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是跟着我爸做工有四五年的人,我叫他陈叔,瘦瘦的,一米七的个子,身体显得有些单薄。
他的工资是两百,平时除了干活,负责帶工,为人诚恳,算是难得的实诚人,他家中三个孩子,家住在离此三百多公里外的L地区。
一个月算上下雨,能工作二十五天左右,他的工资也在五千上下不会太多。
家里他是主要劳动输出,五千块,需要养家,供养三个孩子上学。
提到孩子,他都显得格外开心,大多闲聊的时候,提到孩子,他的笑总能让你体会到他的幸福。
他是很节俭的人,和我所见过的所有劳动在最底层的一样,他们都是节俭的,他的节俭却只是对自己。
家里孩子的学费,生活费,让他坚守着这一份工资还算勉强的工作,也许这便是很多人眼中的责任,一个父亲的义务。
也许是如此,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担起做父亲的责任。
陈在面包车后排抽着烟,我将车停在了路口上,等待着上班的工人到来,上班的地方,与住地离了二十多公里。
“陈,你家娃儿都读高中了啊?”
父亲吐出烟雾,闲聊扯了一句。
“是咯,大的个马上读高三,小的两个中考了也要读高一了,大的个明年就要高考了,晓球得考得起不!”
陈笑回了一句,继续对着烟头咋吧了一口。
“娃儿家看他个人,考不上更好,要是你家三个都读大学,够得你整的诶,要是考得好点都还好,考个烂学校,钱去了,出来也麻烦。”
“那,怎么办哦,考起了还是要喊他去读咯。”
“大的个读书都要专心点,小呢个姑娘,调皮得很,凶得很,专门打架,家长都请了好多回了。”
他说着脸上却挂着笑,看得出来他很宠爱他的小女儿,也是毕竟有两个儿子。
闲谈着,工人们到了,上了车,父亲便开始谈起些别的,他总是拿我说事,这几个月我都习惯了,让赵阿姨给我张罗女朋友。
我只是微笑不语,开着车,听着她们闲扯,赵阿姨说了一大堆,车上的气氛显得很活跃。
赵说着说着,对着坐在旁边的阮说。
“阮米米,把你家姑娘拿给老板家算了,你看小L,一天笑眯眯呢,又有礼貌,你们两家打个亲家,要得呢也。”
赵阿姨将话头挪到了阮身上,一车人玩笑着附和。
“要得呢涩,就怕人家小L眼光高,看不上我们这些人家。”
张坐在我身后,对着我喊了一句:“小L,你看得上不?让阮当你丈母娘。”
“可以呢涩,我喊阮阿姨妈她答应不嘛?”
全车人哈哈大笑。
阮插了句“你敢喊,我就答应,有朗格不敢答应呢?”
张又打趣我说:“小L,你丈母娘都同意了,快点改口得了。”
这时陈突然说了一句:“张,你家不是也有个姑娘咯,要不也嫁给我们小L好了,小L你看要得不?”
“要是要得,只是娶两个媳妇,犯法呢呀!”
又是一阵笑声,阮说:“张,你把你家姑娘给老板家好了,二两天你就是老板家亲家了,老板还敢说你屁话啊?”
父亲坐在我旁边,笑得很开心,不料张来了句:“老板能看得上我们这些人家哦!”
父亲笑说:“你这话就不好听了,大家在一起就是自家姊妹一样,我算个什么老板嘛,差了一屁股账,还没得你们好过,洗刷哪样子嘛!”
……
张没有上过学,性格比较开朗,三十五六岁,她的女儿才十六岁,自然只是玩笑。
说到张,不得不提起她的老公,那个好吃懒做,除了酗酒别无是处的男人。
张是个传统的女人,待人也很热情,说话却没有把拦,什么话都不经过大脑直接说了出来。
家里在几年前占地赔款,赔了她家二十余万,却被他丈夫在传销一路倒了出去,用父亲的话说,那就是个好吃懒做,尽想便宜钱的家伙。
我没有见过他的真人,只是通过他人讲述对他有一些了解。
张家里有两个孩子,老大是女儿,小的是个儿子。
两个孩子在这儿是比较少的。
父亲说他去年曾去过张家中,张的丈夫,喝了酒醉醺醺坐在沙发上,用那些所谓讲师给他讲的话语,试图蛊惑父亲。
父亲又如何不懂得那等低劣的伎俩?天上从来不会掉下黄金,就算是有也是陨石,砸在谁头上,也会要了命。
这个社会,所谓的暴利,只能来自毒,黄,等这样的违法门道,作为正途,所谓的暴利,只能是骗局。
莫说是百分之万,年利百分之两百,已经足以让人飞蛾扑火!
