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埃尔顿·梅奥:人道主义的倡导者和促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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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1919~1912年教授、临床心理医生和演说家(2)

这种需要马上出现了。她本来打算星期四来看病,可是星期天的时候她感到“非常难受”,可怜兮兮地给我打电话,我同意当天下午给她看病。我拒绝运用马修森原来为她设计的治疗方法——“先打开痛苦之源,然后排除之”。我劝诚了她一个小时,并指出,这种方法死路一条——事实上劝她回到她以前的状态(她认可了这一点)。我再次解释了压抑的含义,告诉她,她之所以克制自己与人们谈话或者寻找生活中的乐趣,纯粹是为了与“痛苦之源”玩一场幼稚的游戏。我问她是否玩牌,她说她爸爸(死于三十年前)不喜欢玩牌。我有意反复提起这件让她不愉快的事情——孩童期的事情。在谈话快要结束的时候,她说她非常难受,可是我一点儿也没有把口气放缓。我催促她与人们谈话,倾听人们极为不快的建议。也许,我应该给她看病——可是我要确信她得到了正确的忠告,不论忠告让她多么难受。我时不时地倾向于认为,马修森有时候对患者的荒诞想法太过轻听轻信了。实际上,当谈话快要结束的时候,她说话相当巧妙——虽然非常痛苦……当这场与痛苦之源“混战”的游戏继续的时候,她是不可能好转的,这个游戏就在她与所有人际关系之间。(九天后)我与G小姐进行了一番长谈……那天下午,我并没有谈起那个可怜的老家伙(她父亲),她还是非常难受——而且马修森将于星期天返回。她差不多意识到——相当清楚地看到,她还没有痊愈,因为她可能并准备尝试新的治疗方法。结束治疗前,我让她放松并对她进行催眠。尽管所有的人进进出出,但我还是让她睡在前面的走廊上。

布里斯班大多数医疗机构对马修森的疗法持怀疑态度,也不怎么尊重梅奥的想法,但尽管如此,马修森还是给梅奥送去了疑难病例。而且,虽然梅奥已经决定不再治疗病人了,但当病人咨询他时他还是感到有责任向病人提出自己的看法。梅奥的病人中包括年轻人、带有难以名状的痛苦的妇女、失眠症患者、忧郁症患者、患有癔病痉挛和抽搐的人,他的疗法就像G小姐的案例那样,包括肌肉放松法、精神分心法、催眠术以及引导和说服。

他的工作吸引了蒙彼利埃会客厅客人的注意,其方式极为有趣。吉尔伯特和沙利文公司是一家巡回演出公司,主角的妻子就是这样一位客人。有一天晚上,吃过晚饭后,她提议梅奥表演一下自己的技巧,请他在休息室里给她做一下联想测验让所有的客人观看。他给她做了一次联想测验,让她大为惊讶的是,他马上发现了两种情结。

帕蒂于1918年感染的一种疾病丰富了梅奥的心理研究。当时帕蒂大约两岁半,感染了一种糟糕而令人恐怖的疾病,她开始呕吐和发烧,左侧大腿上的皮肤发红并过敏,肌肉痉挛让她疼得厉害。医疗专家诊断为骨髓炎,病毒从躯体的某个部分被血液携带到骨干,而这个地方的血液供应量是很少的,许多儿童曾死于这种疾病——当这种疾病传遍整个身体时就会死去。帕蒂变得虚弱不堪,疼痛加剧了,医生把她安放在床上,用夹板把左腿固定,让她尽可能地保持不动。就这样,她度过了十八个月,直到1920年初,她的疾病才被遏制住了,体温恢复正常,可以奔跑,奔跑时腿也不疼了。对于必须如此严格地限制女儿的行动,梅奥于心不忍;在她缓慢恢复期间,他小心轻柔地把她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通过有规律的游泳来帮助她恢复受损的大腿肌肉。

