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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我爱你,但我不可能永远陪着你(1)

口述者:小优

性别:女

年龄:31

职业:公务员

都说单身,到底是谁的错?男人说,现在的女人都太现实,不帅的不嫁,钱少的不考虑,没有幽默感的也得靠边站……女人说,现在的男人好的太少,要求又太多,不漂亮的不娶,不温柔的不要,太聪明的怕不好骗,太要强的又怕给自己压力太大……

其实,单身有很多很多原因,甚至有时候不是自身的问题。今天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小优就是特别例子中的一个。

小优打电话找到我的时候很急,说特别需要我给她出出主意,因为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已经31岁了,可是到现在,我爸还在给我挑来挑去,我之前谈过几个朋友没有一个是让他满意的,但是现在不同了呀,我已经这么大了,以前给我做媒的人现在也都一个个离我远去了,再这么下去我还要结婚吗?”

“爸爸为什么那么挑,之前的都那么不好吗?”

“我觉得有些挺好的,但是我爸这人,怎么说呢,对我特别疼爱,不想要我那么早就离开他吧,现在甚至,怎么说,有点神经质了,只要听见我说谈恋爱或者结婚,就在家发脾气,说外面的男人没几个好东西,说我是不是这么想快点离开他,反正就是一次说得比一次难听。我已经被他闹得精疲力竭,很累,有时候觉得,算了,以后就在他身边呆一辈子吧,只有在他旁边他才会没话说。”小优苦笑了一下,接着说:“现在家里亲戚又跟我偷偷介绍了一个,处下来我觉得还可以,但是又怕爸爸这边……所以想跟你说说,找你想想办法。”

我感觉到小优迫切的心情,她说她需要完整地讲出她的故事我才会明白,故事很长,也许在电话里说不完,出去见面时间也不多,现在她爸每天都会要她报备去了哪里,身边是谁,而且也不许她晚回家,所以和我的谈话只能抽时间秘密进行。

我听了她的话首先疑惑的是她的父亲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从她刚才的一段话语中,感觉是如此古板,甚至说有点古怪的一个人。于是,接下来的整个故事,有小优当面给我说的,也有通过电话和网聊一点点给我诉说的,每次都说得不多,所以整个故事的脉络都是由我听完后整理拼凑起来的。

说实话,每听到小优说一点点,我都很同情这个女孩,因为她的经历真的让常人很难想象,但是这个女孩的善良却吸引着我,让我总希望这个故事的结尾能够找到那个奇迹的出口。

小优第一次给我讲述她的故事是在网上,那天我们早早用短信约好,她上网的时间是10点,她说这个时候爸爸已经回了自己房间休息,而她也只有这时候才能重回难得的个人空间和我说说悄悄话。寒暄了几句后,小优没有浪费时间,马上进入了正题。

我觉得要从我的家庭说起,它是我所经历的所有事情的“因”。我生活在一个比较富裕的家庭,生活无忧。从小,爸爸就对我和妈妈都很好很好,特别是妈妈,简直就把她当宝贝。后来听说他们的恋爱史才知道,原来妈妈年轻的时候有文化又漂亮,身高还比爸爸高一点点,爸爸是很不容易才把妈妈追到的。所以爸爸经常说:“能得到一个漂亮善良能干的老婆,我这辈子知足了。”

爸爸对妈妈很温柔很温柔,举例来说,小时候我要是调皮捣蛋,爸爸还会教训一下我,但是他从来都不会对妈妈大声。妈妈在家俨然皇后。其实妈妈的脾气很温和,但因为爸爸对她的呵护、迁就和包容,让妈妈在家不怒自威。而爸爸也被妈妈收拾得毕挺毕挺的,比如折衣服吧,每件衣服即使不烫,也要通过折叠,折出棱角来。他们俩的感情好得真的没话说。

原本以为这样快乐的日子会一直延续下去,但是没想到我13岁那年,妈妈突然病倒了。爸爸马上放下工作,把公司交给亲戚打理,一直陪在妈妈身边照顾她,在那段日子里,爸爸把妈妈每天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比如,每天晚上他给妈妈洗脚,先泡半小时,然后再按摩半小时。洗脸后,要帮妈妈把头部按摩半小时。还有,听戏半小时,读报半小时……就这样坚持了两年,但是,妈妈最后还是走了。

