的吃相,把烧鸡放在怀里,冷不丁地从里面撕出一块扔到嘴里狼吞虎咽地大嚼,暴露了他已好长时间没正常吃饭了。另外,他偷的钱肯定也转移到烧鸡肚子里了,因为他觉得放在那里最安全,一般不会有人注意,所以我一问他就傻了。”

好警察也应是好演员,他说自己“戏做得好”

东陵区的一个偷了一辈子的老贼,曾打电话给秦桂林,向他叫板,狂妄地质问“抓不到老子算什么神秦?”老秦微微一笑,答道:“那就到北站来吧。”不料,放下电话,半年也没有消息了。老秦以为是谁搞的恶作剧,也没放在心上。

1997年的一个春夜,候车室里旅客大部分都已睡去了,老秦却在候车里闲逛,俨然一个等车的乡下人。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西装革履的老头身上,那老头虽然手里拿着一张报纸、眼睛却正精精神神盯着身边一旅客的密码箱。两人的目光相遇了,那老头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起身欲走。老秦快步追了过去,操着他练了多年的山东口音问:“老大哥,几点啦?”“凌晨三点。”那老头头也不回地答道。“这娘们,带着孩子跑到哪去了,眼看火车就要开了。”老秦故作焦急状,在原地团团转。见那老头又放心地坐了下去他又撒腿往入口处奔跑,边跑边喊:“小二他娘,小二他娘,车要开了。”并很快“消失”在人群里,其实他是坐在了入口处等候“猎物”。果然,没过十分钟,那老头兴冲冲地提着密码箱走了过来,刚到入口就被老秦绊倒,并顺势铐上。在秦桂林的办公室,老贼一拍大腿,叫道:“唉呀,我做梦也想不到你是警察,神秦,我服你了。”

1997年7月,秦桂林带两个徒弟在车厢内抓扒手。一胖一瘦两个扒手发现了他,老秦不慌不忙地解开衣扣假装搓汗泥,一手偷偷地去摸胖青年的腰包。两个家伙交换了一下眼神,“扑哧”地笑出声来,胖子拍着他的肩说:“二哥,爬轮子也得看看旗号啊?”老秦假装羞怯地低头说:“对不起了,刚出来,实在渴得厉害,还请二位小哥淋点水。”说罢,他从怀里取出一支“三五”牌香烟,恭恭敬敬递过去,胖子不客气地接过来,说:“看你还中用,跟我们照亮照亮吧。”老秦见取得了信任,忙说:“多谢两位小哥赏饭吃。”车到站了,胖子故意堵住车门,并使劲踩了一妇女一脚,那妇女尖叫了一声,低头去看自己心爱的高跟鞋,瘦子趁机麻利地割开了妇女的手提包,伸进两个指头——老秦迅速扭住瘦子胳膊,那家伙回头冲他骂了一句,“大傻子,急什么?下车点货。”老秦把铐子亮了出来,对两人晃了晃,说:“我姓秦。”在北站派出所里,胖子满脸沮丧地说:“早知道你们这里有个神秦,没敢来,寻思到车厢里偷点没事,没想到……”

面对刀枪,瘦小枯干的老秦究竟是一块坚硬的山岩。

老秦瘦小的令人担忧,他干的可是刑警啊。

有一次,在沈阳南站,一个男青年把手伸进了旅客的腰包,老秦把手摁在了那人的手腕上,就在这时,他的后背被人顶上了八柄锋利的匕首,直觉告诉他,遇见了“八大金刚”。他早就听说,这八个恶霸一直在寻他,要为他们的几个落网弟兄报仇,今天算是冤家路窄。“举起手来,不然就让你透亮,我们找你多时了,老东西!”背后的声音很低,但却是恶狠狠的,顺着刀尖寒冷冷地传过来了。

老秦对记者说:“这时就不能逞英雄,英雄不是那样的做法。我看电影里的英雄,永远都是宁折不弯的的样子。那不真实,该弯的时候就要弯。我那天要是跟他们蛮干,我的命没了,他们也都跑了 。那可真是赔透了。”