从帕蒂对被固定在床上的反应中梅奥看到,儿童的精神生活就如同成年精神官能病人或野蛮人的精神生活那样,至少到目前为止,所有这三类人常常不能把真实的活动同假想的活动区分开来。帕蒂没有定期陪伴人员,所以正如她的护士所提醒的那样,帕蒂虚构了欧内斯特(Emest)和弗雷德(Fred)两个哥哥。在无边的孤独之时,他们陪她玩耍,通过表述她的心愿和恐惧来分担她的烦恼,并把她的兴趣和愿望人格化,以此来帮助她的人格成长。她害怕战争和暴力,所以她把哥哥塑造成优秀的士兵;她不能移动,所以他们被赋予了极其敏捷和力大无穷;为了满足她想要摧毁那些加之于她身上的同时又让她俯首帖耳的束缚这一无法实现的愿望,她让欧内斯特集万恶于一身,而让弗雷德无所不能。梅奥在笔记中写道:“这是幼儿的自我分析和自我发展之法。”

无人陪伴对梅奥兄弟姐妹的生活以及他自己的少年和青年时期产生过影响,如今,他看到了这一点对亲生女儿的影响。这种体验对于他解释强迫性神经病患者的人格错乱颇有益助。1921年9月,他把这种体验发表在“心理学和宗教”的公开讲稿中:

与成年人一样,儿童也需要两种社会利益的领地——家庭和家庭以外的更广泛的社会群体。无论欠缺哪一个,结局都不可避免地是有害的。关于强迫性神经病患者的个人往事,其一致性常常令人惊讶——12岁前都没有经历过学校生活,孤独的童年,大量与成年人的交往……在其幼年时期,在自己的住所四壁以外,他没有同其他儿童交往过,没有学会使自己的意见与其他儿童一致。在青少年和成年期的平等条件下,这样的儿童是不胜任与他人交往这一任务的……

在检查精神变态者的过程中,梅奥常常关心宗教在他们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其中一例病例是一个著名商人的儿子。这名患者虔诚地信奉宗教,高度焦虑不安,而且不能控制自己的焦虑。梅奥让马修森安排这名患者在布里斯班派热蒙医院(PyremontHospital)安静地休息和阅读。治疗取得了某些有益的结果,但不甚理想,因为这名年轻人感到难以做到静卧不动。梅奥解释说,静卧不动在刚开始的时候很难做到,但是作为一名患者,其职责是把注意力集中在这项任务上,等待原始情绪的出现,然后“审查它们”。马修森认为他在压抑某些情绪,但这名患者却识别不出这些情绪,他极力配合治疗但却无功而返,他开始依据梅奥来嘲弄马修森。他虽然承认马修森富有同情心和庄重得体,但他却说宁愿要梅奥治疗,因为梅奥的治疗能准确地指导他去做什么。梅奥认为这是一种忘恩负义的行为,设法使自己和马修森恢复治疗工作。针对患者对宗教的虔诚,梅奥邀请患者一起讨论上帝永恒仁慈的含义。经过一段时间以后,患者理解到,上帝的仁慈实际上是一种个人体验,即心灵的宁静。他变得平静多了,他对这两个人的帮助感激涕零,病情不到一个月就大为改观。

梅奥在其患者身上发现,宗教信仰和信奉的惩罚性特征引起了非理性恐惧,他沿用斯塔巴克(Starbuck)的概念,称之为“罪孽感”。他的妻妹凯瑟琳、厄休拉和芭芭拉就是三个重要的患者,她们自觉有罪,其生活曾被这种信念所塑造。