那时候虽然我很伤心,但是我知道爸爸更伤心,表面上,爸爸在沉静了半个月后马上恢复了上班,料理家务的状态,但是从那时候起,我总能看到晚上爸爸躲在房间里对着妈妈的照片和她说话。而对我的照顾,就更加无微不至了。

最先我还比较小的时候,并没有觉得他的关心有什么特别,但是越长大越发现爸爸的关心已经超越了应有的关心范围,他的那种关心你们外人恐怕真的难以想象。你知道吗,直到我大学毕业、工作了,我爸爸还把我当成三岁的孩子,坚持每天给我做饭、叠被子、洗衣服,我不让他做,他就不高兴。”小优不由苦笑道:“但是,我知道这是他对妈妈的爱的延续,以前妈妈在的时候爸爸就这么溺爱她的,而且我也怕,我要是说了不要他管之类的话,爸爸会伤心,所以,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由着他去。但是,到后来,我越来越发现,爸爸对我的管制越来越极端。

小优说到这停下来,半天不说话。

感觉她陷入深深地痛苦中,我等了一会,试图让谈话重新开始:“怎么极端了?”

他从来不允许我晚回家,也不许我乱交朋友。只要我身边多了一个小伙伴,他就会很紧张地训斥我:你怎么能和他们做朋友呢?他们都是坏孩子,会把你带坏的!如果我不听,爸爸就会很生气。妈妈在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这样的脾气,而现在他生气的时候是很可怕的,他不会打我,但总会因为一点儿小事就训我半天;他会暴跳如雷,拍桌子摔碗,把家里变成雷区,最后总要以我的顺从告终。所以,我现在不敢惹他生气,只要爸爸说不能做的事我就不做,习惯了做一个乖女儿。

这天晚上的谈话结束后,我久久不能平静,想象着小优诉说时痛苦和无赖的神情,我能体会到这种“父爱”对她的压抑。

再约好谈话的时候,我见到了小优本人。走进咖啡厅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孩,虽然我连她的照片也没有看过,但是她瘦小的身躯,肩膀上承载的那种压力感,以及那一双忧郁的眼神,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

小优见到我,礼貌地起身,握手,淡淡地微笑。名牌的装束,清秀的脸庞,不错的身材,完全就是一副女孩模样,很难想象她已经31岁了。

我想,如果不是她家庭的因素,她现在应该是一个洋溢幸福笑容的女人吧。但是父亲对小优近乎疯狂的关心,却让后来的小优有些性格内向、乖僻,甚至有些不自信。

上大学后,我内心极度渴望有个人来关心我,帮我舒缓一下那种压抑的情绪。开学那天,我认识了我们班的班长浩。浩很帅,很高,笑起来如同韩剧男主角一样温暖而迷人,很多女生那时候都喜欢他,背地里说他的事。而我,虽然不丑,但是班上美女也不少,所以我并没有自信自己哪里可以吸引到他。

但是很奇怪,我发现他总注视我,每次我看他的时候都低着头,偷偷地,而每次都会撞上他看我的眼光。

最巧的一次是,我在学校的文学社做编辑,有一次,做一期杂志需要一点资料,我找到学生会主席,希望他能够帮忙,没想到浩出现了,原来他和学生会主席中学时候是同学,他知道后很热心的帮我找资料,这一次我们对彼此有了一点了解,以前从不敢大大方方地看他,也不敢跟他打招呼,那之后我们就算认识了,开始如同朋友一样地聊天。

不久后,学校要举办迎接元旦的晚会,我参与其中一个节目,所以需要排练,每天排练下来都觉得特别累。有一天,我排练得太投入,崴了脚。

走不了路,我正在发愁的时候,浩出现了,我很意外。他要背我,我想拒绝,可是确实走不动,只好趴在他的背上,他用瘦瘦的身躯承载着我,那一刻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

那之后,我们再相遇,关系就和以前不一样了。有一次,是在食堂门口,我很大方地让他帮我打饭,然后一起坐下来吃。他给我夹菜,还逗我笑。和他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

