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医林志2:太素神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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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人体解剖(1)

就这样,杨开每日里来往太医院和老宅之间,全力习医。中间朱厚照又宣杨开进宫两次相见。杨开对这位朋友皇帝,只能唯唯。

这期间,刘谨又惩罚了一位冒犯他的朝廷大臣,杖责八十,弃于鼓楼下示众,无人敢上前救治。杨开闻之,持了太医院的上等金创药又去为那大臣医治。这次因有了太医郎的特殊身份,东厂的人未敢对他怎样。那大臣被杨开施药救治,好歹拣回了一条命。也就是从这件事上,太医院的太医们皆对杨开另眼相待,从心底里十二分的敬重了。也自将自家的秘不传人的医术,多有相授。

杨开的这次救人之举,彻底得罪了刘谨。因朱云和朱厚照的关系,不便明里为难杨开,却已是令人暗中调查杨开的来历。三世太医的杨家,对刘谨来说,祖宗三代虽是明了,但对杨开这个迷一样的人,刘谨则充满了疑惑。已是怀疑杨开可能是生死门中的特殊人物。

如此又过了两月。

这天晚上,杨开在房中又将那套太极拳打了一遍,并着重体会在水池中因水的阻力而产生的那种近于真实的气感。自杨开在水池和湖水中试练过太极拳之后,“气感”愈浓,每一架式展开来,似乎能将身体周围的空气搅带起来一般,已是能感觉到那种气的存在了。

一套太极拳打过,血脉通和,杨开感觉身体愈是舒畅起来,而后于床榻上静坐,不自觉的又寻思起医道来。

此时的杨开对医道的感悟,又经过在太医院向众太医们的学习,又自精进不少。但是,总有种自己的思维似乎被一种烟雾裹着的感觉,散不开去,就好像已经走到了一座宫殿前,已是看清了宫殿的榜样,如那门窗、屋檐以至于结构,一切似乎很清楚了,但就是不能走进宫殿里面去,似乎那宫殿内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而此时杨开对自己的感觉,竟然尚不能登堂入室,仅仅是看到了这座神秘宫殿的轮廓而已。

“圣贤著书,阐释医道,也仅是将一座现成的辉煌的宫殿展示在眼前而已,至于宫殿内的秘密,却又总是说不明白。虽是说阴阳易知,五行可懂,然则天人相应,总要有一个可应的道理罢。说来言去,仍旧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内在不明,何以明医啊!”杨开轻轻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

对于杨开来说,他此时对医道的感悟,竟然还有一种未能登堂入室的感觉。似乎有一层迷雾令他暂不能穿过去,去看清那医道中的大千世界。是如那经络,诊脉,杨开是想知道它们是如何存在的。而仅仅是在理论上知道是不够的和不明了的。这种外在的学习,总是将自己隔在万水千山之外。

“若是能真正的感知经络的存在和五藏神等功能就好了。看来世人还是远远的不了解这个肉身的真正秘密啊!”杨开感叹不已。

杨开一时间入不得静去,索性下了床,走到窗前。

此时窗外的夜空中,一轮明月,数点寒星。天地寂静,万簌无声,世界似乎也停止了它的运转,皆浸在一种宁静的气氛的之中,静止若画。

朱云在问天阁上抚弹的“独幽”琴音,曾令杨开感慨良久,以为梦境中的天簌之音。此时又不由忆起辛弃疾以药名入词的《满庭芳?静夜思》,于是轻吟道:“云母屏开,珍珠帘闭,防风吹散沉香。离情抑郁,金缕织硫磺。柏影桂枝交映,从容起,弄水银塘,连翘首,惊过半夏,凉透薄荷裳。一钩藤上月,寻常山夜,梦宿沙场。早已轻粉黛,独活空房。欲续断弦未得,乌头白,最苦参商,当归也;茱萸熟,地老菊花黄。”

一词吟罢,心中忽地一空。

境界所感,杨开的思绪也自停滞了,和夜空、星月、天地融合在了一起……

或是静极生动,不知几何时,久立窗前的杨开心中忽地一动,感觉自己的身体从这个静止的画面中猛然跳了出来。舒展了一下手指,转顾四望,一切,还是那个真实的世界。

杨开心中微讶,不知自己如何就站在窗前入定了神去。

杨开复又回到床上坐了,寻思道:“孙思邈《大医要术》有载,医道有三,是为天医道、世医道、鬼医道。但能明阴阳之达变,知五行之妙用,可不药而治,是为天医道。不药而治,当是以万物为药了。世医道,便是那世传通行之医术了,其中的大医,或近于天医了罢。而以异法治以鬼怪邪祟之术,是为鬼医道。鬼医莫道生便属于这一门了。虽是各具法门,却又统括医道之中。但能以治病疗疾之术,勿论何法,总归为医道中。如此看来,医之道,当不能单以针药来论了。”

“我这般习医的法子是对是错呢?”杨开莫名其妙的又自凭生疑惑。

这天傍晚,杨开在房间内打那套太极拳时,枣儿送茶过来,见到杨开好像在练什么拳术,便站在旁边看了。

待杨开打完太极拳,枣儿好奇道:“大哥,你这是练得哪家的拳术?”