凯瑟琳34岁,仍与麦康奈尔夫人住在一起。在梅奥看来,她只不过是在挥霍精神上的精力和情绪。她神经衰弱、过度疲劳和睡眠困难。她请梅奥治疗她的失眠症。她把失眠归咎于败血症,她怀疑败血症是由手指上的刀伤造成的。梅奥检查了这个未受感染的小伤口,接着解释为什么没有造成败血症,并建议她找马修森看病。马修森对她做了一次联想测验,指导她如何休息睡眠。他认为她的病情很严重,并相信其病因源于幼年或青:年期的某个时候,却对于采用哪种适宜的治疗法没有把握。梅奥非常熟悉麦康奈尔夫人抚养孩子时的严厉手段所造成的后果,他建议凯瑟琳问一问马修森,能否允许她到派热蒙医院用食疗法治疗两个星期。马修森同意了。可是,虽然凯瑟琳欣然而来,但她却感到自愧,因为她觉得自己不能自理这会让家人很失望。梅奥帮了她一把,断绝了她与家人的一切联系,并要求麦康奈尔夫人扣住所有给她的信件。他不让凯瑟琳阅读、写信和缝纫,并说服马修森让她保持一种麻痹状态,免除一切探视。她开始睡得很好和做梦,马修森和梅奥以另外的方式一个接一个地消除她的烦恼。治疗的目的是旨在诱导她进入一种温顺和安静的状态,使她不幸的情绪进入这种状态,然后被有意识地抑制住。后来,凯瑟琳的生活变得容易承受一些,但是她和姐妹们依然处于母亲的影响之下,仍是一群冷漠保守的女人,她们总是在等待,却很少主动开展社会交往。因此,她们作茧自缚:她们确信自己微不足道,觉得没有什么机会通过轻松自如地与他人交往获得自信。为了帮助凯瑟琳逃脱这个家庭,梅奥尽力让她从事教会慈善工作;这期间,她继续向马修森求医。

厄休拉23岁,住在墨尔本,她最近刚拒绝了一个让她在墨尔本一所女子学院当舍监的提议。在作出这个决定之后不久,她就抱怨“神经有灼热感”。梅奥认为她的症状很严重,于是向正在墨尔本度暑假的多萝西娅提议,让她问厄休拉到布里斯班以后是否愿意帮他教哲学。他认为厄休拉可以向三四十名学生传授荣格的联想测试法,随后传授弗洛伊德的自由联想法。她还可以在梅奥讲完公共课后帮忙讲授心理学案例和现象。她的工作成果甚至有可能在美国一些刊物上发表。一年以后,在拥有了可观的知识和某些颇有价值的技巧之后,她又返回墨尔本继续她的学业。可是,虽然梅奥想帮助她,但她却不想考虑治疗自己的心理问题。“如果她得了神经病,我将逼迫她进入派热蒙医院”。他宁愿看到她从事一项没有酬劳的工作,也不愿看到她接受威尔·米切尔的食疗法。

厄休拉在一周之内就抵达了蒙彼利埃。她同意在没有报酬的情况下当梅奥的研究助理和心理指导员。他对她做了荣格的联想检验,发现了一些易于识别和容易处理的情结。她热切渴望与梅奥合作,因为梅奥给了她一种目标感,而且她答应抑制自己的冲动,不会轻易作出假定:对她说话的每个人都在伤害她。

他和厄休拉开展了一项医疗实践,后来,这项活动变成了他与学生们一起工作的核心内容。他带厄休拉到派热蒙医院给一位患痉挛症的妇女看病,梅奥尽力让这名患者相信她的痉挛是无关紧要的。当梅奥这样做的时候,厄休拉静静地坐着并默默地看着。“我在教她抑制她所有的想法,只是观察患者”,梅奥给多萝西娅写信说道。

两天后,当他正在谈论心理课班级的计划时,话题转向了对厄休拉的分析。梅奥认为她应该虚心地且大胆无畏地顺从这种分析过程。他说,当她的这种知识空白被填补以后,她应该学会克服自己的神经过敏行为,并毫无疑问地学会逐渐对他人持有一种正常态度。在她来看,是与他合作、他的讲解及精神分析共同起了作用,使让她置身于精神病院之外。

