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仗剑策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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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回家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行进了将近半个时辰,队伍在一座巍峨雄伟的庄园前停下。经过了家族数百年的荣耀,定军侯府张家原来的祖宅经过数百年历史里的无数次的翻修和重建,已经具有相当的规模!

一道绛红色的类似城墙的石墙围绕着府邸,更衬托出张府在昊清国的地位。家族族长的唯一的儿子回府,自然引起了张府上下格外的重视。府邸内外府的各级管事和护卫营的一些头领,都穿戴上了最鲜亮的服饰,列队等候在了府邸外的红墙下,那红色厚实的铁杉木大门,让坐在马车里的张延民感到很有气势,而且以他的眼光看来,这道厚厚的石墙,如果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作为一道坚固的防御圈来使用!

红地毯已经从府邸的大门口一直铺到了张延民的马车停下的地方。伴随着朝阳的光晖,张延民推门走下了马车,走出了阴暗而封闭的车厢,站在了美丽的朝阳之下。刚下车,李义山就带着一个等候了多时的银发老者迎了上来。这个老者身形瘦高,一丝不苟的青色礼服,古板而恭敬的举止显得很有分寸。

张延民的脚刚刚踩在地上,这个老者已经弯下腰,深深的施礼。李义山介绍道:“少爷,这是府内的总管事张得寿。”

张延民还没开口,张得寿就用他那低沉而缓慢的嗓音道:“少爷,路上辛苦了。欢迎您回家……”

“回家……哦,回家。”张延民口中下意识的应了一句,随即他猛然的,脑子里涌出了一股非常怪异的念头!

回家!

就在这一刻,张延民这些年来一直有些茫然的心里,似乎终于绽放出了一丝光明来了!

是的,回家!

对于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我来说,自己最缺少的,就是对于这个世界的归属感了!自己这十几年来的冷漠,不喜欢表达内心的感情,甚至是刻意的压抑了一些内心的情感……其实最最根本的原因是:内心里还没有真正的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人!因为这样,在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对于自己来说,看待这个世界,都仿佛是站在一个看客,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上去看待……而这样的心态,造成了内心的冷漠!

回家……一个多么美好的词语呵。

原本这十几年来,对于任何事情都是一副事不关己心情的张延民,看着这座巍峨的定军侯府,看着石墙下站着的这一群对自己异常恭敬的族人。不禁想到如果自己的父亲真的愿意接受自己,自己应该拿出什么态度来对待呢?想到即将要面对的事情,忽然内心好像多了一丝期待!

既然真正的回家已经是不可能的了。那么……寻找一个内心里可以寄托的新的家,让自己能有一个内心的归属,也是应该的吧。

毕竟,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虽然自己不喜欢,但是生活总要继续下去的。

车中的张管事看到朝阳的光照射在少爷的脸上,少爷这几天阴郁的脸仿佛被一瞬间驱散了。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而且,他的表情里,好像终于也有了一丝久违的情感。虽然说不清是什么,但是感觉那种表情好像是——期待!是的,一种期待。

这瞬间发生的事情,李义山和张得寿自然不会知晓,张得寿没有停顿的说着欢迎张延民的话。

直到张延民看到这个老管事转身小心翼翼的想领着他走上台阶。才从沉思中转醒了过来。他仔细的观察着张得寿,发现他在礼仪方面丝毫没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举止恭敬而有礼,谦卑而不献媚,引着张延民走上了台阶上的红地毯,而他自己则很小心的走在地毯之外,让张延民独自享受这种尊荣。府邸外石墙下站着的一众管事、统领则同时躬身向张延民致意。

张延民两世都很少经历这样的场面,动作上不由得生出几分不自然,面上的表情也略显尴尬,他咳嗽了一声,跟上老管事往府门走去。回头看时,李义山带着去书院接自己的那个张管事从旁边的小门进了侯府。

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来不及去招呼李义山。只能跟着张得寿往府里走。进门就看见迎面的广场之上是一面火焰一样翻滚的硕大旗帜!

这面旗帜足足有六米高,四米那么宽,可以说一下子就挡住了进侯府的人的视线。旗帜上绣的是家族的象征图案——一只火焰中的腾飞的鸟!这么一副气势如虹的旗帜,立刻给这里抹上了一层庄严而肃穆的气息!

