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人间再无广陵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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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逼疯亲弟

钟会一看陷害嵇康未得逞,便沉下心来等待时机。司马昭带着钟会、山涛和阮籍在园子里散步,自从司马师死后这将军府又扩建了一倍,司马昭原来连个小妾也没有,如今一下子纳了七八个,又买了歌舞美姬不计其数。只见这将军府到处雕龙饰凤,连丫环奴仆都比宫里奢华。这时一人跑来了,他长得瘦高躬腰,头尖眼细,说话声音刺耳,走路又是个外八字,此人即是司马伦。他身后跟着一人膀大腰圆,未语先笑,山涛认识此人,正是吕巽。

司马伦二人忙给司马昭问个好,司马昭拉住他的手说:“亲弟,这两位是山巨源和阮嗣宗,快认识认识!”司马伦傲慢地点点头,不把他二人放在心上。吕巽见了山涛冷冷一笑,山涛颇为不悦,阮籍闭着眼睛似醒未醒。司马昭带着众人漫步,司马伦阴险地说:“御史中丞司马干近来闭门不出,不过常私自入宫。”司马昭抬起头捋捋胡须,说道:“都进宫干什么?”司马伦说:“与王经来往颇密。”司马昭怒火中烧,司马干得到陈泰、胡奋、羊祜等人的支持,要是再与皇帝曹髦、王经联手,两股力量里应外合拿下他司马昭并非不可能。司马昭心里气恼但马上呵呵一笑,指着园中花朵说:“这些花儿很不错!”走了一圈,司马昭对钟会说:“士季,你陪山公、阮公转转,我有些乏了,到房里歇息一下!”钟会忙应一声,司马昭说声“自便”,和司马伦一起进了后室。

司马昭拍案大怒喝道:“他想干什么?”吕巽献计说:“主公,小人有一计!”司马昭说:“请讲!”吕巽说:“三公子司马干与他的结发妻子满花媚如胶似漆,非常恩爱。满花媚乃卫尉满伟之妹。满伟和儿子满长武向来忠于魏室,若能罗织罪名将满伟父子诛杀,再以此案牵扯到满花媚,将其逼死,定能打击三公子。此外还能除掉魏室力量,一举两得!”司马昭摸着下巴说:“满花媚?是不是那个名字取自‘三月韶光,常忆花明柳媚’的女子?我早闻我这个弟媳妇才貌双全,老三喜欢的不得了!”吕巽嗯一声说:“正是!”司马昭嘴角一笑,对着司马伦点点头。

司马伦一出将军府,一系列故事开始上演了。先有御史上书弹劾满伟和儿子满长武勾结东吴、参与文钦叛乱,随后司马昭下令廷尉成济审理此案。成济严刑拷打满伟父子,满伟父子乃功臣满宠之后,父子二人不仅长得仪表堂堂,而且品行学问也都很好。可怜父子二人被酷刑摧残,每日死去活来,满伟忍受不住煎熬,最终于监狱内用竹片割断脖颈自杀。满伟之子满长武被逼写下罪状,然后拖到朝门外乱棍打死。满伟父子被酷刑冤杀,整个大魏一片恐慌,连皇帝都吃了一惊,人们终于认清一向谦谦有礼的司马昭的真面目了。魏帝曹髦到这时彻底丢掉了对司马昭的幻想,他一人躲在禁宫内大哭。曹家人真不幸,曹爽死在司马懿手里;曹芳栽在司马师手里;如今看来自己也要亡在司马昭手里。想到这里曹髦无比绝望,为自己的性命和大魏的江山感到忧虑。若魏武帝曹操看到曹家子孙如此受辱,泉下有灵不知作何感想?

满伟被杀后,司马伦带着吕巽前去捕杀司马干的妻子满花媚。满花媚正为哥哥和侄子冤死而感到愤懑,没想到厄运也降临到她头上了。此时司马干正和妻子一起在园子湖边喂鱼,司马干知道妻子心情不好,每日都陪着她。突然一队士兵进来,司马伦气势熏天,他喊道:“逆贼家属何在?”司马干一看司马伦,他喊道:“阿九,你干什么?”司马伦板着脸扬起头说道:“圣旨下!”司马干一惊,忙和夫人跪地接旨。司马伦宣布道:“治曰:满伟父子勾结东吴,犯上作乱,现已被正法。其妹满氏,嫁与大将军之弟为妻,外似贤良,内藏奸巧,暗通兄侄作乱,又含阴毒之心。若不除之,上必祸及君王,下必戕害贤臣,今赐药酒鸩杀,以绝郑袖、霍显之患!钦此!”

