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士?这丫头难道也动了真情?警告她,不要玩火自焚!”黑衣人微微怔了一下,拂袖而去。
“是,大师!”蔡景恭送对方,等悄无声息半晌后,方昂首挺胸,拂了拂额上的冷汗。
不几日,蔡景在皇帝面前推举了柳雅士做翰林书画院画师,专供后宫嫔妃宫人画像。柳雅士接到圣旨,欢欣鼓舞,重又燃起对紫烟的思念之情,他心想,哪怕是有幸在宫内见上一面,心也足矣!
柳辅很不乐观,宫中书画院用人一般通过科举制度择优产生,柳雅士虽才华出众,却从未去参加过。另一种情况就是由朝中重臣保举,自己并无这等深交,是谁推举了他呢?后来才从蔡景有意无意的话语中得知是蔡景从中起了作用,内心更是忐忑不安,终日处在惶恐当中。
原来这蔡景广结党羽,把持朝政,他怂恿皇帝追求奢侈生活。致使徽宗在位期间大肆搜刮民财,穷奢极侈,荒淫无度。还建立专供皇室享用的物品造作局。又四处搜刮奇花异石,用船运至开封,称为“花石纲”,以营造延福宫和艮岳。长此以往,徽宗竟将父亲留下的百分之七十的财产都给花光了。
本就追求奢侈风流好色的皇帝,经蔡景一等人的引诱,认识了“一江春水”的紫烟,当机惊艳,叹道:“世上竟有此等才情俱佳之绝色女子!”不管其愿不愿意,强行带入宫中,紫烟初始不肯就范,经蔡景利诱威逼,却忽地变得软语温存起来。皇上早就迷得晕头转向,此时恨不能舍却一切,换得美人一笑。对蔡景一党心存感激,更是言听计从。
从此,夜夜笙歌,君王无早朝,后宫三千佳丽顿失颜色,皇帝独爱紫烟一人,不出一月,便封她为“德懿妃”,人称“德妃娘娘”。
而蔡景一等更加恣意妄为,大肆搜刮民脂民膏,还罢停科举,随意取人,同时兴冤狱,诛杀异党,渐渐引来民众不满,朝中也有人暗中禀奏皇帝,无奈罢免了几次,他又几次复出,一直受到重用。
柳雅士去翰林书画院任职,认识了许多文人才子,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其中有一个翰林画师叫张择端的,专工界画宫室,尤擅绘舟车、市肆、桥梁、街道、城郭。他的画生动细致,结构严密,笔墨活泼,人物传神,令柳雅士刮目相看,很是钦佩。闲暇时,也学些绘画技巧,取长补短,因此画艺渐精。
一日,皇上下了一道圣旨,说今日“德妃娘娘”要来翰林书画院,求得一副画像,让居职画师早作准备。
张择端推推柳雅士道:“今日就看你的了!还不早做准备?”
柳雅士问道:“谁是德妃娘娘?生的好看吗?”
有画师小声道:“当今谁不知德妃娘娘!皇帝为了她只怕连江山都不要了,你说生的好不好?”
又一画师道:“听说,德妃娘娘曾是京城名妓,那姿色,那才艺,也只有皇帝能消受得起!”
柳雅士心里咯噔一下,猜度这德妃娘娘就是紫烟了。
不一会,只见一队宫人进内,肃立两旁,几个宫人太监拥着一位佳人走来,但见她千媚百娇,万种风情,粉妆玉砌,风姿绰约,顾盼处,眉目生辉,含笑时,桃花满面。
如此美人,你道是谁?
你道来人是谁?
可不是紫烟又是谁?
柳雅士一时呆愣,拿着画笔的手微微抖动。
德妃娘娘表情淡淡的,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似乎他们之间并不相识,只微微笑道:“今日就是你为我画像吧?”
张择端看柳雅士呆呆的不答话,想是他第一次为德妃娘娘画像,未免有些紧张,忙上前施礼道:“回娘娘,正是他,因是新人,不懂规矩,请见谅!”说完,悄然拉拉柳雅士的衣袖。
柳雅士这才从往事如烟中回过神来,内心复杂地摆好笔墨纸砚,只等为娘娘画像了。
其他画师各忙各的去,只留柳雅士一人作画,他看了看几个宫人,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再看了看紫烟,欲言又止,不知如何是好。
紫烟端坐好,镇定自若,伸出芊芊玉指理了理鬓发,正眼平视着柳雅士轻启朱唇道:“开始吧!”
柳雅士抖抖索索拿着笔,许久也没有落下。
紫烟看他的样子,嫣然一笑道:“你不用着慌,我们有的是时间,画不好了可是重新再来!”
柳雅士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只怕,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紫烟谈谈的话语看不出丝毫的波澜,她道:“来日方长,有画才见人,你若慢悠悠的反应不过来,只怕这翰林书画院我是再也来不了了!”
“别……”柳雅士着慌的说着,连忙起稿。
不觉已过半晌。
两情相悦,眉目传情,然脉脉不得语。
对上雅士凝神的眼眸,紫烟一改沉默,突然道:“恕冒昧问一句,画师心中可有心仪的姑娘?”
柳雅士的眼中渐渐浮上丝丝柔情,几乎要落泪,但仍强装镇定,望着紫烟道:“有,可惜……她已经嫁人了!”
