辑佚之书应注意的问题
一、途径和方法:
关于辑佚的途径和方法,前人论述较少,洪湛侯先生在其《中国文献学新编》中归纳为五个方面:一是摘录佚文;二是选择底本;三是注明异同;四是校正文字;五是恢复篇第。
关于搜辑佚书的材料,张舜徽先生在他所著《中国古代史籍校读法》中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取之唐宋类书,以辑群书;取之子史及汉人笺注,以辑周秦古书;取之唐人义疏,以辑汉魏经师遗说;取这诸史及总集(如《文苑英华》)之类以辑历代遗文;取这一切经者义(以慧琳《音义》为大宗)以辑小学训诂书。类书中,以《北堂书钞》、《艺文类聚》、《初学记》、《太平御览》、《册府元龟》为最重要;古注中,以裴松之《三国志注》、郦道元《水经注》、刘孝标《世说新语注》、李善《文选注》、慧琳《一切经音义》为最重要。这些书,可以说是一切佚书的仓库。清代学者从这些书中辑出了很多有价值的佚书。
二、使用辑佚之书应该注意的问题
近人刘咸炘写过一部《辑佚书纠谬》,指出前人辑书的四大弊病:第一是漏,第二是滥,第三是误,第四是陋。可见辑书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必须通校雠、精目录,对古书体例、学术流别有相当的了解,并且十分细心,才有可能把这一工作搞好,否则就容易发生各种各样的错误。常见错误是误将他书文字辑人本书,造成新的错误。例如修《四库全书》时,从《永乐大典》中辑出的宋人文集为最多。其中刘敞的《公是集》,便辑成54卷。而这个辑本,竟误将其弟刘攽之诗当作刘敞之作。又例如西汉末年由刘向写成的《别录》,由刘歆编写的《一略》,是我国历史上第一次出现的图书目录,也就是辨章学术、考镜原流的重要依据。可惜这两部书早就亡佚了。《别录》中的文字,现在只保存数篇;《七略》的义例,只能从《汉书?艺文志》中考见其大体。学者们渴望通过辑佚来恢复它们的旧观。清代嘉道年间的学者们辑成《别录》、《七略》的有严可均的辑本(在《全汉文》内),有马国翰的辑本(在《玉函山房丛书》内)。张舜徽先生曾仔细研究他们的辑本,发现不少错误。最严重的是错误地把不是《别录》的文字,当做《别录》的文字。例如《水经》”河水又芝过砥柱间”注云:”刘向叙《晏子春秋》称古冶子日:吾尝济于河,鼋衔左骖以入砥柱之流当是时也,从而杀之。视之,乃鼋也。”这是二桃杀三士的故事,见《晏子春秋》内篇第二卷。明明是《晏子春秋》的原文,马国翰却误认为是刘向所作《晏子春秋叙录》,采入辑本。其所以发生这种错误的原因,是由于马国翰误解了”刘向叙《晏子春秋》”一句中的”叙”字,把它当做”叙录”看。其实这个”叙”字是整理的意想。”刘向叙《晏子春秋》”是指经刘向整理的《晏子春秋》。马国翰当时如果仔细推敲一下《水经注》的文意,再查一查《晏子春秋》,就可以避免这种错误。另外,评价辑本是否有价值和完备,还要看辑本是否完备,即收录是否尽可能多地搜辑了原书内容;对辑本的考订是否精审,讹、脱、衍、倒的现象考订是否完备;辑本的体例是否完善等。例如,宋薛居正撰的《旧五代史》,由于欧阳修修成《新五代史》后被代替了。清修《四库全书》时,邵晋涵从《永乐大典》、《册府元龟》、《通鉴考异》等书中辑出了《旧五代史》150卷。中华书局1976年印行的《旧五代史》即依据辑本内容。陈高华先生通过认真研究,认为该辑本存在许多缺陷,于是提出了重新较理《旧五代史》的设想(见《史学史研究》1999年第4期)。
因此,我们在使用前人辑佚成果时,必须仔细较量,审慎处理。一般说,在使用前人辑佚成果时,如发现有几种辑本,最好采用后出的辑本,比较可靠。如严可均、马国翰两家《七略》辑本,都误将《史记正义》所引阮孝绪《七录》文字当做《七略》文字,采用户辑本,以至把《管子》十八篇列在法家,而事实上《七略》原文(保存在《汉书艺文志》中)《管子》八十六篇在道家。到清末姚振宗辑《七略》时,便做了纠正。从而知考证之书,后出者胜。
又,就读书的次第来说,初学应先读最基本的书,然后再读有关的辑本。如清代学者姚之至骃有《后汉书补逸》二十一卷,辑录了《东观汉记》和谢承、薛莹、张瑃、华峤、谢沈、袁山松、司马彪诸家遗文。汪文台也有《七家后汉书》二十一卷。这些辑本,十分宝贵,可以补正范晔《后汉书》的缺失。但是就初学者言,必在精读范书之后,才有可能去参考那些辑本。否则舍近求远,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