府邸里很多的仆人都穿戴着整齐的制服站在大厅的两侧,迎接张延民的到来。张延民对这种前世的“检阅”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随意点了点头,然后随意的道:“管事爷爷,请你直接带我去父亲的书房……至于大家,请各自散了吧,回到你们各自的工作中去好了。”

张延民知道府内的各级管事基本上都是从绵阳老家来的自己的亲族,所以对这个总管事还是显得很客气。

老管事对张延民的话一丝不苟的执行了。仆人们相继躬身离开。张得寿带着张延民往府邸内前行。张延民仔细打量着府邸内的建筑,发现已经和十年前自己的记忆有了很大的不同。快接近内院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人,张延民认得是三堂伯张礼,就躬身让到了一边。不想张礼却走到他身边停了下来:“延民,你还认得伯父?”

张延民抬头一笑:“见过伯父,您说的哪里话来,侄儿怎么会认不出您呢?”张礼笑着道:“回来就好,十年不见,你也长成男子汉了。让三伯父好好看看……”他伸出两臂,很亲切的抱了抱张延民。就在张延民心中一动时,听到张礼传来一句低语:“延民,最近邯郸城的局势很不好……那个驸马,你还是劝你父亲不要答应的为好。”

张延民本来就对昊清国君朱志的突然赐婚有自己的担忧,现在听张礼这么一说,就更留了心,刚想和张礼多谈一谈,可是张礼已经收回了手臂,脸上依然带着笑道:“好好休息一下,赶明儿去我府邸跟我亲近亲近。”他脸上表情平静,就仿佛刚才没曾说过话一样。

张延民心里不明白这个三堂伯为什么忽然低声提醒自己,记忆中的他,只是一个冷漠寡言的人。平日里就是对自己父亲都是一本正经,不假辞色的。他看出张礼不想让人知道他说的那句话,也就装着没事一般,躬身施礼道:“谢谢伯父,侄儿改日自当去府上拜访。”

张礼满意的点点头,道:“我刚从你父亲书房出来,他正在等你,快去吧,毕竟你们父子也快十年没有见过了。”

张延民目送张礼离开后,跟着张得寿继续往里走。

步入内院,张延民发现在这条去书房的路上,看似安静,没有岗哨,却发现是这一路走来侯府里戒备最森严的地方!

数百年的豪门,底蕴自然不同。像那种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什么都摆在明处,根本是暴发户的做派。

定军侯府的书房,虽然周围看不到一个侍卫站岗,但是张延民却能明白,没有侯爷命令,一般人是进不得这个书房的。如果有人乱闯,没走进这个院子,就会知道厉害了!

这些对于当年很小就离开邯郸城,去了老家绵阳的张延民或许不能了解,但是随着他年纪已长,特别是内功已经逐渐练出了火候,今天已然发现,这个书房周围院子里的假山和花草后,周围建筑的墙壁后,都若有若无的传来阵阵绵长而轻微的呼吸声。

张延民被张得寿带到了书房,侯府书房还是跟十年前一样,此时此景,让他突然多了一丝紧张。他在门外停了停,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走进书房,终于看见了这一世自己的父亲,昊清国的元帅——张信。此时他坐在房间里的书桌后面。身后的墙上挂着一块匾,匾上刻着当年军神诸葛敬我亲自手书的四个大字“精忠报国”。

书房里只是摆了两排书架,书架上摆放着一些必须的文献,一张宽大地书桌上,却满是一些兵部的文件。

此时张信手里正捏着一支毛笔,威严地脸上笼罩着一丝寒气,皱着眉头,仔细地看着面前的一份文件。

张延民静静地走进来,也不说话,只是垂手立在一旁。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而张得寿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了出去。

直到过了好久,张信才仿佛回过神来,随手在文件上写了几笔,放下毛笔,抬起头来,脸色平静地看了张延民一眼。眼神很平淡,不喜不怒,仿佛对张延民的回来毫无任何情绪波动。

张延民抬着头,也一脸平静地和自己的这位父亲对视。

过了片刻,定军侯爷才缓缓道:“嗯,你回来了。”

张延民深深吸了口气:“是的,我回来了……父亲。”

张信眉梢挑了挑,原本平静的眼波里里闪过了一丝波动,微微张了张嘴,然后嘴角缓缓地形成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带着一丝嘲弄:“哦……你居然主动喊我父亲了……嘿嘿!十几年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喊我‘父亲’吧?”

这话一出,纵然张延民原本觉得心中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也不禁闪过一丝酸意。

静静地打量着自己的这位父亲,他不由生出一丝感慨。

十年不见,张信……好像老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