那时,老秦乖乖地举起了手,冲他们挤眼一笑,说:“过去就是没交情,其实呀,咱们是可以成朋友的。”说罢,他蹲了下来,又自言自语地说:“鞋掉了”。并真的动手去提鞋,他在八人围成的圈子中发现了一个空档,“腾”地一下躬身窜了出去,然后迅速转身冲天鸣枪,并把枪口对准八个恶霸,厉声断喝:“谁动,我就打死谁!赶快跟我走!”兵不血刃,擒走了八个歹人。

当然,也有不怕枪的亡命徒。1997年那一次,人高马大的汪洋大盗乔洪亮说什么也不甘心栽在瘦小枯干的秦桂林手上。枪响了,乔洪亮依然恶虎一样向上扑。老秦拎着手铐飞快迎上去,一侧身,将铐子撂在了乔的脸上,乔大叫一声,抬手要去捂脸,老秦抓住他的手铐住,同时把另一个铐子铐在了自己的左手上。乔洪亮死命地跑,将老秦拖着,跃过一条条钢轨,双腿拖得鲜血淋漓,他一声不吭,瞅准一个机会,一个鹞子翻身跳将起来,右手猛地箍住乔的脖了,乔扑倒在地。审讯室时,走南闯北的乔洪亮心悦诚服地说:“没想到你老头敢向我冲来,论体格,你不是我的对手,可你往上冲的时候,我就怕了,你真刚性,我佩服你这不怕死的人!”老奏说:“你算是懂得了警察,干我们这一行,要是怕死的话,那还有个完吗?警察就是整天和死呆在一起的人,哆哆嗦嗦怎么行?越是怕死的人,越是死得快!”

千里铁道钱上,威名赫赫,小偷敬之如敬鬼神,竟有人焚香褥告。

神秦有多威风?先听这样的一个故事。一个韩国留学生来报案,说他在火车上有14000元被人偷走,那人也是在北站下车。对这种损国格的丑行,老奏气得深身发抖。他对那个留学生说“放心,三天以后来取钱,我亲自给你破案。”此话一经传出,小偷听了“亲自”二字害怕了,第二天早上主动来自首了,目的是要得到宽大。

有一年,刑警队的几个年轻警察跟小偷们开了一个玩笑。事先跟老秦透露个消息,老秦笑笑说:“尽他妈扯蛋。“也没去阻拦。

“神秦退休了!“小偷们听了这个信息,欣喜若狂奔走相告,头目派出探子四处打探了一个月,都说是“绝对的真事儿,铁路公安还开了欢送会。”头目还不放心,亲自出来到各个“点儿”反复“侦察”,终于得出权威性的结论——“神秦真他妈退了。”于是,小偷们弹冠相庆,南到海城,北到长春,东到清原,西到锦州,近2000多公里的铁道线上的被神秦压得老老实实的小偷云集沈城,他们要庆祝自己所谓盛大的节日,沈阳地面上的头目将各路神仙领到凯来大酒店,山呼海啸地狂欢,大醉之后,有人提议去闹火车站,小偷们立即举起林子一样的手表决,“对,洗它一下,也算是咱们给老不死的送行。”有几个识字的小偷给他们的活动抹上点文采。

“内线”把这一消息报告给了刑警队,老秦听了,骂了一句:“******,这帮王八羔子怎么这样?”他冲警察们一挥手,说:“今天来洗车站的,我一个也不饶。”

像用篦子刮的一样,从售票室到候车室再到检票口,那天晚上出动的45个小偷全部落网,第46个刚迈进站台发现风头不对,转身疯子一样跑进一辆出租车里,冲着司机大喊:“快,大哥,去彰武,要多钱都行!”老秦对要追过去的警察说:“放他回去送信吧!”

沈阳地面上的头目闻讯,面无表情地沉默了好长时间,蹦出一个警句“啥也不用说了,全世界最大的猪就是我!以后行动前给他烧香吧。”说罢,使出吃奶的劲,狠劈了自己一个嘴巴。

“内线”又把这个场面反馈回来,那几个年轻警察笑得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老秦咪着眼说:“这一弄也不错,最少能消停小半年,这帮王八羔子!”