“那你心中还想着她吗?”紫烟一时呆住,喃喃道。
“何止是想,是朝朝暮暮地思念,只是不知道她是否还心里有我!”雅士俊眉轻锁,说话间透着一丝急切。
“我想,她心里一定有你,说不定有什么苦衷呢!”紫烟呆呆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我理解她,我愿意等,不知还有没有希望?”话已至此,柳雅士恨不能上前立即拥了紫烟在怀,但他看了看周围的人,只好竭力掩饰着激动的心情。
紫烟粲然一笑,望着他压低声音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抱着希望总是好的!”
此时画中女子脸已成形,与紫烟一模一样,笑颜如花。
忽听有太监传:“皇上驾到!”
紫烟顿时失了笑容,显出一丝惊慌,不过,她遂即站起身,向皇上迎去,娇滴滴的声音传来:“皇上,您怎么来了,人家还没画完呢!我不是说好,一会儿就回去嘛!”
皇帝笑呵呵地拉着她的手道:“我可等不及了,一会儿见不到你,我这心里直慌。”
两人谈笑着离开了翰林书画院。众宫人太监也一一撤离。
柳雅士头也不抬,继续熟练地作画,画中人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又有谁知道,那姑娘的容颜其实早就刻在他的心里了。
光阴似箭,白驹过隙,不觉已是八载而过。
白冰儿八岁了。这孩子生的皮肤白皙,如粉妆玉砌;眉目清秀,似童子下凡。别看人儿不大,倒有三奇:先说他通体白色,连汗发、眉毛,都是白色,人称“白孩儿”,此为一奇;这孩子很是聪明伶俐,三岁吟诗,七岁做赋,至八岁时,文章到手中,一目十行,让他重新叙述一遍,基本不差分毫,此为二奇;还有就是虽略显瘦弱却力大无比,一次因一头猪吃了他刚种下的美人蕉,气急之下,一把抱起,将猪摔在地下,那猪疼得嗷嗷直叫,发出被杀时的惨叫,半天都没爬起来,此为三奇。
虽说白冰儿智慧超人,身强力壮,但其性格孤僻,少言寡语,似白无言一般敏感多疑,再加上任性叛逆,有时连艾云也倍感棘手。
却说一日,白冰和几个孩子一起玩耍,不知怎的,和一个叫刘江龙的同伴发生了口角,双方俱恼起来,各不相让,推推搡搡,白冰忽的伸出右手,一把把刘江龙举过头顶,众孩子一阵惊呼。
刘江龙大叫道:“白孩儿,你要干什么?快放我下来!”手脚在空中一阵挣扎,无济于事。
白冰面不改色,冷冷地说:“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叫我白孩儿!我叫白冰!”说着,犹豫着就要摔下。正好艾云来找他,见此情形,大惊失色,一个箭步飞过来,救下了刘江龙。同时一掌打在冰儿脸上。冰儿忍痛捂着脸,也不哭,向艾云瞪眼道:“娘,明明是他先动的手!”
艾云厉声道:“不管是谁动的手,你怎么能这样对他?万一摔坏,你让我如何向人家爹娘交代!”
白冰攥着拳头昂首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只管让他们来找我!我并没有摔他!”
艾云气得一手点着他的脑袋道:“等摔着了就晚了!找你,你能承担吗?若是折了胳膊腿的,你能赔得起吗?”白冰不服气,低下头仍攥着拳头。
艾云扶起受到惊吓仍瑟瑟发抖的刘江龙,一阵抚慰,拉着他亲自登门去向其父母道歉。好在他爹娘也是通情达理之人,看孩子无碍,并不追究。
这样的事情已经经历了好几次,总有孩子或鼻青脸肿,或口鼻出血,来向白芸告状哭诉,更有甚者,孩子的父母找上门来,一通破口大骂,让艾云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还要低声下气的赔礼道歉。等人家走后,少不了对冰儿一顿狠打,却往往被白无言拦下:“有你这么狠心的娘吗?人家欺负咱冰儿,你也打他,还让他活不?”
气得艾云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道:“都是你们惯的他,让他无法无天。现在娘去了,你比她还护短,这以后还怎么得了?”
白无言也不作声,拉孩子赶紧躲走。
长此以往,冰儿的朋友越来越少,伙伴们看见他如见怪物一般,躲得远远的,使他的性格更加孤僻起来。
小二和牡丹,八年如一日,依然是恩爱甜蜜。他们有了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女儿,大的叫“小金铃”,小的叫“小银铃”,虽生得一模一样,性格却是不同,一静一动,各有所长,她们可爱的小模样,人见人爱,特别是小银铃,活泼好动,口齿伶俐,更惹人喜爱。
小金铃沉静稳重,话语不多,最喜欢读书,做什么事都要拿一本书不可。什么四书五经、《三字经》、《列女传》等,总是爱不释手,口中还小声念念有词。小银铃则不同,只要见个人都会唧唧呱呱说个不停,让人忍俊不禁。由于父母忙顾不上她们,小银铃自小便在街市上厮混,爱听评书,爱凑热闹,最近又迷上了山东快书,非要拜人家为师,师傅让先练打快板,她便日日练,手指被磨得红肿疼痛仍咬牙坚持,牡丹心疼道:“小银铃,你一个女孩子家,练什么快板?你也学学你姐姐,消停一会儿,安生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