杨开应道:“这是三舅传我的一种太极拳。”

“太极拳!?”枣儿摇头道:“没听说过。既为拳术,可如这般轻柔的动作,如何伤得了人?”

杨开道:“这本不是什么伤人的拳术。三舅说是一种健体的拳术。不过三舅也说过,现在是伤不了人,但是一旦有所成就,人则伤不了你。”

枣儿摇头笑道:“没道理的罢。你这般练法,哪辈子才能练出人伤不了你的神功?”

杨开笑道:“我也是练着玩而已,不过这套太极拳打习一遍,感觉还真是不错呢!”说着,手式一挥,一式太极拳式轻和施展出。枣儿距离杨开近些,忽觉杨开看似慢而柔和的手式,竟自能隐隐的搅动一股异常的气流。

枣儿心中微讶,暗里稍稍运了下劲,抬手去拦杨开的手势,竟自被莫名其妙的弹开去。

枣儿心中一惊,再行去拦杨开的手式,那种莫名其妙的劲力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枣儿心中诧异,以为适才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杨开见枣儿动作,便收了手式笑道:“你的冷手厉害,莫要施于我罢。”

枣儿疑惑之余,说道:“我这冷手只有近身才能施出来。你刚才似乎有种神奇的力量将我的手弹开了,你可是感觉得到吗?”

杨开摇头道:“我哪里有什么神奇的力量!若是有,自家岂能感觉不到。”

枣儿听了,心中这才释然,认为适才必是自己产生错觉了。

这日一早,杨开刚到太医院当值房,就见王克和太医张友和在做着什么准备,显是要外出应诊。

杨开进来,与二人见了礼。王克上前颇显神秘地道:“杨开,今早刑部那边行刑了一名犯人,应太医院要求,尸体暂存两日以供太医院研究用。此等机会难遇,这是太医院向刑部申请了一年多才得到的。当然了,这主要也是私人的关系,和使了银子的。你若是有兴趣,可随我们一起去看了。今天要对那具尸体做解剖的。你可以看到真实的人体脏器。”

杨开听了,惊讶之余,也自好奇大增,忙应道:“谢过老院使给晚辈的这个机会。”

张友和道:“杨公子愿意去就好。记着,刑部的人问起,就说是太医院的医生。公子虽是皇上封的太医郎,但非太医院的真正太医,刑部那边是进不去的。”

杨开点头应了。

王克和张友和去了公服着了便装,然后和杨开出了太医院,此时门前已备了一辆马车。三人上了车,车夫驱逐马车便朝前行去。

“你未见过剖解尸体罢?”王克问道。

杨开应道:“晚辈未能得此机会。”

王克点了下头道:“太医院的藏经室中倒是藏有宋人制作的《欧希范五脏图》,虽是据真人尸体剖解而绘,却终失之于粗糙。几年前我们曾向刑部的人讨要过一具犯人的尸体,做过一次解剖。但是由于仓促,观察得不甚具体和详细。此番颇费周折,又争取到了一次机会。朝廷律法,是不可随意解剖犯人尸体的。做为一个医家来说,不明人体脏器结构,血脉骨骼,总要多些遗憾。因为我们不知道自己所要医治的某个脏腑是什么样子的,用药前和用药后有什么改变。”

杨开道:“《黄帝内经》有文:若夫八尺之士,皮肉在此,外可度量切循而得之,其死可解剖而视之。其藏之坚脆,府之大小,谷之多少,脉之长短,血之清浊,气之多少,十二经之多血少气,与其少血多气,与其皆多血气,与其皆少血气,皆有大数。《内经》既有此文,应该是能看到十二经络的罢。”

王克听了,对杨开能背诵《黄帝内经》经文若此,表现出了赞赏之色,而后却摇头道:“十二经络在尸体上看不到的。”

杨开问道:“这是为何?”

王克道:“这或许只有在有生气的人体上才有的罢。具体的我也不甚明了。”

旁边的张友和说道:“说来也是奇怪得很,十二经络的走行的路线,竟然和人体中的那些血脉所经的管道不一致呢。”

王克道:“血脉和经络本就是两回事,但又是有着紧密联系的。”

杨开听了,心中讶道:“医书既然有载人身存在的东西,却又何在尸体上见不到呢?”

马车一路行来,转进了一条深深的巷子,最后在一门前停了下来。王克、杨开、张友和三人下了马车。

此时门前站了一个面呈阴冷之色的清瘦汉子,见了三人,面无表情地道:“不是说只有两个人吗?”

王克上前应道:“唐大人,之所以多了一人,是带了太医院的一个学生,做些笔录的,还请唐大人行些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