在三个未婚的妻妹中,芭芭拉年纪最大,也是梅奥最难治疗的病人。1921年初,她患有精神失常症,对自己及自己的命运有一种失控感,而且,由于胸部肌肉和喉咙间歇性地发生痉挛因而不能入睡。她比两个妹妹有更多的社会交往经历,曾经游历了整个欧洲、俄罗斯和美国。她享有歌剧演唱家的声誉,可是她的感情生活却差不多是一连串悲惨的风流韵事。其结果是,她错误地相信自己是过于以自我为中心了,进而养成了一种不好的习惯,当两个以上的人跟她说话时她就会变得手足无措和狼狈不堪,即精神的失调性混乱。

梅奥和芭芭拉谈了两天。他的首要任务是驯服他自己的感情问题,原因是芭芭拉酷似多萝西娅,以及他对多萝西娅的思念和渴望一一当时多萝西娅与刚出生的女儿露丝(Ruth)待在悉尼。过去,他看到多萝西娅困扰于非理性的恐惧之中,他帮助她克服了这些恐惧。如今,他看到了芭芭拉身上相同的恐惧,所以,他的内心多么渴望多萝西娅在场帮助自己,把自己对芭芭拉的强烈欲望与成为一名独立而熟练的临床医生这一同样强烈的需要区分开来。

对于芭芭拉的焦虑,梅奥主要归咎于麦康奈尔夫人对性的极度讨厌和强烈兴趣。芭芭拉坚定地抵制任何认为她应该寻求心理帮助的建议,也没有任何就医的意愿,倾向于独自处理自己的困境,或许加上梅奥的一点帮助。她在蒙彼利埃的大厅里说出了这一点,这让马修森参与会谈的机会来了。梅奥和马修森无拘无束地谈论他们的病人,谈论他们康复得多么好,这对推三阻四的芭芭拉产生了影响。后来,梅奥解释了“精神失常”的含义,并把自己的讲稿内容告诉了她,她从梅奥那里拿了赫尔巴特的一本著作。她开始谈论她本人以及她对未来的恐惧和让她恐怖不已的想法:由于喉咙和胸部肌肉不由自主地挛缩,她恐怕将永远不能控制自己的声音了。梅奥获悉,3岁时,为了阻止她在炎热的气候下把自己的睡衣扯掉,她的手被绑在了她的小床边上,同时,她因为不去睡觉而受到了严厉的惩罚。这是神经性肌肉抽搐和失眠症的一个起因。不过,梅奥相信,她关于肌肉抽搐导致永远不能歌唱的恐惧是与她的不幸的风流韵事有关,而且可以主要归咎于麦康奈尔夫人对性的态度。但是怎么影响的呢?她的病症似乎把对情绪焦虑的抑制巧妙地合理化了,这种情绪焦虑是由于她希望成为一名歌唱家并且也想要享受愉悦的性体验所造成的。

埃尔顿答应多萝西娅他会为芭芭拉治病的,并对自己发誓,这将是自己的最后一个病人。芭芭拉同意配合治疗。经过两天的谈话和分析之后,埃尔顿对她做了一次联想测验,诊断出她患有强迫性神经官能症,带有一种受到强烈抑制的罪孽感。她发觉宗教很可怕,尤其是星期天在克雷斯布鲁克镇举行宗教仪式的时候,她把上帝想像成一个复仇者,对家庭爱恨交加,怀有虐待狂似的冲动,还受到一种对性的强烈好奇心的驱使。除了幼年期的创伤之外,她还回忆起另外一个幻想或梦境,那是她19岁那年处于麻醉状态下发生的:一个肆意辱骂的恶魔以及一个邪恶刻毒的上帝,厄休拉对芭芭拉的邪恶失声痛哭,流淌着带血的泪水。她还回忆起在伦敦发生的一件风流韵事,由于突然自觉罪孽深重,她把这件风流事搞砸了。这样一些念头导致了肌肉痉挛,梅奥将设法为她消除这种症状。