据说,就是从那时候起,神秦管辖地面上的小偷每当行窃前,竟真的要烧上一柱香。

上级得知这些情况,定了一项措施,让老秦带18名徒弟,以绝小偷们那藏在小心眼儿底下的小希望。神秦和他的徒弟如今是哪里有贼哪里去。

春节期间发生了这样一故事,说起来耐人寻味。领导上说海城车站最近闹得厉害,老秦带着徒弟上车直奔海城。车到鞍山站的时候,老秦实在闷得受不了,打开车窗呼一口新鲜空气。到了海城车站,他刚下车,就被几个小子围了起来,他的徒弟们要掏枪,被他摆手制止。那几个人面带微笑,亲切地说:“听说你老要来,我们在这儿接驾,一切都安排好了,不要客气,到了海城就是到家一样。”老秦问:你们是谁,怎么知道我来?“鞍山的哥们来了电话了,你老在站台上一露面,他们就看见了”,老秦明白了,这是贼帮,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大声问那几个人,“你们什么意思?”一个女的消声说:“你老小声点,没别的意思,我们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吃的住的玩的,我们都准备好了。”老秦的声音更硬了,“不去,你们费那劲干什么,少偷点东西就算是对我的孝心了,也省得我大冬天跑这么远的路!”那几个人见他越说声音越大,扔下一句“老头真不明白不讲究”就飞速消失在人群里了。结果,老秦还是在海城车站抓了一个扒窃团伙。

老秦还有许多绝活,比如惟妙惟肖地讲东三省各地的方言,两眼的余光可以控制几十平方米范围内的情况——一位徒弟对记者讲,有一次一个抓到到手的小偷跳下阳台准备逃走,正在一旁读报的老秦突然伸出两手抓住小偷下坠的双脚,直到把他倒提上来。老秦的办公桌上几本书已翻得稀烂,这些书是《犯罪心理学》、《刑事侦察学》、《公安工作手册》等。

当了38年警察,吃尽了辛苦,老秦说:“18岁参加警察队伍的时候,我是圆脸,体重75公斤,现在改成长脸了,体重变50公斤了,头发也快掉光了,干我们这一行苦哇,几天不吃饭不睡觉是常事。困了的时候,我就嚼干茶叶,用凉水浇头,弄得我到了老年想睡也睡不着了,严重失眼呀!我这个人,一听说有人在车站丢了钱,心里就着急,恨不得马上抓到小偷。在咱管的地面上被盗,咱脸上无光啊!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把小偷都抓尽。”可他接着又叹道:“妈的,抓不尽啊,现在越来越多了。”

如一潭古水,沉静澄澈渊泓,老警察心中的深情潜伏着,水无波澜。

老秦的家里有妻子和女儿,他说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家里人。

妻子说,结婚23年,他着家的时候不多,回家来放倒床就睡,睡醒就走,一走就是十好几天,结婚这么多年,没在一起好好唠唠嗑,没去一次公园,至今连一张合影都没照过。有一年,大年三十的早上嘱咐他啥也不用干,晚上带回一斤肉就行,结果回来的太晚,商店都关了门,老秦只好从一家小铺子买加一块熟猪头肉,三十晚上,他们一家吃了一顿猪头肉馅的饺子。

老秦听了这些话,眼睛潮潮的说:“退休吧,退休我都还上,退休我领你上公园,咱们照一张合影,就当是结婚照了。”妻子说:“傻子,老了照个啥劲?”他就不言语了。

还有女儿,从小学到中学,他一次家长会也没去给开过;当年住房紧张,女儿在家里的大衣厨里睡了14年,而每次分房他都把名额让给年轻的警察,深更半夜,女儿和妈妈还要常常接到一些恐吓的电话,吓得睡不着觉。

听着家人的数落,老秦咬着牙不吱声,眼里偶尔掉下一滴泪,那时他就慌忙低头去喝茶,喝出的声音很大的。

他终于从茶水的热气中抬起头来,说:“我很满足了,组织上给的不少,新奖励我一套二室一厅的房子,我的老伴还评上了沈阳铁路分局的贤内助,我的女儿大学毕业,组织上给安排到银行工作,我没啥后顾之忧,就得好好工作。”

38年的警察生涯,老秦干的一直是便衣,他喜爱的警服却总也不能穿,家里有个箱子,38年来发的各式警服都崭新地珍藏在里面,一共是50套。只有在节假日的早晨,老秦把脸刮得光光的,才穿上警服过过瘾。那一刻,他对着镜子久久地凝视,看着看着,忍不住擂自己一拳,说道:“老家伙还挺精神呢。”说罢,小心翼翼地把警服脱下放进箱子里,然后,又披上那套灰不溜丢的旧外套上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