司马干大惊,双目圆睁,如同雷击。圣旨刚念完,早有士卒来抓捕满花媚,满氏痛哭,大骂司马昭,此时司马干缓过神来,他拔剑而起,大骂道:“谁敢杀我夫人,我绝不饶他!”司马伦说道:“君命难为,三哥不可因一妇人上抗君命,下违兄意!”司马干一把抓住司马伦,扇了他一个嘴巴子骂道:“放你娘的狗屁!我自去见司马昭!”司马伦也恼了,按理他是不敢和司马干对着干的,毕竟自己是庶出。可如今有司马昭撑腰,他完全不必害怕这位嫡出的哥哥。司马伦叫道:“三公子违抗君命,将他关入屋内!”立时有卫兵上来夺了司马干兵器,把他往屋里拉。司马干府上的护院家丁都不敢妄动,呆立地看着这出手足相残的丑剧。满花媚扑上去抱住司马干,司马干死死抓住她的手,夫妻二人哭得涕泪横流。紧接着司马干被抬入屋内,士兵用大锁锁了门。

司马干在屋内嚎叫,他破口大骂:“司马伦,你个小妾养的野种,不得好死!”司马伦气得翻着细眼,司马干能骂他妈,他却不敢骂司马干的妈。不仅因为司马干与司马昭是一母所生,更因为司马干的母亲张春华乃是正妻,在礼法森严的社会正妻是所有儿子法律上的母亲,而小妾只是奴仆。儿子辱骂父亲的正妻,那是不孝忤逆,依律要判绞刑。如果儿子骂的是父亲的小妾,那就是主子骂奴才,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司马伦瞪着满花媚,把气撒她身上,使劲扇了她两耳光,满花媚宁死不屈,破口大骂。

司马伦喝道:“赐毒酒,灌下去!”满花媚呸一口吐在司马伦脸上,然后猛地挣脱跑到湖边,她对着司马干大喊:“照看好我们的孩子,来生再见!”然后一头跳入湖中,挣扎了几下沉下去了。司马干疯了一般,扒着窗户嚎叫,他哭喊着:“夫人……等我!”然后又大哭司马师,捶胸顿足地仰天喊道:“大哥,我那早死的大哥……你都看到了!”司马伦听见司马干哭喊司马师,晃下脑袋哼一声走了。司马伦和吕巽走后,家丁砸开锁,司马干出来。只见他头发披散,指甲带血,一步一步走到湖边,家丁们怕他想不开,管家忙说:“夫人临终时托付子女与您,请主人料理家事!”司马干一愣,停住脚步看着平静的湖水,奴仆们划船将满花媚的尸体打捞出来,司马干抱入房中。

自此司马干精神失常,每日抱着夫人满花媚的遗体入睡,尸体腐烂了还不忍埋葬,奴仆们看不下去了,好劝歹劝才将遗体安葬。从那起,司马干疯了,性情大变,时好时坏,还养成了恋尸癖,屋内全是死去的女人衣服、尸体、头发。司马干整日闭门不出,司马昭来看望他他也是破口大骂,还隔着大门往外扔东西,全是些死人的手、脚、头颅。只有司马师的夫人羊徽瑜和弟弟羊祜来看他,他才请进屋里,说一些抓鬼请神之类的疯话。嵇康等人听闻司马昭将自己亲弟弟逼疯,暗自为他垂泪。

司马昭逼疯了司马干,回头整治朝廷。王经立刻上表请辞,司马昭早有杀王经之心,但爱其谋略一直没有动手,所以当然不准他辞职。司马昭决定给王经最后一个机会,让他投靠自己。司马昭和心腹贾充商量道:“我自掌握大权以来,朝廷百官虽已臣服可我威望还略有不足,这当如何是好啊?”贾充正欲进言,司马伦从外面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白面男子,那男子粉头绣衣,举止做作。司马昭笑说:“亲弟来了!坐!”不等司马伦引见,那粉头男子趴在地上说:“小人孙秀见过大将军,给大将军请安,一并向太尉老爷问好!”

司马昭看看贾充,贾充笑说:“此人名叫孙秀,字俊忠,是个机灵人!”司马伦笑道:“孙秀是我的亲信,谋略不亚于郭嘉、诸葛!”司马昭哦一声说:“我一看先生就知您与众不同,可留在朝中任职,升为参将。”孙秀大喜忙谢恩,他佞笑道:“刚才听主公说树威一事,小人倒有一计!”司马昭问道:“先生有何计啊?”孙秀跪在地上挪了一步说:“下个月十五可假称是郭太后六十大寿,让天子与百官前来贺寿,再召集天下名士聚之,到时主公与天子一起接受祝贺,此计可以立威!”司马昭呵呵一阵阴笑,咬着牙说:“此计很好,还可借此机会看谁不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