就这样,我们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我清晰地记得我们第一次正式约会是中秋节前夕的一个晚上,月光皎洁,夜色静谧,江风带着些许潮湿的气息。我们轻言慢语携手而行,一切都那么美好浪漫。草坪上、树林中、公园里、亭子里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他带给我的兴奋让我的心像一只不听话的小鹿一样似乎要蹦出来了,可是又怕被人发现,只能怀揣着秘密偷偷发笑。我等待着,憧憬着与他的再次约会,全身心地陷入到了对他的爱中。

那段时间我变得开朗许多,生活也觉得变得很阳光。

放假的时候,我想和他一起出去玩,其实也是不想呆在那个令我窒息的家,哪知爸爸知道后大发雷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爸爸发脾气,他说我怎么可以在上学的时候早恋,说这样勾引你的男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说了很多难听的话,然后把我关在家里,还不让我和浩有任何单独联系的机会。

后来的那个学期,爸爸为了完全阻断我和浩的联系,差点不让我去学校上学,后来是在我一再保证下才放我出门。之后的一段时间,他就用打电话,翻我东西,强制我周末回家等一系列手段管制我。

而浩并不知道这些情况呀,因为暑假的失约,他很生气,而且我完全没有打电话给他交代,他在网上问我的时候,因为爸爸在旁边,我只好说,我有事,所以去不了了。口气很冷淡吧,浩也感觉到了我的冷淡,所以追问了几句也就没再问下去。

回学校后,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他说清楚,可是他一直都对我很冷淡,有一次好不容易堵在他的寝室门口,他终于答应和我谈一谈,那天,我跟他说了我爸的事,他很不能理解,觉得是我找的借口而已,甚至说,也许是因为我家家庭条件太好,我爸觉得他配不上我,所以才阻止我们来往的,而我竟然就这样屈服了,只能证明我对他没有感情。

我没想到浩是这样想的,真是有口难辨,浩也因为这次事情,之后对我越来越疏远。

一直低头沉浸在回忆里的小优抬起头时,我看到她已满眼都是泪水。我赶紧拿出纸巾递给她,她接过纸巾一边擦拭,一边说:“那时候,我真的很恨爸爸,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我点点头。

“但是,我也怕了我爸对我的那些管制,我后来想,这样也好,终于可以稍微自由点了,哼,你说我是不是挺会自我安慰的?”小优自嘲的说。

我只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这个过着如此特殊生活的女孩。如果说,在物质上她过得衣食无忧,那么在精神上她却是个实实在在的贫穷者。

后来在学校,我都尽量避免和男同学接触。很多校内活动也不参加了,社团也不去了。我想我只有做个乖乖女,爸爸才会给我在学校这最后一点的自由时光吧。也是在这段日子里,我喜欢上了网络,在网上这个虚拟世界可以尽情聊天,我也算找到了一点精神安慰。也正是这样,我在网上认识了男孩强。和他聊天的这段时间,他给了我很多安慰,因为有他,我才能慢慢从之前那段感情中走出来。

强是我们学校另一个系的学生,长相一般,憨厚有余,家庭条件更是远不及我家,但他对我真的很好。只要是我想要的,他都会竭尽一切地来满足我。比如,晚上11点我叫肚子饿了,他马上会给我送到寝室门口;每个星期我回学校的时候都会准时来接我,无论刮风下雨都从没有失约过。那时候,我几乎认定自己将来要嫁的人就是他。

我们感情稳定后,他把我带去见他家人。他是单亲家庭,和爸爸跟奶奶等人住在一起。他爸是一般的工人,看得出来,他家过得很艰难。第一次见到我,他的家人都很喜欢我。

而这次我吸取之前的教训,一直把这段感情保密得很好。希望等到毕业后,我们都找到工作,有了能养活自己的能力,就和他结婚,离开我的那个家。

当毕业后,我第一次把强带回家的时候,爸爸的脸都变白了,他也许觉得已经对我管制地很严了,但是我还是在他眼皮底下谈了恋爱。在强面前,爸爸强忍着发作,对强问了很多情况。强走后,他就挑出了人家一大堆的毛病,什么个子不够高,长的不够帅,家庭不够富裕,工作不够体面……反正就是看不上人家。还质问我是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的,我撒谎说是毕业实习那回,爸爸才没有追究下去。

爸爸是坚决不同意我和强交往的,但是我对这段感情非常看重,还因为这里面寄予着我想要自由的梦想。所以,我还是一直偷偷在和强保持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