酗酒,成了他的生活,吹嘘成了他的生活。
每天喝酒到醉,倒是有几分世间皆醒我独醉的意蕴。
张是个很勤劳的女人,是个力量型的,比力气很多男人也不见得会是对手。
倒是颇有几分粗旷的美,无论是对工作或者是对她的家,你不会听到她的抱怨。
到了施工地点,天上的太阳刚刚升起来不久,柔软的照耀着大地,在这夏的季节里,清晨微微的寒气得以洗礼。
这个地区的夏季是格外凉爽的,玉米若不盖上地膜,也别想能有收成,所以这儿以土豆作为主要作物。
哪怕是正午,站在艳阳之下,也不会有炎热的感觉,我能真切的感受到,当云朵被风吹动而遮挡了阳光,空气的温度在瞬间发生的变化,瞬间便降了下来。
这个地方就是如此魔幻,我甚至听父母说起,这儿的冬季,充满梦幻,当地表起了雾气,你能看着地面在你眼前凝结成冰,慢慢从高处向下蔓延,如电影中的特效般。
陈当时还笑着说,冬天,那些边坡(公路旁山体切面)白花花一层冰,冻得像镜子似的。
这么美的场景很遗憾我并没有得以见到,但我见过这地方的“水晶”树林。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诗人的描述我想读者没有亲自见到,是不会真切感受到的,那种美不同于雪,树体被上了冰,枝条好似一条条垂落的晶莹水晶,将一棵棵树装扮的如童话世界般唯美。
但你可以想象,你亲眼见到了灰色的土地上生长着一株株水晶树的童话场景,那童话中的场景,此刻就出现在了你眼前。
一株株水晶树木,延伸出去,形成一片,他们的主干是灰色的,土地是灰色的。
灌木丛是一簇簇精美的水晶编织而成,与晶莹的草,晶莹的树木交织在一起,灌木上偶尔会结出一个小小的水晶株子。
它们矗立在高速路旁,地面是没有冻住的,你驾驶着车,看着眼前的精美世界。
我被深深的吸引着,震撼着,每一次的路过,都是一种心灵的洗涤,被这洁净安宁的世界洗涤!
这是个美丽的地方,冬季是晶莹的世界,夏季也是个避暑的圣地,这里的人怎么样呢?
时间到了十一点,小唐驾着三轮的拖拉机飞跑着,一车车拉着混凝土,韩也开着拖拉机从半公里外的拌料点接料。
搅拌机旁,付和老童子在抬水泥,负责搅拌混凝土,普开着小铲车配料到料斗里。
老童子姓田,老婆死得早,一直未再娶,得了这么个绰号。
而今五十四的年纪,力气却是大得出奇一个人能拎起三百多斤,是这群人中的大力士!
老童子总是带着笑,他是个勤劳人,老婆在他二十年前死了,一个人拖着三个孩子,而今孩子都长大了,都有了各自的生活。
两个女儿嫁了人,儿子在县城某派出所上班,儿媳是光荣的人民教师。
我给他和付以及普各自发了一颗烟,自己也点了一颗。
“老童子,我要是你么,还出来打个求的工,娃儿些都有出息,回家舒舒服服养老,安逸死了。”
付四十岁不到,力气也大,若不然也不会和田安排在一块儿。
“娃儿倒是喊我不要出来打工了,不过他也刚结婚,还要买房子,好手好脚的,能找点算点。”
做父母的眼中,孩子再大也只是孩子,还记得有这样一个说法,一百岁的母亲担忧八十岁的子女。
也许这些就父母无私的爱吧,子女能给与父母的爱是有限的,而父母给与子女的爱却是无限的。
虽然也存在个例,但大多都是如此。
“管求他的呢,有福不晓得享福,你就是憨。”
老童子嘿嘿笑着,抽了一口烟,付又把目光落到了我身上。
“小L,今天下班我带你去找回子姑娘耍,你去不去?”
“不去,怕被人砍了,哈哈哈……”
“哪个砍你哦?又不是不给钱,怕个球啊?姑娘都不耍,你老爹给你找弄多钱放起搓球啊?”
“有屁呢钱啊?我爹还差银行二十万贷款,总共差不多三十万的账,还没得你有钱。”
“尽吹死牛bi,赵老板还差L老板三十多万,这下边老曹还差二十多万,你问哈他们哪个不晓得,球才没钱。”
我笑着回了他。
“对咯,还了账,开了工资还有球啊?你工资不要了?”
“难求得和你扯,你家有钱又不拿给我,我又不走你家要饭。”
“说求你这个,哪个要饭了嘛,就怕请都请不去。”
“我跟你讲,回子妹儿安逸得很咯。”
付对着我坏笑,老童子在一旁嘿嘿笑个不停。
“安逸也不去,你要找也要找普师还有田伯伯一起涩,我一个小伙子,亏得很。”
“说你个球,你没有耍过女人啊,你不怕叽叽不用生锈啊?普师要去不?小L请客哦。”
普丢掉烟头,喝了口水,笑说:“你开钱我就去,包夜一个才用你一天多点工资你干不嘛?”
“卵啊,都说了小L请客,我出求的钱啊?”
“那你扯个球啊?干活儿。”
我哈哈哈大笑,小唐开着拖拉机倒了过来,倒在了搅拌机前。
小唐是个很有趣的家伙,他老婆在女队里扎钢筋,他家两口子也特别有意思。
小唐就是个冒失鬼,做什么都风风火火的,这样的人!做事的确不太让人省心,却让人开心。
一个新拖拉机,被他开出了跑车的风格,想想也是醉了!估计等这工地完,也就该报废了吧。
他老婆看起来比较文静,说话比较温柔,脾气也好,随时笑呵呵的。
两人每天一起上班,拉着别的施工队的人,收点油钱,回家也是如此。
他们家很和谐,我不难想象到,也不难判断到,这就是性格互补的重要啊!有利于家庭和谐,人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